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鼓膜》
毋庸置疑 那带血的膜状物
干的 如蜂窝般质地的
一团 空心的皮肤色物质
——从负压仪中滚落
随水流冲走的物质
——是鼓膜或鼓膜碎片
若不是
耳朵里怎会发出嗡的一声冲击波
紧随着它的排出
在颅腔里回旋 一波又一波
若不是
失聪的左耳怎么会从此
就有了微弱的声息永不停息
说什么你的左耳有耵聍
却什么也没有掏出来
骗子 骗人的
有意的摧残 迫害
说什么掏不出来可以吸
她们有办法
她们吸了一次
二次 三次
渐次加大的负压
终于吸出了一团膜
很小的一团 空心的
已经彻底吸干净了 连同鼓膜
那最后的一吸 伴随着
女医生惊慌的劝阻 说：
算了，不吸了，算了
但负压仪操作者还是吸了
是的，她们加大了负压
她们不仅吸出了带血的鼓膜
——你感到了鼓膜边缘的紧缩疼痛
负压还拉动了咽鼓管
——使咽部知悉了那令人作呕的刺激
天哪，其实什么也没有
她们却说有耵聍
不，是那个武汉下来的专家说的
那个女医生本来什么也没看见
她是在那个专家的语言提示下
找了很长时间才确定的
但你当时明明感觉到了她的游移
就权且有耵聍吧
就权且当做有耵聍来处理吧
因为专家说有
即使是耵聍 那么小的一团
比别人平时掏的耳屎少多了
值得一掏吗 她们还吸
可那是膜状物啊 干的 干净的
不是坚硬的耵聍
也不是浓稠的分泌物
她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吸
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大负压
大到你感觉到疼痛感觉到作呕
她们才大功告成
《鼓膜不可能吸出也不可能破》
时间一天天过去
鼓膜破损的后遗症日渐明显
六年后 你忍不住想探个究竟
你去另一家医院检查
尽管你早已意识到这两家医院
有信息互通的敏捷性
不会有你所需要的证据
但你喜欢看那些惊慌失措的遮掩
这也是你透视人性的窗口
他们之中有的人很老到 不动声色
但不动声色就是一种声色
你不经意间就捕捉到了
你很享受这样的思辨
这家医生说 鼓膜还在只是凹陷了
你无法确定他是否说的是真话
即使是真话 也掩盖不了
鼓膜损伤过的痕迹
现在 前几天
你又问了事故医院的医生
一个男医生 你已经不记得
那个女医生的样子了
你也不知道她是否还在这里
你看了看墙上的照片
觉得有一张可能 ……
你料定医生会说什么事也没有
果然 医生说耳朵挺好的
还说鼓膜不可能破
也不可能被吸出来
并说鼓膜就像笛膜一样
一样薄 一样平整
你说的那一团肯定不是鼓膜
果真不是吗？
可谁能保证 ：如果
鼓膜被破坏 或被取出
它还能保持它在机体里的状态
不变形——平整而不弯曲
也不会连同它附近的
耳内分泌物一起被吸出来
到此 你已坚信就是鼓膜
整个 或部分
因为 只要负压足够大
——这是物理学常识 而且当时
那女医生阻止第三次吸耳时的
慌乱神态就表露无疑：
她害怕——害怕出事
还有事后她听到你说
你的头嗡嗡作响时的回避不理睬
也透露出她的心虚
你没有向她发问 你担着心
怀着侥幸悄无声息地走了
鼓膜不会破吗
——这显然是谎言
普通人都知道脆弱无比的鼓膜
是需要好好呵护的
鼓膜不会被负压吸出来吗
无论多大吸力
当你电话咨询你的医生同学时
她就表现出奇怪 说不可思议
——检查耳朵怎么会用负压来吸
最后 你顺着那男医生的话说
你说：“哦，鼓膜没有破，只是凹陷了？”
他居然迟疑了一下 并没有
立即同意此种说法
显然 他的意念上正执着于
鼓膜一点问题也没有 好得很
他镇定的神情
没有盖住他话语的游移结塞
他坚持说 没有 不会 不可能……
《鼓膜破了听力并不会消失》
曾经听一个人说
他的两个鼓膜都没有了
听力一点也没有减弱
虽然觉得奇怪 但没有细想
或许他是开玩笑的吧
这次你又咨询了一个
五官科医生同学
她也说鼓膜破了还有听力
想想也是 耳朵里除了鼓膜
还有其它传导声波的结构
听力不会因缺少鼓膜而完全丧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