父亲注重经济,特别喜欢种瓜。最少种几分地,或者棉花地里套两行。家里人多眼馋,年年总得有瓜吃。多则几亩地,啥瓜都有品种齐全。
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夏天是童年最美的乐园,虽然被烈日烤得黑不溜秋,但也不影响那灿烂的笑脸;就如那田地里的禾苗,被晒得黑绿黑绿,却仍然茁壮成长。
父亲种的瓜苗长得欢实,瓜秧子绿油油的,个个仰着头儿,充满了生命的活力。
这时,我会帮着父亲打瓜头,把那仰着头的瓜秧,用大拇指把蕊抠掉。
先打黄瓜和菜瓜的头,然后,再去打甜瓜秧子的头。要是先给甜瓜打头,就要换一只手,去打黄瓜和菜瓜的头了。
要是程序弄乱了,用的又是同一只手。那么,结出来的黄瓜和菜瓜,就变成苦的啦!
瓜秧子打过头以后,不几天就结出果实来。看着那枣一般大小的瓜娃儿,我心里乐开了花儿。
瓜秧子长得很快,拕满了整个地面;不几天就又要打头,还要施肥浇水;这样才能使瓜结得更多。
记得有次和父亲一起在瓜地浇水,由于堰塘里的水太少,只能一挑一挑地把水担到地里。
天都快黑了,我急得满头大汗。一只手提着一桶水,另一只手拿着茶缸子。一棵一棵地浇,真是急死人!还要浇到瓜秧子的根上。
慌乱之下跳来跳去,我的小腿肚子,挂在了桶攀的铁钩子上。疼得我呲牙咧嘴,父亲皱了一下眉头:“急哩啥?不会慢点儿。”
父亲哪儿会知道,我想赶快把活干完,晚上还要出去玩呢?我忍着疼痛说道:“不咋儿,没流啥血。”虽然没咋流血,倒是青了一块,也疼了好多天。只到今天,还能看见这个小伤疤。
黄瓜、菜瓜先熟,可以凉拌着当菜吃。在地里锄草累了,摘一个解渴又治饿。甜瓜一熟,我就不想吃黄瓜和菜瓜了。
“红灯笼”皮青瓤红,有的熟透了皮也透着红。圆圆的还真像个灯笼形状,吃起来甜而不腻。不脆也不面,嚼着可口香甜。
“大花鞋”的个头大,长得笨笨的。从青变黄闻着又香,那肯定是熟了。摘得晚了它就炸口了,咧着嘴儿的笑。咬上一大口面的噎人,像是吞了个鸡蛋黄儿。
老年人爱吃这样的面瓜,比馍好吃多了。像吃面包一样,治饿又好消化。这样的面甜瓜,现在已经很少见了。有些地方把这种瓜,称作“老头乐。”
我最喜欢吃“小白瓜”啦!熟透了白白净净,像个小姑娘;吃起来又脆又甜,那瓜瓤儿甜得像是喝蜜儿;特别是那种大屁股门的,长得有点歪不咋好看的;吃起来格外有味,格外甜。
“小白瓜”要是熟了,在那郁郁葱葱的瓜秧子里格外显眼。远远就能看到,那里有个白瓜可以吃了。就像是猪八戒看见小媳妇一样,让人直流口水。
父亲会在地头搭个瓜庵,里面放上一张小木床。我喜欢呆在瓜地,那是暑假最好的去处。那些年几乎每家都种瓜,在地里看瓜的小孩们成群结队。
中午天热,我们就趴在床上写暑假作业。下午天凉快了,就在地头的草地上打扑克。也可以跳到坑里洗个澡,或者在草窝里捉只蚂蚱和蜻蜓。
有一次,瓜熟了很多。“小白瓜”就摘了一大堆,可以担到集市上卖了。谁知道瓜还没有拉回家,就下起了大雨。堰坑里的水溢出来了,我急得手忙脚乱。
赶快把瓜转移阵地,因为那一大堆瓜就在坑边。顾不上打雨伞,直接在雨中和瓜一起洗了个澡。
靠天吃饭就是这样,旱的时候就得灌溉;涝的时候又得采取措施,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有一年,父亲种了很多西瓜。那块地离家最远,也是最大的一块田地,大约是四亩四分地。当时,应该一半是西瓜,一半种的是苞谷吧!
那个时候我还小,有些事情也记不住了。不会帮父亲干活,只会在地头玩耍儿。看到父亲总是拿个瓜铲子,把那西瓜秧子捋顺,铲点土再压上。
父亲为了专心管理这块瓜田,把其它的庄稼地交给俩个姐姐。小苗儿庄稼也不好拾掇,特别是芝麻和绿豆。两个姐姐气得吹胡子瞪眼,抱怨两句也没办法。
西瓜的品种也很多,我最喜欢吃的是“哈蜜瓜。”籽小瓤儿甜水也多,通常连籽带瓤儿一起咽下肚,这种西瓜是椭圆形。
还有一种黄瓤儿西瓜,面沙瓤儿、大黑籽儿。吃起来有点像大面甜瓜,瓜籽倒是吐得利索。西瓜又圆又大、瓜籽也多,我们便把瓜籽洗净晒干放起来。
那些年吃瓜成了我们的乐趣,总是敲敲这个瓜,摸模那个瓜。打个赌:是沙瓤儿还是水瓤儿?是生瓜还是熟瓜?
要是摘了一个大白脸,那肯定是吃不成。趁父亲不在就把它扔到大坑里。有时,也会摘一个熟过头的咣当瓜,像是个坏鸡蛋一样。中午不想回家吃饭,就直接摘个西瓜吃。
西瓜成熟了,正堂屋里堆满了瓜。就连里间我们睡觉的地方,床底下也是瓜。父亲可以开始他的卖西瓜之旅了,尽管亮起嗓门:“沙瓤儿西瓜……!”
那些年都是用小麦换瓜,没有人用现金。每当看到父亲拉车换回来的小麦,他虽然满头大汗,仍然是笑呵呵的,我知道,这就是农民们在享受着收获的快乐。
我喜欢父亲的瓜田,它是我童年乐园,到今天想起来仍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