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香始觉有花开 文/孙海燕
九月，秋的帷幕一拉开，大红大紫的夏花华丽退场。在越来越高远的天空下，秋之花渐露出清可绝尘的容颜。
桂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开花的梦的？盛春时节，当桃树、杏树、梨树迫不及待地争奇斗艳，尽显妩媚妖娆时，她还是一副似睡未醒的样子，不与春光争宠，亦不愿在夏日热烈地绽放。待到秋日，别的花也不甘寂寞地黄起来白起来的时候，她依旧漫不经心地睡，一点儿也不着急的样子。
突然地，有一天，当轻柔的风拂过脸颊，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鼻际。你会惊觉，哦，桂花开了。于是，那几日，闲时见面必会邀好友一同漫步赏桂。“暗淡轻黄体性柔，情疏迹远只留香。”“弹压西风擅众芳，十分秋色为伊忙。”这时，你也才会明白那一春一夏的沉默原只是为了这一刻的惊艳。
花开万点黄中，我的眼前浮现出一张纯净温顺的脸，那个叫旭的小男孩，我是在开学不久的一次默写中认识他的，他的字娟秀工整，但错得很多，我找到他，叮嘱他订正后再让同桌提默一遍。可在第二天的默写中，他依然错得离谱。我着急地找班主任，班主任告诉我，他已经与孩子的妈妈交流过，说是这孩子自小做事就是慢半拍，在学习上需要给他时间慢慢消化。看他各科成绩，虽不特别出色却也不差，从此后，便格外留意他。
有时，交接班的间隙，站在阳光四溢的阳台上，我透过玻璃望向他的座位，总会见他安静地埋头写着什么，也许是在补没记下的课堂笔记，也许是在赶时间做别人很快就会完成的课后作业？彼时，金秋温暖的阳光如碎银般肆意洒落，世界安静美好地像一场梦。
他也在织梦吧？
女儿也是那种慢半拍的孩子，总是一副乖巧温和的样子。小时候，带她到办公室玩，我备课，她涂鸦：长长的地平线，近处是一株蓬勃的大树，一间炊烟袅袅的小房子。窗外，一条石子小路伸向远方，两旁是星星点点的野花带着羞涩的笑蔓延开去……一同事拿过来看，笑着说，这孩子将来恋家，做事是那种踏实认真型的。我也莞尔，内心却极希望她能将花画到云彩上，在空中铺成绚丽夺目的云锦，灿烂耀眼。
女儿在继续描绘她的梦，秋意更浓了。
一日，接到一个电话，是我多年前教过的一个学生打来的，说是她现在在北京外国语学院读研，提起名字，我竟模糊得记不清她的容颜，她提醒说，老师，还记得中考前你讲得那篇短文《每一草都会开花》吗？记忆忽而清晰了，那个女孩，相貌普通，成绩平平，家境贫寒，父亲务农，母亲有点智障，因家中女孩多，她是从小被送给别人家寄养的，特殊的经历让她比一般的孩子更内向，平时寡言少语，很少见她和同学一起说笑讨论问题，极像一朵被遗忘的开在角落里的花。就是她在那天的课堂上突然莫名的大哭，让我记忆犹新。这样的女孩，她的命运很容易让人预测，上高中，外出打工，然后早早嫁人，可是她最终让所有人大吃一惊。问她，她说，老师，那一天，我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棵草，但是我要开出属于自己的花朵来。
生命的灿烂与暗淡，本就是相对的。纵然不幸卑微成一株草，只要不放弃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也可以打造自己的靓丽人生。
又或者每一个生命原都是一株花，只是花期不同，开放的时间也不一样。有的花迎着第一缕明媚的春光奏响生命的凯歌；有的花选择在骄阳的直射下爆发出生命的激情；有的花却只愿在月晓风清之夜绽放生命的精彩。所以，很多时候，我们所要做的也许只是耐心地等待，等待它绽放花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