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自新作《猪娃传》,最近一直在写,但速度太慢,先拿出一章与大家共享)
1
时间过了一个多月,眼见得小猪越长越壮,越壮越皮,直闹得家里鸡飞狗跳、满目狼藉。
我鄙夷地瞅着它们,完全不像小时候那般可爱。它们真的是长残了,现在一个个猪吻凸出,面目可憎,毛发硬如铁丝,浑身脏乱不堪,并且时不时成群结队地惹是生非,实在是讨人厌。
好像注意到这一点的并不只是我一人,爹娘看着这群无法无天的小猪们,也着实头疼,有时两个人躲在一边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着什么紧要事情。
我好奇,便朝他们走过去,他们看见我,就故意岔开话题,各自散开了。
我感觉这里面肯定有事情,而且是一件小孩子不需要了解或者不好意思了解的事情,可这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情呢?
我冥思良久,依然不得法门。
时至正午,太阳白花花地晃眼睛,好像天地间洒满了无数的银锞,放学回家吃午饭,我见到院子里竟然多了一个陌生人。
这人五短身材,其貌不扬,秃顶、油腻、黑脸,外加一副乱糟糟的络腮胡子,后背微驼,随便罩着一身藏蓝色破旧中山装,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却拥有一双白皙净嫩的手。
这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爹见我回来,笑着让我跟他打招呼。
我听话地称呼他一声,大叔好。
他嘿嘿一笑,双手揉搓着,羞赧地竟不知该往哪放,好长时间以后,才反应过来,又从脑海里拼命搜索一番,夸赞我两三句,无非是小伙子一表人才,将来会有出息的恭维。
爹听了,乐呵呵,爽朗笑声震天响。
后来爹跟我讲,这人是劁猪三儿,东高村的,手法好得很。我疑惑着,劁猪是什么?手法好,又是指什么?
我问爹,爹好似没听见。他对于 不愿意回答的问题,总是这样,亦或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于是,我就蹲在地上自己看,爹没得法子,任由我去了。
我突然明白,劁猪就是小伙伴们口中的“割猪蛋”,跟太监净身一个道理。不过,太监净身只是针对男性,而劁猪则是公猪和母猪通吃。
明白了这个之后,我又在想关乎手法的问题。手法好的人有的是,我看他样子也不是兽医,为何偏偏就是劁猪三儿呢?
2
爹跟我讲,之所以愿意找劁猪三儿,一来呢,是因为劁猪三儿确实有别人比不了的真本事,甚至比专业的兽医还要好。
想当年,劁猪三儿因为老子是地主,自身成分高,被安排在牲口棚里喂牛养猪;闲来无所事事,又没钱可赚,便寻思起将来安身立命的活计。
可是劁猪三儿这样一个被定了成分的坏人,根本找不到众人眼中好的活计!或者,即便是有,又有谁肯教他呢?大家一个个见了劁猪三儿如遇瘟神一般,唯恐避之不及!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而且劁猪三儿是一个极有心思的一个人,一番抓耳挠腮之后,便琢磨到劁猪这个活计上了,虽然下九流,但毕竟来钱。再说,那个年代,他那样的一个人,又能去干什么呢?
可是思前想后,问题又来了,自古常言道,“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劁猪三儿又是这样的高成分,教他?那还不是骆驼进蒙古包——没门。
劁猪三儿自从有这个想法之后,兽医们再来给牲口净身的时候,劁猪三儿便在一旁帮着逮一逮,摁一摁,也不过是这样。可是兽医们想破了脑壳也没有想到,这个劁猪三儿,只是看他们操作几番,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这门手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