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棒的书,如果说《月亮和六便士》鼓舞人追逐遥不可及的梦,这本则从梦醒后把人拉回生活。
以19世纪为80年代为背景,以尼采、弗洛伊德、布雷尔等精神医学界著名医生的真实经历为线索,虚实交错,主题涵盖婚姻、两性、人性、真理、宿命、自由、中年危机等等——一本哲学和心理学的饕餮。
全书大部分内容由对话组成,是缜密的思辨与人性的探索,可以引发人与自我的对话,一探真实而可贵的自己。
布雷尔,外表成功的中年医生,深陷在对患者贝莎的情欲与中年危机的泥沼中,表面上接纳了不速之客——充满魅惑的年轻女性莎乐美的要求,为深陷身心疾病的哲学家尼采提供治疗,同时,他成为被尼采治疗的对象。两个心理学家在医患关系交错的过程里,对话、思辨、自剖、疗愈。
这些话题都不脱离“存在”的主轴,可以说是哲学和心理学对存在的探索,亦可以说是血肉生活中所需要面对的存在问题,也就是人生的四大终极关怀:死亡、自由、孤独、人生的意义。
书摘及节录:
有些人无法解开他们自身的枷锁,然而却可以救赎他们的朋友。
性欲是完全去主宰另一个人身心的欲望。(尼采 )
你必须准备好沐浴在你自身的烈焰之中:你怎么可能重生呢,如果你不先化为灰烬。
布雷尔的反思:
选择正确的敌人。真正的敌人是衰老、死亡以及我本身对自由的恐惧。我责怪马蒂尔德(他老婆)不让我去面对我实际上不愿意去面对的事!我怀疑,有多少个丈夫对他们的妻子做相同的事情。“一旦我了解到我必须与真正的敌人搏斗——时间、衰老与死亡,我接着发觉,马蒂尔德既不是对手也不是救星,而仅仅是跋涉、穿过生命的旅伴而已。这简单的一步,以某种理由释放了我全部对她所压抑的爱。”
生活愉快的关键,在于先去选择必要的东西,然后去热爱所选择的东西。
尼采的话:
“要完全与另一个人发生关联,人必须先跟自己发生关联。如果我们不能拥抱我们自身的孤独,我们就只是利用他人作为对抗孤立的一面挡箭牌而已。只有当人可以活的像只老鹰——不需要任何观众——才可能爱慕地转向另一个人;只有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才能够去关心另一个存在的生长。因此,如果人不能放弃一桩婚姻,那么这桩婚姻就注定要失败。”
这一瞬间永远存在,而你,只有你才是你唯一的听众。
自我解放意味的是一个神圣的不字,甚至是对责任。
在故事的最后,布雷尔反思到,对另一个人的沉迷,其实是对自己的自恋,把某些自己期待的特质,投射到对方身上。
尼采对布雷尔的情欲分析到:人到中年看到了时间吞噬的巨浪、生命短暂的无常,恐惧残酷又可怕,直到某一天,发现性欲可以安抚恐惧,性欲不会思考,它渴望,它收集……整个人的整个存在,很快就为这样的琐事所耗尽…
尼采的反思:我所梦想的爱情,不只是两个人渴望于拥有彼此。而是两个人共享一种共同追求某种更高层次真理的热情。或许我不应该称呼它为爱情,或许,它真正的名字是友谊。
死得其所!活着的时候就去追求人生,如果人在实现了他的生命之后死去,死亡就丧失了它的可怕!时间往回无限地延伸,那它不是同样必然地往前无限延伸吗?我们在这一刻,在每时每刻,不是注定在永劫回归吗?永劫回归意味着每一次你选择一个行动,你必须是愿意为整个永恒选择了它。而且,这对每一个没有做出来的行动、每一个胎死腹中的想法、每一个被避免的选择来说,亦是如此。同时,所有不被体验的生活,会继续保持塞满在你的内心里面,在整个永恒之中都不被体验。
几乎整本小说,都是在对话中完成的。在最后一章的对话中,尼采终于向布雷尔医生,坦白了他和莎乐美的情事,而布雷尔也坦白了接纳尼采的治疗是因为莎乐美的请求(包括对尼采隐瞒这个请求的请求):从一开始,为了诱导不配合治疗的尼采接纳治疗而伪装为需要接纳他对自己的心理疏导,到后来真正的两个人参与了彼此的成长,成为心灵的朋友。
尼采终于卸下内心固若金汤的壁垒,哭了出来……
结尾处,悟道的布雷尔决定回归婚姻,他向哭泣的尼采发出诚恳的邀请,尼采的回答是:“我有我的伪装,我容忍孤独的秘密方法甚至是去美化它。”“我们参与了彼此的自我超越。我是你的朋友,你是我的,我们是朋友——”“不要低估了你所给与我的东西,约瑟夫,不要低估了友情的价值,你让我知道了我不是个怪物,以及我有能力感动人并被感动。感谢你,感谢你敞开双手的家园,我了解我有选择权,我将保持孤独,但这有一个美妙的差别,去选择我所做的事情。命运之爱——选择你的命运,热爱你的命运”
小说中的佛洛依德是个配角,他对尼采的评价是:我想他的宿命,就是去作一个寂寞的探索者。
布雷尔更接近生活化,尼采更理想主义,两个深陷情欲的中年男人,结局是一个继续孤独的追寻真理,另一个回归到自己优越和稳定的生活。感情上我更青睐追寻真理的尼采。
我们大部分人都做不到执着,所以才更热衷欣赏那些奇异的花朵。联想到上一篇《书店的温度》的读书笔记,我对作者窥视的角度还有质疑,此刻忽然觉得,我们对自身向往却做不到的东西会保持一种接纳和欣赏的态度,这种方式,也让我们完成了对自身缺憾的弥补,其实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