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大概是我认识最早的动物了,也是与人类联系最紧密,息息相关的。
那时候家里对猪的重视程度在某种意义上超过人。因为一家人日常生活用品,比方说油,盐,靴子,牙膏,锄头,崽女上学的学费之类都靠一条猪,说是寄托着全家人的希望一点也不为过。一般来说,家家户户都要养两条左右,也有养三条的。
祖母是养猪好手,总是养得膘肥体壮,大的要达到300斤左右。那时候的猪吃百草,吃红薯和红薯藤,肉特别鲜美,又香又甜,吃一顿叫你想念一年。不过,在一年之中也确实只能吃一两次。最重要的一次就是过年,基本上吃肉管饱,解一年的馋。最好吃的就是面子菜了,表层金黄发亮,望一眼叫你食欲大起,不断吞口水。那面子菜有一两寸厚,表层下就是肥肉,晶莹剔透,光可鉴人,你咬一口,满嘴是油,从两边嘴角溢出来,但油而不腻,爽滑细腻,鲜美香甜,大概龙肉也不过如此吧?面子菜下面就是瘦肉,更香更甜了!一家人大块吃肉,大快朵颐,把年的气氛推向高潮。
相比现在饭馆酒店的面子菜,确实有天壤之别,不可同日而语。
我家还养过猪婆。猪婆劳苦功高,生一窝猪崽有七八只呢!大概养一两个月就卖掉了。养猪婆就要在适当的时候请公猪配种。有个笑话,说养公猪人家经常赶着公猪走村入户去配种,某日路过一户,那户人家的芦花大公鸡忽然昂头大叫“你多好!你多好呀!”公猪听到公鸡的羡慕叫声,面无表情地“嗯哼,嗯哼”着。其实公鸡只看到它风光的一面,它的辛苦与无奈又有谁知道呢?人畜一理,不管老的少的,美的丑的,愿意不愿意的,你都得无条件地去做,谁不痛苦得要死呢?
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却不养猪婆了。但猪生崽崽的紧张却记忆犹新。大概是下半夜,听说猪要生产了,祖母和父母一骨碌爬起来去猪栏那边照顾,据说也不是去当接生婆,是怕猪婆不小心把小猪弄坏了,毕竟猪没有人聪明嘛。况且一窝生七八个,哪能照顾得无微不至呢?人生一个都是艰难得要死,不知道猪婆生七八个是怎样的痛苦呀?过了一两个月,其崽女通通远走他乡,不辞而别,只剩下猪婆茕茕孑立 ,形影相吊,不知道是否更伤心难过呢?不过,生而为人,肯定不知道猪的心事了。
某日在办公室正埋首做事,忽然听到有人叫“佘总!”我故意不理他。他叫了几声见无反应,便突然叫道“猪!”我本不想应,但忍俊不禁,“噗嗤”一下大笑起来!而且是开怀大笑!都是办公室一起多年的同事,叫名字或职务好像比较俗,反倒起个诨号比较亲切,外人又不知道,保密性也好些。能够一起随便叫猪的也肯定是铁哥们,肯定是随便开玩笑惯了的。我有时叫他宁乡花猪,或者叫猪跳水,反正叫名字是很罕见的。某天在食堂就餐,我当着碗进来,见他正埋头吃饭,便笑着说“不像猪进食的样子,怎么耳朵不动呢?”某领导很惊诧,说公共场合要注意说话的文明哦!听得我俩相视一笑,不置可否。生活很枯燥,单调乏味,有时加一点调料,那怕是一点点微不足道的,虽然没有太阳那么明亮而耀眼,可是,有,总比没有好吧。
说某某是猪其实并非恶毒的骂人话,实事求是地说,猪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嘛。若无猪,人们的口福不知道是怎样的呢!《西游记》里四位主人公,谁最爱呢?当然是天蓬元帅猪八戒了。唐僧无趣,不食人间烟火,离普通人太遥远了;孙悟空有趣,但又是武艺太高强,被神化了,一般的人是可望不可及;惟有八戒最接地气,就是一凡夫俗子吗!人的七情六欲不是在他的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么?
某日在猪婆山游玩,下来时饥渴难耐,便到寺庙就餐。那和尚说就餐没问题,只能吃素哦!我们问什么是吃素呢?他说不吃带眼珠的尸体。他说“尸体”叫我浑身一颤,莫名惊悚,印象深刻到恍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