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时间一直在学艺术哲学。这门课提到日常语言与艺术语言的差别是,前者是分析性陈述,后者是综合性陈述。为了明确日常语言这一概念王德峰举例一个例子:
看这个“+”,我们可以说它是加减乘除的加号,可以说它是医院化验单的阳性反应,还能说它是电池的正极,甚至可以说它是西方宗教的十字架。“+”单独摆着,人无法判断它表达了什么含义。如果把它放到2+3=5这一算术中,“+”这个符号意义才被肯定了,它不是医院化验单的阳性反应,也不是电池的正极,更不是十字架。
2+3=5在这一语境中“+”的意义就被固定了,只能说它是加法运算的加号。
例子二:
看符号“a”:1.and、2.3a=6、3.安(an)
第一个a表示英语单词“a”
第二个a表示数学运算的未知数“a”
第三个a表示中文韵母“an”
同样是一个符号但是不同地方a,确有不同的意思,这是为什么?这是因为语境。
在日常表达中,要使交流得以可能表达意思就不能有多余的意思。
由此得出结论,日常语言想表达意思是固定的,也称分析性陈述。但艺术语言不是,为此王德峰举了一个例子。
她说小学语文考试有一道填空题,冰融化了以后是_______。班上除了一个学生之外都填了“水”。偏偏有一个同学填了两个字“春天”,批改试卷的老师打了叉,扣了两分,“春天”因为不符合标准答案。
这件事传去了,引起教育界轰动,许多人纷纷追问这个语文老师,请你问上的是什么课?!你如果上的自然常识课,我们不能批评。但你偏偏教的语文课!居然还有一个标准答案是“水”。全班只有一个同学写了“春天”,你要知道他是文学家的种子,不光不能扣他分,还要加分啊!
我们现在细细品味这两句的区别:
1.冰融化了以后是水。
2.冰融化了以后是春天。
第一句是分析性陈述的日常语言。水就是水,没有别的意思。
第二句是综合性陈述的艺术语言。冰不一定是指物理学固体的冰,冰也可能是指一个漫长黑暗的岁月;春天不一定指是一个大自然的气候学季节,也可以指一个新的充满希望的时代来临了。“冰融化了以后是春天”它引起我们的想象。
于是我们得出结论,综合性陈述中文字含义不是固定,它能带给读者联想。由冰这个现象,联想到黑暗的岁月这一层隐含的意境。
更详细地说在综合性陈述当中,完成了一件事,物象(冰)转变为象意(黑暗的岁月)。若干个象意构成了一种意境,于是文学作品艺术价值在这一刻被赋予了。
但我仍然不能理解象意从哪里来?为何写“春天”成了文学,写“水”就不是呢?
最近参加了由锦瑟九十九开办的写作活动。我写了3000字的短篇小说,并且只有一篇。有很多作者,会写很多篇,会写很多字。和他们相比,我不够勤奋,没有认真对待写作活动,是在偷懒。我害怕被群友误会,想告诉他们:我没有偷懒写个3000字的短篇敷衍了事。
为了说明理由,我向群友推荐朱光潜的《咬文嚼字》,里面有这么一段话:字有直指的意义,有联想的意义。比如上文的“春天”直指的意义就是一个季节,联想的意义就是“希望”“生命力”等等。
下午我便阅读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有一段话:琼斯和他的几名雇工,突然发现自己遭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头牴脚踹。这里“牴”我不认识,去百度了,如此写着:牴 (dĭ) 音“底”,同“抵”,用角顶。
也就说在这里可以用“抵”,而译者没有使用,反而用“牴”。因为它的意思还有:用角顶。而这篇小说叫《动物农场》,可见它与动物相关,而动物才有角。在这时它有了联想,于是单独一个象意就诞生了。
我继续阅读小说,看见一个词“翕动”,我又不认识,再去百度,知道它的读音“xī dòng”,意思是:(嘴唇等)一张一合地动。这时正好想起我的小说,有个女孩要张开嘴说话,第一次是这么写的:她张着樱桃般的小嘴对我说……
后来我改成了:她翕动那樱桃般的小嘴对我说……
“张着”感觉是厚重的,沉稳的,形容力大无穷的男子合适,形容漂漂亮亮的女子不合适;“翕动”感觉是飘逸的,优美的,形容漂亮女子正好。便能传达给读者一种意境。
现在我能回答:象意从每个字的精雕细琢中诞生。精雕细琢每一个文字,也称为炼字。
所以啷,这次写作活动我非常用心对待,没有偷懒,一直反复打磨一篇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