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地不熟的感觉,其实我和窦先生体验的不少了,确切地说是小地方的孩子,体验都不少。但生到这个程度,还是第一次。
这种强烈的巨大的孤独感时常撞击在心头,在你每一次完成一轮新的心理建设之后,在某一个冷不丁的瞬间,又会将你撞个人仰马翻。
我和窦先生说,咱俩多说说话吧,把家弄的热闹点。窦先生说,好。
此时,来自周遭的一点点善意、帮助,都会让你感触深刻。我对自己说,千万不要忘记这些帮助。人总是健忘,当度过困难,曾经的滴水之恩就变得微不足道。但记住这些,就会变成更好的人。
我们的房东贾医生一家,能看得出是在当地生活的非常体面的华人。两口子一个山西人,一个上海人。
我们到达的当晚,听到他先生一口上海“矮屋”,感觉像听到乡音。贾医生本人则几乎是我认识的山西人的样子,温和,说话调子是平的。
所谓体面,其实不完全是指物质上的富足。富有的人很多,但并不全都体面。而贾医生一家给人一种体面的感觉,更多来自他们行为的方式。
比如,他们提出去机场接我们。而我们也只是租了他们的房子而已。
因为我在车上问:为什么这里没有高楼?
他们解释说,因为所有建筑高度不可以超过市中心的教堂。
然后贾医生的先生说,这样吧,我穿过市中心带你们看看教堂。在这样一个异国他乡,这样一个深夜,有谁会欢迎你吗?但被欢迎的感觉在那时出现了。
比如,他们准备好了床单被褥。在那个深夜,对于身心俱疲的我们,简直珍贵。
比如,厨房里一尘不染的一切,甚至还准备了碗碟汤勺,还有简单的锅具。让这个小房间几乎有了“家”的样子。
再往后,贾医生问我们还有什么需要,我说我可能要去买个儿童床。于是在第二天晚上,两口子送来了他们孩子的一个儿童床,令人惊讶在于,不仅拿来了床,还包括床垫、床笠,甚至小被子。
在我们手机电脑都要没电,并买不到转接头的那晚,他们又匆匆送来了转接头。
善良有时候是很麻烦的事,但奇怪于还是有人这样选择。
来之前贾医生说,我们住的这个区华人很多。想象中应该是左邻右舍拉出来能凑出一桌麻将吧。然而实际的情况,我觉得我和贾医生在“多”的理解上可能有些误会。
好在欧洲人对我们的态度,比想象中好太多了。他们常常会微笑,有时会Say Hey~甚至会闲聊两句,可能他们都比较闲…相较而言,我好像从来没有对中国大街上走过的外国人微笑过。
当他们很友好的对你微笑,那感觉有些似曾相识。
几年前去西藏,那里的人见面,老远就会说“扎西德勒”,很平静,很友好,很慢。
加拿大的哥哥打来长长的电话,给了我们很多建议和叮嘱,还有“窍门”,澳洲的发小几乎每天都在微信解答我的各种问题,各种“科普”各种安慰。当地人的友好和家人朋友还有贾医生一家的帮助,给了我们很多信心。
在第三天、第四天的时候,我们靠着步行,小小地丈量了一下这座城市,我们买到了电话卡,有了电话卡就可以使用4G网络,有了网络就可以查路线、查翻译,然后就可以找到办公交卡的地方,有了公交卡,就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再往后,又找到了政务大厅,排了人口号。
拿到人口号就可以享受当地医保,小朋友就可以上幼儿园等等等等。
在这两天完成了这几件大事之后,我们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感觉所有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心情也变得好起来,竟然又发生了更惊喜的事情。
我们在溜达的时候,找到了一间亚洲超市。说是超市,其实差不多相当于国内的小卖部,连扫码机器都没有,所有货品价格是靠老板手算的。
但走进去逛一圈,简直差点就哭了。
先来十袋老坛酸菜面!
12克朗(9元人民币左右)一袋的价格在当地已经是相当友好。但价格什么的此时已经完全不重要了。
老板是个国语都说不利索的广东人,他说他有个华人群,里面有一百多个中国人,突然有种找到了组织的感觉。
晚餐时间,群里的华人叽叽喳喳聊起天来,看着这些陌生人,在群里晒些自家当晚的晚餐,说着那些“莴笋还是要炒我们那的腊肉才好吃”之类的闲话,倍感亲切。
没有设置“消息免打扰”,让手机的不时震动,提醒我们,家乡并不遥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