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驴拉磨走不出那个圈儿?

       人生的意义问题的探讨,自然而然的关系到一个问题,那就是命运的这个问题,一个人的命运到底是不是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规定了的呢?在传统的文化中,很多的思想流派都认为有一种神秘的力量操控着人们的命运,于是人们的命运就是向着一个固定的模式过过去,这种命运的观点,就叫做宿命。

  所谓的宿命,就是说你的结局其实已经是被规定了的,你再怎么混,也逃不出这个圈子,就像毛驴拉磨一样,你走不出那个圈定的范围,这就是宿命,这个在东方与西方的哲学领域中都有着这样的思想。宿命论其实可以简单的归结为四个方面,那就是生命的轮回,因果报应,孤独的存在,还有人生的无常。

花之美

  比如说佛家,佛家讲三生,前世今生,还有来世,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人见到了一个老和尚,问道:“你们佛家不是讲前世今生,还有来世吗?那么你告诉我,我的前世怎么样,我的来世怎么样?”那老和尚宣了佛号,说道:“你的前世所做的事儿,就是你今生所受的,同样你现在所做的事儿,也将会成为你来世所经历的一个基础。”而这个其实就是一种宿命的思想。宿命在《辞海》中,有三个定义,其中就有前世的生命这样的一个定义,同时还有佛教的宿命论这样的一个意思,还有就是生来就注定了的命运。

  其实综合的考察一下所有的宿命论的思想,主要是三个方面,首先是神定和天定,这个在古希腊的悲剧中,有这样的一个故事,俄狄浦斯王,这个我们都知道,他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宿命的故事,而这个就是神定的,一个先知早就知道,他一出生就是要杀了老爸,然后娶了老妈的,这个无论你怎么努力,都无法的避免与更改;其次是命定的意识,这种意识认为人的命运是有过去所做的事儿,或者是先人所做的事儿,就决定了他们必须怎么做,而且这个命运就已经是注定了的,他们自己没有办法改变,比如希腊的悲剧欧力庇德斯说过这样的话:“命运隐秘莫测,我们无法知道他怎样运行,即使凭借巧妙的艺术,也捕捉不到他的踪影。”这个就是命定论。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中,还有这之外的花样,那就是将人的命运与生辰八字结合起来,觉得一个人的命运,其实在这个时候就注定了的,所以人的命运是可以算的,而且这个在文学中多次出现,比如新文化运动时候,大名鼎鼎的郁达夫,就曾经在福州的天王庙求过一支签,上面的话是这样的:“寒风阵阵雨潇潇,千里行人去路遥。不是有家归未得,鸣鸠已占凤凰巢。”结果回家,他的妻子王映霞就跟着他的朋友了,呵呵,准吧;还有一种就是环境决定论,一个人的命运是有环境所决定的,因为我们的环境给我们提供了很多的制约的因素,所以我们不能左右自己的命运,比如梁山伯与祝英台,在生不能在一起,只能死了化成蝴蝶对对飞,比如摊上了刘七巧这样的一个老妈,你怎么着都别想有了,这个家庭环境就决定了你的命运了。

  西方的文化中,很早就有了这样的一种思想,比如我们上面提到的希腊的悲剧中,其实在埃及的文化中,也有这样的思潮,比如我们上面所提到的俄狄浦斯就是宿命论的一种表现。宿命论其实是最早诞生于美索不达米亚、埃及等东方文化中的一派思潮,当时的人类感受冥冥中苍天与人世的变化,觉得其中有些定数,然后这种思想传到了希腊之后,成为了希腊哲学的一支,在人口迁移的过程中,一支雅利安人,将这种思想带到了印度,然后在佛教中流传了下来,这样就有了现在东西方所谓的宿命论。

俄狄浦斯王

  但是在这里面所说的东西方的宿命论,其实发源来说,不包含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宿命论,尽管西方宿命论带到了印度,后来随着佛教的传入,中国也受到了佛教思想的影响,但是对于中国来说,主要还是受到了儒家思想的影响。在我们的文化中,上古神话就有了这方面的思想意识,那就是女娲造人,炼石补天之类的传说中,就表现出了对于命运的一种恐惧,中古文学中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的这样的一种意识更是根深蒂固,这个表现在先秦诸子的文章之中,到了西汉的时候,出现了一个风骚人物,这个人物叫董仲舒,他在《春秋繁露》中说过这样一段话,“唯天子受命于天,天下受命于天子,一国则受命于君。君命顺,这民有顺命,君命逆,这民有逆命。故曰:一人有庆,万民赖之,此之谓也。”他把人们的命运与国君的命运结合了起来,认为天子主宰而本质上也是上天主宰了所有人的命运,使得宿命意识流传了开来。所以在封建社会的小说中,就一直有这种宿命论的思想,甚至我们的四大名著也不例外。《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还没有出山,司马徽就说:“孔明得其主,不得时也”;《水浒传》的一百单八将,本来就是洪太尉放出来的妖魔,《西游记》所历经的种种,不过是考察他们的态度,而《红楼梦》本来也就是一个宿命的故事,里面渗透着很深的宿命悲剧意识。

  在西方的哲学中,之所以宿命论会大量的流传,主要是因为与哲学思想融合了,主要有两个哲学潮流,一个是新柏拉图主义,还有就是经院哲学。爱德华?策勒尔有本书叫《古希腊哲学史纲》在这本书中,他阐述了这样的一个观点,那就是“柏拉图的认识论以及他的形而上学,从积极方面或消极方面影响了整个现代哲学,事实上,所有唯心论的体系和唯灵论的体系都或多或少可以直接追溯到他。”新柏拉图主义的代表人物书普罗提诺,他所做的事儿,就是大融合,将柏拉图的客观唯心主义、基督教神学观念与东方的神秘主义思想来了一个大杂烩,这样就为后看来的基督教的唯灵主义和神秘主义铺平了道路;经院哲学中,主要是托马斯?阿奎那,他所做的事儿,主要是创立了“宇宙秩序论”,认为宇宙秩序是上帝按等级体系安排而设定的。最高的是上帝,然后是天使、圣徒、人,在人的下面就是动物界,动物界的下面是植物界,最下面的是无生命界。上帝这么一安排,人自然也就是确定的了,自然也就有着很深的宿命意识蕴含其中。

  尼采的哲学,我在前面谈过,是受到的叔本华的影响的,而这个人有着根深蒂固的这样的意识,当然也深深的影响了尼采,比如生命的悲剧意识,但是对于生命来说,尼采认为在生命的面前,首先是要诚实的对待生命,要看见生命的本来的面目,但是这是不是就是意味着尼采也是一个宿命论者呢?事实上还真的不是这样,可是说当道了1888年的时候,他写完了《我的通向“肯定”的新路》的时候,就已经告别了宿命论了。这个也就是对于命运的爱了,这个对于命运的爱,与以往的宿命论有着本质的不同。因为在他的哲学中,已经不是一种简单的接受命运的悲苦了,而是一种肯定,肯定生命中的一切,快乐,痛苦,恐惧还有不幸,他不是一种被动的接受,而是主动的去追求,去意愿、去探索,去热爱,这才是他对于生命的态度。

最早预言诸葛亮命运的人

       在《看啦,这个人》中,尼采开诚布公的说:“我衡量伟大的公式就是热爱命运,你们不要想变更什么,将来不要,过去不要,现在也不要,不是单纯的忍受必然,更不要逃避,而是去爱他——因为在必然之前,一切理想主义,都是谎言。”

  所以他对于生命与以往的宿命论来说,有着很大的不同,首先是不是被动的接受,他认为人生是一个未完成的,人们必须不断的完成它的意义,他没有被上帝或者是神所注定,而是自己要奋起,永向未来,人是一个自己试验成为自己的动物,人因为命运的痛苦,所以显得更加的伟大。其次是对于必然性的理解的问题上,也与传统的哲学不同,尼采认为:“不仅是一味的承受必然性,更不是隐瞒必然性——一切理想主义都是对必然性的撒谎——而是要更深爱必然性……必然性并不伤害我,命运之爱是我最内在的天性。”尼采关于必然性的解读,不用说的太多,雅斯贝尔斯已经为我们提供了很好的解读,他说:“所谓的命运之爱不是意味着消极的服从业已认识的必然性,而是意味着自由的积极的认识命运的必然性。”还有就是他对于命运的爱,是生命的最高的精神阶段,也是神圣的肯定,这是一个创造性的精神阶段,他对于宿命来说,可以说更是将宿命转化成为了一种更高的肯定的阶段,成为了人生向上的一个强大的动力。

  其实尼采也从这样的一个侧面转向了他另一个哲学的思维的开端,那就是权利意志,不过这是下一节的问题,关于宿命的这样的一个问题,宿命这个东西,如果你问我,那么我一定告诉你,这个是子虚乌有的,我不相信人定胜天,因为到目前为止也没有那个胜了天的,但是我相信我们的命运就像歌中所唱到的一样,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这个是有的。

  我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个人也许能够很好的说明这个问题,这个人叫李香君,我相信大家大家或多或少的都应该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她是孔尚任《桃花扇》笔下的一个女子,她是“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之中所谓的商女,可是当所有的人都唱后庭花的时候,她站了出来,所唱的却是自己的一腔热血。她是一个桃花一样的女子,心有天高,命若纸薄,但是就是那一朵鲜血染成的桃花,成就了她,成就了一个千古的她。

  “这春愁怎替,那新词切记。”这是她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的话,她是一个没有自由的人,是一个身被束缚的人,被生命灌注了很多的东西,但是命运之神也眷顾了他,当翩翩佳公子侯方域的到来的时候,就注定了她的命运会改变,就注定了她会抗争。她虽然出生于肮脏之地,但是却是真正的做到了“出淤泥而不染”,他所结交的人中,纵然难免会有小人,但是却有许多胸怀天下的正义之士,而在她的心中留下的却是那光明的投射,所以到侯方域出现的时候,当她发现自己的思维与他真的很合拍的时候,然后爱情就此开始,问题也一个一个的跟着而来,她的命运也就一步一步的在自己的坚持中改变,后来侯方域的离开,李香君周旋与权势与老鸨之间,不可谓不是一个千古的奇女子,当她揉碎了自己的花貌,鲜血流到了定情的纸扇上的时候,杨龙友用笔引成桃花的摸样,成为了她一生的写照“桃花薄命,扇底飘零。”当我看着香君骂筵的时候,我想侯方域即使在此大概也只是忍气吞声罢!千古男儿真正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又有几个呢。

李香君画像

  如果有宿命,那么她应该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妓女,早已经淹没于那样的一个时代了,在那个销魂蚀骨的秦淮河中,淘尽了多少姣好的容颜,变迁了多少的悲欢离合,但是我想即使再过一千年,总会有人记得有这样的一个女子,她叫李香君。

  然而,其实我们仔细的思考,不难发现,她所做的事儿,不过是改变自己,从心开始,守住了自己的心而已,有人很是惋惜她最终也没有与侯方域走到一起,然而我却觉得,相反他们走到一起了,反而有白菜被猪拱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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