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岁岁年年

终于到了这一年的尽头。

一切的开始的时候,这一年彷佛没有尽头。    然而到了后来,她又打马而逝。

2016年可能是我这一生中最不平凡的一年,虽然说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以后的路还很长,但这一年内经历的事情可能会远远多过我未来的十年二十年。

我一直都想写点什么来描绘一下我的过往,可是拿起笔就发现找不回从前的感觉了,写出来的要么是苍白空洞的文字游戏,要么是软弱无力的无病呻吟,以前那些文字在笔尖流淌的感觉已经不再属于我,亦或是需要一段时间的锤炼与沉淀才会有那种文思泉涌的冲动。

或者,现在,我仅仅是个讲故事的人,仿佛讲述着那些与自己似乎毫不相关的悲欢离合。    可能是从前的事太过灿烂吧,色谱里的颜色全部都五颜六色地混在一起也都会是漆黑一片呢,像极了高三那会儿凌晨两点的天空。

那我就从我的高三开始吧,从二零一六年初,高三的尾巴开始吧。虽然并不那么美好,但是毕竟是最值得人回忆的点点滴滴呢。

其实一六年伊始的时候我们还在巨大的教室里对着数不清的理综卷子咬牙切齿,因为教室很大,所以班级的座位任性到零零散散摊开得到处都是。彼时我在最后一排坐着,大摞大摞被翻得卷了边角的参考书里夹着杂志,羽毛球拍和篮球躲在立式空调后,不知是谁的《龙族》积满了灰尘,一经冬天的冰凉的阳光照射便发出闪亮细碎的光芒。

说到冬天,我拼了命地去想也想不起来那时的雪是什么样子的,可能是在二零一五年的岁末吧。但是再后来对于雪的记忆就很模糊很模糊,再加上后来上了大学买了单反,尼康镜头里大学校园光影斑驳的世界好像总是要美过高三时用朴素的佳能傻瓜相机拍出来的臃肿的雪景,我就很不厚道地忘干净了高三时冬天的景色。

对,臃肿。这个词用来形容我整个二零一六上半年绝对不过分,首先我的体重增长得肆无忌惮无所畏惧。因为备考压力巨大,每天在狂做卷子的同时也拼了命地吃东西,没有像别人一样身体消瘦茶饭不思,脸色固然不好,但是体型像极了充气一样膨胀,把我的娘亲愁的不要不要的。这些其实都是后话。

最主要的,那时不爱洗头发不爱洗脸也没有什么充裕的时间好好打扮一下好好梳个头发,校服也就是那一个单调的样式,所以我每天就是一只灰头土脸的胖子。主要还不是那种销声匿迹的胖子,我是只不安分的黑胖子,经常在教室后面发出各种各样的浪笑以及狂叫。而且当时我的发型诡异到了极点,因为刚开始留长头发的时候梳了斜刘海,后来就想拒绝自己的刘海同时也是为了遮挡一下自己那张因为肥胖而变得不堪入目的大脸。

斜刘海还没有长长,所以我就用一支细细的黑夹子把它们别到了脸颊左侧,自己还觉得蛮时尚。现在想想,啧啧,真的是真•吓人。

现在我是个不安分的瘦子了,而且长春已经走进了冬天呢。

说到冬天,其实还是有一个很可爱的细节差点被我遗忘掉。就是那个时候教室后窗户上结了好厚好厚的一层冰,冰上面又结了霜花。在那些无所事事被习题填满的每个夜晚,在那些在食堂吃的饱饱的而又不想学习或者学习到头疼欲裂的夜晚,用铲子铲掉冰块就成了我们最大的消遣。

哐啷哐啷的声音摇晃着灰白色的塑钢窗边边以及透明的玻璃窗,正如同满屋子十七八岁的我们那些在风中摇摆不定的梦想。我们那时有多期盼着能把玻璃窗上的碎冰敲掉,我们那时,就有多想看到未来。

后来在班级里吃爆米花,吃橘子,吃柚子。我用大块的橘子皮和柚子皮填满了高大的爆米花桶,爆米花的甜香混合着柚子皮以及橘子皮的味道充斥在那个高高的罐子里。那个幸运的爆米花桶被我放在零下十度的室外冻了冻,于是打开罐子,就能清晰地闻到二零一五的年末漂浮着的冰凉的香气。

说到了过去,就不能不回忆起那段艰辛奋斗的时光。娱乐生活几乎为零,自己彷佛被压抑成了《追忆似水年华》里的斯万舅舅。但是与斯万舅舅不同的是,我每天想的并不是美丽迷人的奥黛特,而是我当时也是现在的唯一男神陈学冬。

那时的我还是喜欢看跑男的,还是喜欢刷微博的,还是喜欢看综艺看电视剧的,但是脑海总是环绕着想要跑出去疯玩的念头。    于是在高三的某个寒冷的三月初,我还记得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星期日下午,我冲去了离学校不远的公园买了一只巨大的氢气球回来。桃心形的粉色气球在教室里飘忽摇摆,给那个乍暖还寒的时节添了一抹亮色。

后来来到了大学我就经常在想那些零零碎碎的小小的幸福,于是就总是会在某一节无聊的英语课或者思修课上猛然回忆起一些微小的可是总会让人热泪盈眶的细节,比如这只亮粉色的气球,比如那本被大家在各种各样无心学习的课堂上翻到边边角角都起了皱褶的《龙族》,比如那些在冬天的夜晚被敲下来的碎冰。

走过了高三的三月,百日誓师好像来了又走了,非常地迅速而且不留痕迹。那个时候班级的后黑板板报处理权几乎就是归我的,更加悲惨的是,没有到百日誓师的时候,我就习惯了在每个睡眼惺忪的早晨冲进班级里,用冰凉潮湿的抹布擦掉前一天逝去的时间,用充满痛感的手指抓起干燥的彩色粉笔书写上距离高考的具体日期。

我是无比痛恨这样的时刻的,这在我看起来一点都不庄严,而且还充满了吃一嘴粉笔灰的绝望感。

在这样的环境浸染之下,百日誓师就显得没有那么大的力度了。

百日誓师那一天是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是星期日没有错。教室的广播里传来几句拗口的口号,我们无精打采地喊完,冷漠地坐下来。我还记得我继续抓起笔写起了数学题,大片空白的卷子上还印刷着有关圆锥曲线的习题。

班主任就那么一直站在我身后,我不清楚也不记得他的脸上当时是什么表情,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好奇他是怎么看待这一屋子的温度以及梦想的,可能他的脑海里有他的得意门生们,可能这并不包括我;也可能他仅仅想结束这种无聊又压抑的生活,反正他是不可能羡慕我们的,至少我觉得他不会。

高三快要结束的那一个五月,校园里的风总是很大,吹乱了很多人的心,但是坐在三年二班教室里的我们却依然坚定。

我们总是带着疲倦但是执着的眼神接过课代表手里一张又一张的卷子,用光一支又一支的笔芯,在卷子粗糙不平的纹理上认真地书写自己对于未来的期许和承诺。毕业的那一天天气很好,但是原定的下午离校突然改成了上午,匆匆忙忙拍好了毕业照的我们匆匆忙忙地离开了校园,从此三年二班再也没有聚齐过。

那些在炎热的教室里吃着雪糕写着卷子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在困倦的早自习窝在桌子上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看着早上的天一点点亮起来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看着芳玉发卷子留生物作业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在吵闹的班级里拿着水枪到处喷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在夕阳西下的晚自习打扑克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在冬天的操场上一起忍着寒冷拍照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不穿校服就会被老武训斥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冬天的晚自习一起敲桌子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课后冲到食堂去买一碗麻辣拌酸辣粉烤冷面手抓饼的日子,再也没有了。

那些一起走过艰难岁月的你们,再也聚不齐了。

三年二班

前几天在QQ空间里风靡起这样一个游戏,大体上是你给我发个红包,我在空间里写一写我们之间发生的故事。我的空间被无数温热或者冰凉的回忆刷屏,在别人的种种提醒里一点一滴回忆我那些可能并不存在了的往昔。

我总是被那些从前一次又一次地击中,仿佛一大波子弹沉甸甸地袭击过我的心脏,我忘掉了的,原来他们都还记得啊。 原来你们都记得呢。 原来我们的过去,你们都没有忘记掉啊。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我全都忘了呢。 学了中文的我是最不应该忘记的啊。

我觉得我只能忘掉繁琐的数学公式,令人反胃的物理大题,永远查不清楚的同分异构体,让人有那么一丝丝难受的生物秋水仙素,但是我不应该忘了你们啊,那些活得灿烂的你们啊。

现在的你们,有的在北京学习繁琐枯燥的软件工程,有的在湖南云南成都南京海南经历着不一样的春秋冬夏,有的在四平和通化学着数学和物理,大部分的我们在长春,然而我觉得我是最幸运的,忙里偷闲还能回个家,学了相对轻松许多的中文,虽然大学毕业后想考研究生,但是然后想去《新视线》杂志社工作。

别的暂且不论,关于梦想,关于未来,我希望每一个人都幸福,都能自信而独立地生活。

我想要你们走过很多山河浩瀚,在布鲁塞尔的中央广场上看接吻的情侣,在石板桥上看巴黎的暮色,在伦敦塔下感受烟雨迷茫的凉意,在德国小镇的湖边喝拿铁,在威尼斯的塔楼上眺远,在阿尔卑斯山顶发呆,在莫斯科红场上吃冰激凌,在赫尔辛基的海边吃烤三文鱼,在横跨波罗的海的游轮上看夜晚十点的日落,在斯德哥尔摩的教堂里听唱诗班的演奏,在挪威斯堪的纳维亚的山顶看一看积雪。每一个时刻,都想要你们浪漫地过。

我希望再次见面时,我看到的你们,脸上都没有了高三时候的疲倦与劳累,取而代之的是年轻的面庞上骄傲灿烂的笑。我希望再次见面时,我看到的你们,能够活成最好的自己。

轮滑,摄影,美术等等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头发是自己喜欢的颜色,身材是自己想要的刚刚好,身边的人是自己的心上人。 希望你们每一个人都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都能为了自己喜欢的事情奋斗,都能遇到爱自己自己也爱的那个人,不需要再熬夜到很晚对着自己挠头的电子表格发呆,不需要为了自己并不感兴趣的物理化学奋战到地老天荒,不需要再被那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困扰,不需要把生活赐予你的磨难当成人生中那些永远也过不去的坎,不需要把全世界都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好,三年二班。

再见,三年二班。

我希望三年二班每一个人的人生状态都能达到最佳,都能幸福地去过自己生命里的好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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