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世上有一种爱叫宠爱,那么我对宠爱最初的理解,便来自爷爷对我的爱。
——苏尔
我的出生让期待长子长孙的家人失望了,但是我的爷爷却显得特别高兴。在妈妈进产房的时候,他就一直守候在产房门外;妈妈住院的几天,是爷爷天天来回送饭送菜;我和妈妈出院回到家里,爷爷长吁一口气说,“这下放心了”。
听妈妈说,我小的时候爱吃花生米。爷爷经常会买一包花生米回来下酒吃,自己只吃几粒,剩下的都包好留给了我。小时候我体弱多病,胳膊经常脱臼,走路也经常摔跤,每次受伤都是爷爷第一个抱起我飞奔去医院。
爷爷闲暇喜欢种花,在我家不大的小院里种满各式花草。有金丝荷叶、凤仙花、山芋花、泡桐花、一串红……,以至于后来到市里上学,同学们都惊讶于我认识这么多花花草草。爷爷怕我孤独,不知道从哪抱来一只小猫,那只可爱的小猫给我带来了很多的欢乐,只是很可惜,不久之后的某一天它出去玩耍之后就再也没回来。
爷爷多才多艺,我总爱和别人说爷爷是民间艺人。爷爷会用面团捏寿桃、龙、兔子、小鸭、蛇……很多动物。爷爷还会剪纸,一张纸经他手之后,就会变成各种栩栩如生的图案。长大后我曾经和爷爷说想和他学剪纸,爷爷总是笑着说年轻人学这个干嘛,总之,最后也没能学成。在爷爷众多的才艺中,我最喜欢的要数扎花灯了。每年灯节,爷爷都会给我扎一个花灯,从选材到扎好骨架,再到蒙上彩纸,最后画龙点睛地画上眼睛等配饰,前前后后要准备一个多月。上灯的时候我会提着这个花灯从街头逛到街尾,别提多神气了。现在想起来都能感受到小伙伴们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因为费时费事,家里的小孩除了我,别人也没有这个待遇。小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我是受到优待的,儿时的这种自豪感仍旧可以温暖成年的我。爷爷扎的荷花灯、兔子灯、麒麟灯、蛤蟆灯、大马灯……毫不夸张的说,那手艺绝对可以进民俗博物馆。我8岁离开家乡之后,就再也没有收到过爷爷亲手扎的灯了,尽管这时候各种流水线生产的精致的花灯遍地都是,可是我仍然怀念那个用竹篾、彩纸、浆糊、毛笔,一点一滴慢慢做成的花灯。
虽然花灯不再是年年都有的,但是过年的压岁钱仍旧是年年都有的。数额虽然逐年上涨,但是不变的是我得到的压岁钱始终是兄弟姐妹中最多的。每次,爷爷都会把我叫到一边,给我一个红包,还不忘说一句,“你是最多的”。其实,压岁钱也就从我手中过一下,就给妈妈了。可是,我在意的不是钱,我在意的是爷爷每年不变的那句话,“你是最多的”。我便知道,爷爷是最喜欢我的。
再后来,小叔要在城里买房子,爷爷便把老宅卖了,把钱给了叔叔买房子,他和奶奶也一起迁到城里和小叔一家一起生活。我每个星期都会去看望他们,爷爷也总会准备很多我爱吃的给我。记得小叔家的院子里有一株葡萄,每到夏天的时候葡萄架上就结满了葡萄,葡萄一变红,爷爷就剪下来放到小篮子里,用布盖好,然后步行差不多要5公里送到我家。这个行为一度让小婶很生气,妈妈也说现在街上的葡萄又大又便宜,不要摘了,省得小婶不高兴。但是爷爷依旧不停地剪,不停地送……
我考上大学的时候,爷爷特别高兴,特意来我家说要多喝几杯。后来,我大二的时候,爷爷得了胃癌,医生不建议90岁的他开刀动手术,于是就采取了保守治疗。我国庆节回家看他的时候,我在窗户外偷偷往里瞧,看到他眉头紧锁,一脸痛苦。等我进去的时候,他已然恢复平静,还笑着跟我说,我没事,你要赶快回学校,不能耽误上学。我走后没几天,爷爷便去世了。妈妈说这一辈子爷爷一直替别人着想,在知道自己快要不行的时候,就不再吃喝了,他不愿意临走之前还脏了别人。
我是第一代独生子女,并没有集万千宠爱于一身。8岁之前,爸爸一直在外地工作,聚少离多。妈妈生性要强,对我又非常严格。幼年的我并没有从父母那里感受到太多的宠爱。是爷爷对我关心、爱护,给予我的特殊待遇,让我感受到了宠爱的感觉,这种宠爱像一个美丽的光环,让平凡的小女孩在孤独的岁月里熠熠生辉。
爷爷离开我快二十年了,爷爷走的时候忘了和我说再见,现在就让我说一声,“爷爷,再见。我会想念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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