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的斧头……
溺亡的哥哥……
杂货店里摆放着一模一样的草莓熊玩偶……
而我正在这间杂货店里，同时得知了这三条信息。
眼前是三个举止怪异的本地人，身后是刚刚躲开的两把斧头。
一切发生地太快，太过诡异，当务之急，是要带着母亲离开杂货店。
“妈，我数到一以后，你拿着钥匙，马上跑出去开车，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下车！”
我悄无声息地怼了怼身后的母亲，结果却无人回应。
……
一阵寒气从我的后背蔓延开来，我缓慢回头，发现母亲像变了个人一样，拿着斧头，死死盯着我，露出瘆人的微笑……
第1话 抱着草莓熊的女孩
2024年9月9日，我们一家四口驱车来到了浮岛镇。
顾名思义，这是位于han国的一座小浮岛，由于进岛的陆路只有一条，海路价格又十分昂贵，因此来这里旅游的人并不算多。
之所以我们选择这里，一是因为经费划算；
二来，据说小岛周围的海域里有一种十分稀有的喙鲸，哥哥是一名专业的潜水员，此次出行，就是为了下潜到将近3000米的海域去亲眼看一看。
到达小镇收费站时，每个人都要从车上下来接受全身扫描。
司机驾驶车辆去机动车扫描口，其他人则在另外两个关口扫描。
于是哥哥和我们短暂地分开了。
好在检查速度很快，我和父母检查完后，便站在路边等着哥哥开车过来汇合。
等待的间隙，我发现这里的摄像头非常多。
一个关口的上方足足有10个摄像头，形状不一，对准的角度不同。
而这里的关口有三个，这让我不禁感慨到小镇的安保措施很不错。
排在我们前面的还有一对母女，看起来也在等人。
“小朋友，你的草莓熊好可爱呀。”我弯下腰和小女孩攀谈了起来。
“这是爸爸送给我的生日礼物，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我看看了小女孩指着的地方，上面写着“tian tian”的拼音字样。
“哇，那姐姐祝你生日快乐哟~”
“明天是孩子的生日，我们在吉州海附近租好了露营地，到时候你们可以过来一起热闹热闹。”小女孩的母亲看起来很和善，开口说道。
“没问题，我们正好也要去那边。”我笑着回答道。
“老婆、甜甜，上车我们出发。”此时，女孩的父亲已经做完了检查，开着车来接母女二人上车。
说话间，哥哥也开着车随后驶来。
就这样，我们安全通过了检查，进到了小镇里。
第2话 斧头礼？
“When your dreams come alive you’re unstoppable，take a shot chase……”
车内欢快的音乐，让我们一家四口对这一周的美好旅行充满憧憬。
然而，一股不安的氛围，很快蔓延到我的全身。
我望向车窗外，发现路人的手里都拿着一把小型斧头，手柄大约长40cm，斧头长10cm左右。
有些人举着斧头死死盯住我们行驶的车辆，并没有做什么动作；
——有些人则举起斧头互扔。
这一举动实在吓了我一跳，但仔细观察发现，路上的其他目击者并没有什么反应，那些斧头虽然扔了出去，但也没伤到对方。
看着路人麻木，哦不，看着路人习以为常，甚至对这一场景面带微笑的反应，我想，这是不是当地特有的习俗？
——或许是一种特殊的打招呼的习俗？
或许斧头并不是真的斧头，只是模型，塑料的，亚克力的，或许是海绵的也说不准。
想到这里，紧张的思绪又被车里欢快的音乐抚平了一些。
看着后座上熟睡的父母，驾车有点疲惫的哥哥，我也逐渐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起床了，我们到了！”
再次睁开眼睛，哥哥正站在车外伸了伸懒腰，把我们三个人叫醒。
他的身后是一片蔚蓝的汪洋大海，远远望去，水天相接，这对从小生活在内陆的我来说，简直美得移不开眼睛。
不过接下来还有7天的旅行，不急于这一时。
第3话 好吃的牛棒骨
当天抵达后，时间已经到了傍晚五点左右，舟车劳顿的我们，到酒店后美美地歇了一晚，没有做出行安排。
第二天早上，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我的脸上时，我才发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
仔细梳洗打扮一番后，根据提前做好的攻略，我和哥哥带着父母游玩了很多名胜古迹和景点，虽然这里的景点都不大，但是服务还算不错。
在郊区的旅游景点里，斧头的出现率非常低，甚至几乎没有看到过，这让我的戒备心消失殆尽，看来是我多虑了。
由于第二天玩得太猛，第三天的母亲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去逛景点排队了，于是我们提前将露营的计划挪到了第三天。
由于露营地、酒店和潜水店都集中在一片区域，我们从酒店出发，没用多久就到了当地很有名的“人众餐厅”。
走进餐厅，与预想中不同的是，这里的招牌不是海鲜，而是牛羊肉制品。
“爸妈，牛羊肉平时都吃惯了，吃点海鲜吧？”哥哥拿着菜单询问父母。
“好，都可以，你们点吧。”父母把决定权交给我和哥哥。
“我要这个招牌，牛棒骨。”
“女孩子家家，吃些淑女一点的食物。”哥哥无奈地说道。
“不要，招牌菜哎，而且越反常，越值得品尝，就这个就这个。”
“好好好，那再来一道避风塘炒海鲜、捞汁蛏肉、脆瓜炒海螺……”哥哥用当地的语言很快就点好了菜。
哥哥做潜水教练的时候，经常去世界各地旅游，也学会了这里的语言。
有他在的时候，我们总是很安心。
菜很快就上齐了，我迫不及待地品尝了牛棒骨。
很好吃！很香！没有放过多的香料，也没有花里胡哨的配菜，仅仅是两根骨头上挂着紧致的肉，旁边撒着浓稠的汤汁。
太奇妙了，说实话，我长这么大没吃过口感和口味都这么好的牛肉。
“你们快尝尝，果然是招牌菜，很好吃！”
我迫不及待地和他们分享，然而只有父亲选择跟我一起品尝。
“好吃是好吃，只不过这个肉质嚼起来，好像不太像牛肉。”父亲年轻的时候做过厨师，每次吃饭都会点评一番，我们大家早已习以为常。
“而且牛骨头很大的，这个骨头有点小吧……”父亲指着我面前的牛棒骨说着。
“可能是小牛吧，好吃就行了嘛，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快吃吧爸。”我催促到。
父亲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随即品尝其他的海鲜。
看着即将见底的牛棒骨，母亲夹起了一块牛肉，放到了哥哥的盘中。
“岚岚，你怎么光顾着自己吃啊，不给哥哥吃一口。”母亲说道。
“哥刚才说自己不吃的嘛。”我撒娇道。
“那也要跟哥哥一起分享，没有他我们连菜单都不会点，你又怎么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牛肉！”母亲似乎嫌弃我顶嘴，转而把话题上升到了另一个高度。
出国旅游必备翻译器，说实话，就算哥哥不在，这顿饭我也照样能点。
但为了不破坏餐桌上的氛围，我转而笑呵呵地对哥哥说：“知道了知道了，哥你多吃点。”
母亲出生在四个女孩，一个男孩的家庭，由于封建思想的束缚，作为女孩的她从小就过着被轻视的生活。
如今她自己组建了家庭，却要让自己淋过的雨再泼到我身上些。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毕竟这一切都将结束。
一顿饭下来，我们三人的评价很统一：牛棒骨是MVP！
“看你没吃够，好吃的话我们买点，晚上烤牛肉吃。”哥哥看出了我的意犹未尽。
“果然还是哥哥懂我！”我举双手双脚同意。
哥哥用当地的语言与服务员短暂沟通了一番后，便带我们走出了餐馆。
“服务员说，城里的商铺里就有卖的，下午我们去采买一些，晚上就烤牛肉吃。”哥哥对我宠溺地说道。
第4话 奇怪的杂货店
吃饱喝足后，我们选择了一处露营地。
这里光照很充足，但是下午2点的太阳很毒，不能久晒，在外面待了一会儿，我便躲进了帐篷里面。
父亲和母亲有午睡的习惯，早就进入了梦乡。
哥哥则去一旁的潜水店里询问潜水设备的价格。
很快便到了傍晚，夕阳西下，蔚蓝的海水变得通红。
眼看天色马上要黯淡下来，我和哥哥叫醒了父母，打算分成两队各自采买食材，20：00回露营地集合。
一切商量好后，父亲和哥哥去租烧烤需要的设备，我则与母亲去服务员提供的地点购买食材。
因为距离相对较远，我和母亲驱车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了市中心。
然而，接下来的时间，事情开始朝着完全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打开肉铺的门，里面的场景让我属实惊讶了一番。
店里只有最左边的区域是肉铺，一个中年女人倚在案板边刷着手机，案板上放着的应该是牛棒骨；
最右边的墙上则挂着很多潮流饰品，有耳环、项链、戒指，还有洋娃娃，一个中年男人正蹲在地上理货；
中间的空地上则放着几个衣架，上面挂着的有男装也有女装，仔细看，中间夹杂的甚至还有童装。
扫视完店铺，我的第六感告诉我两个字：反常。
太反常了。
这些衣服和饰品风格迥异，有些甚至受到了磨损，看起来像是被别人穿过或者用过后，摆放在这里售卖的。
于是进门的时候，我将左手边无人在意的角落里放着的一把中型斧头悄悄拿在了身后，这时，母亲开口了。
“请问这里有牛肉吗？”
我在一旁拉了拉母亲的衣袖，小声道：“他们听不懂咱们的语言，等我打开翻译器再说”。
“当然有了女士，需要多少呢？。”
我猛然抬头，一个30岁左右，面容俊俏的男子从后面走了出来，说着中文回答道。
看着我惊讶的脸，紧接着他又说：“哈哈，我在中国留学待过2年，会说一点你们的语言。”
男人亲切的家乡话与和善的笑脸，让我放松了一些警惕，背后攥着斧头的手也微微放松了些。
“这可真是太巧了，牛肉来3斤就可以！”我回答了男人的话。
男人回头和案板前的女人点头示意，转眼，女人开始剁起了肉。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用当地的语言和女人说我们要多少斤的肉。
“你们是来这里旅游的吗？”男人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我回应道……
似乎是觉得不太礼貌，我继续说：“来这里旅游的人不多吧？”
“以前确实不多，但自从政府开发了旅游路线，对外的宣传多了以后，游客陆陆续续多了起来，我也是从那时候回来帮家里打理生意的。”
原来男人是从大城市打拼回来的。
“话说起来，你们到镇上走的那条公路，还是我给政府出的主意呢”。
“原来是这样。”我认同道，“但是为什么不再多建几条公路呢？”我一边应和着，一边问出了疑惑已久的问题。
“经济不允许啊，虽然现在小镇的旅游业发展得还不错，但留在镇上的大多数是老年人，想必你们也能感受到，小镇上能供娱乐的地方并不多，大部分游客也只是来观海散心，经济带不动……”
“哐哐哐……”
女人剁骨头的声音打断了男人旺盛的分享欲。
这时我又看向了女人，发现她剁肉使用的不是刀，而是一把小型斧头。
斧头，在这个镇上出现的频率太高了，而现在我的手里，也攥着一把斧头。
“噢，我母亲年纪大了，用斧头剁肉比较省力。”男人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给我解答了起来，说完侧身挡住了女人。
原来女人是他母亲，那饰品区的男人应该是他的父亲——这是一家亲子店。
为了提醒男人和他母亲说一声不要弄太多的肉，我又强调了一遍。
“肉不用太多，两个人吃不了多少。”
是的，我撒谎了。
“你们不是四个人吗？”男人面带微笑脱口而出。
一瞬间，我和母亲四目相对，面色紧张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故作镇定地反问。
此时男人脸上的笑容出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固，磕磕绊绊地说道：“哈哈……呃，昨天我去海边的时候看到你们一家四口了，镇上的游客不多，有生面孔的话印象比较深刻……况且，还是你们这样的美女，哈哈……”
这时，男人身后的剁肉声停了下来。
此时的气氛有些尴尬，我握紧了手里的斧头，正准备开口说话。
“我立马千山外，听风唱着天籁，岁月……”突然，母亲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第5话 死亡电话
突如其来的铃声吓了我一大跳，如果说平时听到凤凰传奇的歌，我指定要像打了鸡血一样，一边跟随节奏摇摆，一边结结实实嚎上两嗓子。
可现在的情况下，我却连一个笑容都挤不出来。
“你们的电话响了。”男人率先打破尴尬，指了指母亲的背包，开口说道。
“喂?什么？！！”
母亲接起电话，情绪瞬间激动了起来，我预感大事不妙。
“发生什么事了？？”
母亲突然泪眼婆娑，喉咙上下滚动，不停咽着口水。
“到底怎么了？？”我焦急地问道。
见母亲捂着嘴不说话，我从她手里抢过了手机。
“喂？”
“岚岚，你哥哥溺水……死了……”电话那头的父亲哽咽着说着。
“溺水？死了？？？”我用几乎嘶吼的声音反问道，我不敢相信，从来没有想过，会因为一趟“愉快”的旅行失去一个亲人。
“听我说，不管你们在哪儿，现在马上开车来露营地，不要跟任何人交谈，停留，尤其是看到拿斧头的人。”
父亲强行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看来他也发现了小镇的不对劲。
挂断电话，我转身带着母亲就要走。
谁知剁好的肉不知道何时已经放在了面前的柜台上，女人也走到了我的视野中。
她的眉间有一颗很大的痦子。
女人面无表情，眼神犀利，像看猎物一样打量着我。
——毛骨悚然，我忽觉喉咙一紧，咽了咽口水。
转念一想，做买卖最忌讳提货不付款，虽然我还没有“提货”，但女人在一旁也实实在在剁了很久。
不付钱想必走不了，那就赶快付款。
赶快走。
第6话 犯罪学习指南
“肉已经切好了，一共1269元，怎么支付呢？”男人把打包好的肉推到我面前。
什么？？一千多，这是牛肉还是人肉？要这么贵！
我关掉了刚打开的手机付款界面，心里暗想：真是黑店。
但父亲那边更紧急，为了避免争端，我放弃了打嘴仗。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们有些急事，等那边处理完以后再回来拿可以吗？”我恳求道。
“不行！”一旁的女人突然大吼到，吓了我一大跳，刚刚还在哭泣的母亲也被吓得停了下来。
这句话很简单，听哥哥之前说过，所以没有翻译我也猜出了意思。
“岚岚，快把钱先结了，我们去找你哥哥。”
恢复了理智的母亲，让我不理智地付了这笔费用。
我一咬牙，结了账，拿起袋子准备出门。
结果袋子里的肉怎么掂也不够3斤，这家店不光黑，还奸……
突然，一个声音低沉的男人开口说了一句我没听懂的话，是一直站在潮流饰品区的老男人，留着白色胡子和头发，穿着藏蓝色的马甲。
紧接着，年轻男人开口和他交流了些什么。
随后男人转回头来对我说：“嗷对了，不好意思，我们这边买东西都要登记信息，没办法，政府规定。”男人依旧面带微笑地说着，根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中午在海边的餐厅吃饭时，哥哥也登记了全家人的信息。
“真是麻烦……”我心里想着。
看着男人推到我面前的白色册子，我快速拿起笔在上面写着自己的信息，当然，大部分都是假的。
“填完了没有岚岚，快一点！”母亲在一旁不停地催促道。
当填完最后一个电话信息后，我拉着母亲就要往门外走，然而，一把小型斧头从母亲的耳边闪过，不偏不倚地砸在了木门上。
我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看着锋利的斧头结实地钉在木板上，这一刻我终于确定，斧头是真的，不是塑料、也不是亚克力，更不是该死的海绵做的。
我握紧手里的中型斧头，回头充满怒气地放到柜台上，大喊到：“这是干什么，也太危险了吧！”
然而我的话音刚落，一把斧头又从我的耳边呼啸而过，也砸到了身后的木门。
两把斧头都是饰品区的老头扔过来的，说他靶心准，每次都没有置人于死地；如果说他靶心不准，每次也没有置人于死地。
也就是说，如果老头想杀我们，可以不费吹灰之力。
我抽回了刚刚亮出的中型斧头，心虚了。
“您母亲的信息，麻烦也要登记一下。”此时年轻男人又开口了。
奇怪的是，尽管现在已经如此剑拔弩张，男人依旧面带微笑地和我们说话。
当下的形势，他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
此时我们母女二人，好像待宰的羔羊一般，不论小羊如何吼叫反抗，屠夫都不会在意。
还可以逗留吗？
如果现在我转身就跑，一把斧头会立刻把我的脑袋砸开花也说不准。
哥哥现在生死不明，我不能冒着生命危险贸然行动。
或许只是要登记呢？
如果登记过程中有突发情况，再跑也可以。
稍作思考，我拿起笔准备写母亲的信息，然而这页已经填满，我翻到了下一页。
——如果我没有手滑，确实只翻了一页，结果会不会有什么不同？
——但是现在，我不小心翻了两页，我的眼前赫然出现了几个大字：“犯罪记录指南。”
第7话 消失的母亲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是看错了吗？
毕竟人在紧张的时候，脑海里会浮现自己预想的东西，是不是我太过紧张……
正当我用力眨眼准备再看一遍时，年轻男人的手死死盖住了那几个大字。
此时他的眼神已然没有了刚才的伪善，而是毫不掩饰的杀气外泄。
看来也不必确认了。
如果没有猜错，犯罪指南后面记录着男人，或者说他们一家三口的犯罪证据。
我当机立断，不能再逗留了。
我在脑海里疯狂想着退路，母亲离门口更近，车停放在距这里三十米左右的地方。
“妈，我数到一以后，你拿着钥匙，马上跑出去开车，不管发生什么都别下车！”
我悄无声息地怼了怼身后的母亲。
结果却无人回应。
……
一阵寒气从我的后背蔓延开来，我缓慢回头，发现母亲像变了个人一样，拿着斧头，死死盯着我，露出瘆人的微笑……
哐——
鲜血从我的头顶流下来，顺着我的眼睛、鼻梁，流进了我还未合上的嘴里。
头好痛！
接着我两眼一黑，世界安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白色的天花板，蓝色的帘子，消毒水的味道，还有……站在床前的父亲。
医院！
我得救了吗？
“母亲呢？”
父亲被我毫无征兆的提问吓了一跳，慌忙掐住我的胳膊。
“岚岚，你胡说什么呢？你妈根本没来这里。”
第8话 消失的女孩
“什么？”
此时我的心里飘过一万个黑人问号，不是我疯了，就是他疯了。
“那哥……”
话还没说完，父亲又掐了一下我的胳膊。
“岚岚，昨天你一个人出去买肉，不知道怎么回事脑袋磕到店家的斧头上了，要不是人家及时给我打电话，我都找不到你！”
我不小心……自己磕到斧头？
我分明是被人从后面狠狠敲了一下，父亲为什么要那样说。
——看来父亲疯了。
我努力地回忆着昨晚发生的事，在闭上眼睛的前一刻，母亲分明在冲我笑。
可她为什么那么吓人，仿佛要杀了我一样。
想到这里，一阵剧烈的疼痛席卷着我的大脑。
不对，母亲分明很担心地在喊着我的名字，那到底是谁在发出那么瘆人的笑？
头好痛。
我感觉自己的症状更严重了。
在我愣神的时候，突然右边遮挡的蓝色帘子动了一下，而帘子后面的人赶忙用手拽住了帘子，使它恢复原样。
此时我才发现，病房里除了我和父亲刚才的谈话声，没有任何动静。
这对吗？
我看向父亲，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
——我们被监视了。
所以母亲和哥哥已经……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一阵刺痛，只感觉喘不上气来。
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当务之急，是要先逃出去。
“把我女儿还给我！！！”
突然，一个愤怒的男人从病房外冲了进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到。
我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拉开了一直遮挡着的帘子。
此时我才发现，这里并不能算是严格意义上的医院，只是一个小型诊所。
诊室里的人也瞬间暴露在我的面前——
医生、护士、杂货铺里的年轻男人、父亲、还有……刚刚闯进来的一男一女。
果然，年轻男人也在这里。
但我来不及多想，因为刚刚闯进来的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在关口遇到的一家三口。
只不过，小女孩不见了！
第9话 消失的张主任
“先生，这里是医院，请不要大声喧哗！”医生见此情形，一边后退一边喊道。
他竟然也会说中文。
后来我才知道，他和杂货店老板是同学，曾经一起去中国留过学。
“女士，我们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这里根本没有叫‘甜甜’的患者，请您控制一下您的丈夫，好吗？”医生转头安抚着女人。
虽说女人看起来比男人还保留了更多的理智，但实在不算多，她彷佛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变得十分呆滞。
“前天就在这儿，我的女儿海鲜中毒，送到你们医院治疗……”
“您有证据吗？”医生打断了男人，问道。
“我付了医药费！昨天已经说了很多次了！！”男人答道。
“付给哪位接诊医生了呢？”
“姓张，她的胸牌上写着张主任。”
“先生，您冷静一下，我们医院并没有姓张的医生，而且主任只有一个。”
医生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胸牌。
“我姓韩，您可以叫我韩主任。”说道。
“不可能！”男人反驳到。
“我要报警，你们太奇怪了，你们这是杀人！！”
杀人——这两个字在这间诊所里显得格外冰冷。
一时间，诊室里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医生和护士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我看向一旁的年轻男人。
他垂下的胳膊上青筋暴起，手正在不停地使劲握紧斧柄，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此时我的头隐隐作痛，如果再不制止那对夫妻，可能下一秒，脑袋也要像我一样开花。
“先生！我知道你女儿在哪儿……”我开口了。
第10话 他知道
话音刚落，诊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了我。
父亲也狐疑地看着我。
“我女儿在哪儿！”男人大步流星地走到了我的面前，他的状态比我想象中还要差，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彷佛一整夜没有睡一样。
他的妻子则跟在身后惊魂未定地走了过来。
然而，当他们的视野中出现杂货铺的年轻男子时，女人的眼神明显亮了起来，转而又黯淡地低下了头。
“在我告诉你们答案之前，请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说。
“什么问题？”男人虽然很着急，但还是尽量让自己保持理智，继续问道。
“昨天，你和你的妻子，吃过这里的‘牛肉’吗？”
男人明显一愣。
紧接着大喊道：“你在耍我吗？这有什么关系吗？？”
男人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举起了手中的一把小型斧头指着我。
又是斧头……
父亲见状立马站起身来挡在我面前。
“你先不要激动，听她把话说完！”父亲沉稳的声音让男人恢复了一些理智。
毕竟脑袋上缠着绷带的我看起来也像一个受害人。
这时男人的妻子开口说话了。
“吃过……我和丈夫都吃过。”
我将视线转移到女人身上。
“那……你们的女儿吃过吗？”我继续问道。
“没……没有，我女儿……牛肉过敏。”女人答道。
“所以我的女儿到底在哪儿！”男人大喊到。
此时我指着门口正准备悄悄溜走的年轻男人。
“那儿，他知道。”
此时众人的视线又沿着我的手指看向了年轻男人。
一瞬间，不知何时移动到门口的年轻男人“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拔腿就跑。
见状，女孩的父亲也立刻追了上去，然而，刚才对他爱答不理的韩主任和护士，结结实实地挡在了他面前。
“你们干什么？小心老子砍死你们！”男人此时已经失去了理智。
想必他也知道，什么情况下人会逃跑呢？
——心虚的时候。
眼下年轻男人是他找回女儿的唯一线索。
谁敢拦着他，谁就在找死！
看着面前的两个人，男人胡乱挥起了手里的斧头，韩主任和护士被吓得四处躲闪，最终没能拦住他。
听着男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该怎么告诉他——他的女儿甜甜，应该已经死了呢……
第11话 继母
此时，病房里又恢复了平静。
我发现男人的妻子并没有跟他一起追上去，反而呆愣在原地，有些无助地看着我和父亲。
是没来得及追出去吗？
“爸，我们也去一趟吧。”思索片刻，我忍着头痛，从病床上下来。
“昨天在杂货店里买的‘牛肉’还没有拿走，花了我一千多呢……”我对着父亲使了使眼色。
他立刻会意道：“行，车就停在门外，我们开车过去拿。”
“这位姐姐，我们一起吧。”我冲着呆滞的女人说。
“好……”，直觉告诉我，女人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
我迈着缓慢的步伐走向门口，忽然，身后的护士开口，叽里咕噜地说了一些话。
本想着假装没听到，和父亲直接离开。
谁知女人却转头用韩语跟医生无障碍交流了起来。
随后，女人对我说：“呃，他们说你还没交医药费，一共8230元……”
“什么？？？”一听金额我忍不住大叫了出来。
这场面简直似曾相识。
“黑店……黑医院……这是要一条路走到黑啊！”我站在原地小声发着牢骚。
女人却急忙捂住了我的嘴：“你别乱说了。”
此时女护士拿着POS机走到了我们跟前，又说了一句话。
“她问哪位支付？”女人自觉地当起了翻译。
我和父亲对视了一眼，父亲说：“我来吧……”。
我深知现在不是逗留的时机，便任由他们讹走了钱。
走出诊所的门，我终于呼吸到了新鲜的空气。
父亲说：“岚岚，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去把车开过来，千万不要乱走。”
“不用开车，杂货店应该离这儿不远。”我拦住了父亲。
身旁的女人一愣，道：“你怎么知道？”
“因为方便。”我回答道。
“方便什……”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仿佛自己已经想到了答案。
“你们先聊着，我去开车，如果发生什么意外跑得更快一点。”父亲执意要去开车。
不过父亲说的也有道理，“快去吧，路上小心”，我回答道。
“我们先往那边走，或许还能救下你的女儿。”我转头对女人试探着说。
“没用的……已经晚了……”女人低下头，自言自语道。
看来我猜得差不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见女人神情有些恍惚，我继续追问：“你知道什么吗？”
“都怪我，那天我不应该把甜甜一个人丢在杂货店……”女人说道。
她们果然去过杂货店。
“快上车吧！”这时父亲驱车来到了我们面前，随即我们踏上了去杂货店的路程。
车上，女人主动提起了那晚的经历。
“前天甜甜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吃完饭，甜甜突然说自己肚子疼，我们便赶忙开车来到了这家医院，张主任的诊断结果是海鲜中毒，需要立马要进行洗胃，就把孩子推进了手术室……”
“张主任？你确定你没有看错？”疑点太多了，我得一一询问。
“绝对不会，我学了5年的韩文，不可能看错。”女人坚定地回道。
“那你们一起吃饭，为什么只有甜甜中毒了？”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们当时也很疑惑，或许因为甜甜的体质不好，中毒的症状更明显一点，但是情况紧急，我们也没有多想。”女人说道这里，喉咙有些哽咽。
“早知道，我们就不该离开她的视线，都怪我……”女人擦了擦脸颊的泪。
（回忆开始）
“浩南，医生刚刚说问题不大，别担心。”女人说。
“幸好你会说韩语，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男人握着女人的手说。
“诶，只不过苦了甜甜这孩子了，本来今天开开心心地过生日，现在却躺在医院里！”女人说。
“等甜甜身体恢复了，晚上我们再给她庆祝一次，对了，手术得做多久呢？”男人问道。
“30分钟左右，指示灯暗下来手术就结束了。”女人抬手指了指现在亮着红灯的“手术中”指示牌。
“要这么久……那我们就等等吧。”男人说道。
（回忆结束）
“所以30分钟以后，孩子就这么消失了？”我不可置信地说。
“准确来说，不到30分钟……”女人说。
（回忆开始）
“怎么才过了5分钟……”男人焦急地在手术室门口来回踱步。
“没事的浩南，小手术而已，孩子一会儿就出来了。”女人安慰道。
男人是拳击教练，性子很急，见他一直冷静不下来，女人试图转移话题。
“你知道吗，来医院的路上，甜甜躺在我怀里叫我妈妈了！！”女人说。
“什么？”听到这句话，男人立马坐了下来。
（回忆结束）
原来女人并不是甜甜的亲生母亲，而是继母。
（回忆开始）
“孩子终于肯接受你了，颖！”男人兴奋地确认着。
“嗯，或许是因为生病，孩子脆弱的时候第一时间都会想到自己的妈妈，恰好我就在她身边！”女人也眼含热泪，开心地说。
“这一趟旅行真是没有白来！等孩子出来，晚上我们要好好庆祝一下！”男人已经没有了先前的紧张，满脸喜悦。
“还有20分钟，你在这里先等着，我去附近的杂货店给孩子买点纪念品。”女人突然说道。
“等孩子出来再一起去吧，人生地不熟的。”男人拉着女人说。
“我也会韩语呀，而且我想让甜甜刚出病房就有喜欢的玩偶陪着她，这样孩子心里会对我更加分的。”女人说。
“嗯……也是，那你有什么事，随时联系我。”男人随即站起来，把女人送到了门口。
（回忆结束）
“来医院的路上，我看到了这家杂货店，所以没走几分钟，我就到了。”女人开口道。
“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我继续问道。
我们即将要去的是一个危险至极的地方，所以目前能够掌握的信息越多越好。
我深知那一家三口绝不会轻易放过女人，或许昨晚，她经历了一场死里逃生。
然而，事情比我想象的，更加出乎意料。
第12话 艰难的抉择
女人的情绪突然开始崩溃起来。
“都是我不好，我本来可以把甜甜救下来的。”女人捂着脸哽咽地说道。
我心里一惊，难道她亲眼见到了甜甜被杀害的场面？
“你冷静一下，孩子消失的时间还不到两天，一定会没事的……”，我轻轻地拍了拍女人的后背。
她的情绪缓和了一些，接着继续说道。
“昨天走进杂货店的时候，柜台前并没有人接待我。”女人说着。
（回忆开始）
“有人吗？”女人用当地的语言朝里面喊了喊，或许是声音太小，并没有人理会她。
看着店铺里琳琅满目的商品，女人打眼就看到了右边货架上的一个兔子玩偶。
“你好，有人吗？”女人又用当地的语言询问了一遍，这次她得到了一个微弱的回应。
“快进来。”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女人微微一愣，这句话的语法属于平语，一般只会对熟悉的人这么说，而店主对顾客一般都用敬语。
但女人毕竟不是本地人，对这些形式上的东西并没有很在意，她低头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有14分钟。
“我得加快速度，甜甜的手术快要做完了。”女人心里想着，随即绕过柜台，径直走到了饰品区。
她拿起了兔子玩偶，在手里仔细看了看。
“嗯……甜甜属兔，这个就很适合她。”女人心里想着。
砰！
一阵剧烈的响声从后门响起。
这时，女人才注意到杂货店的西北角有一扇虚掩着的门。
为了找服务员结账，女人便朝着门口走了过去。
“老婆子快来，该你剁肉了。”门后的老头说道。
“你好，请结一下账。”女人一边说着，一边推开了门。
两人的话在同一时间说出，因为重复，女人停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对面在说什么。
而对面的人，也对这个突然闯入女人的话反应了半天。
嘎吱——老旧的门展开。
一瞬间，六目相对。
女人手里的玩偶瞬间掉在了地上。
在她面前的，是一张简易的，带着轮子的病床。
一个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一个手拿黑色塑料桶，接着水管里汩汩流出的血液的年轻男人。
还有一个，带着橡胶手套，地中海发型，缓缓站起身的老男人。
女人的目光快速扫视着眼前的场景，紧接着，她看到了病床上的女孩。
不是别人，正是应该在“手术室”的女儿——甜甜。
女人揉了揉眼睛，又用力眨巴了两下。
“这不可能是甜甜！一定不是……吧……”
现实却让她不得不承认，这是如假包换的甜甜。
“你们……在干什么……”女人的声音止不住的颤抖。
年轻男人看到女人的闯入，短暂地惊讶了一番，随即像对老熟人说话一样：“被你发现了，喏，在放血啊！”
“你们这是在杀人……”女人慌忙抄起了门口立着的一把斧头。
“快住手！！！不然我跟你们拼命！！！”女人强忍着内心的害怕大叫道，然而由于过度紧张而绷紧的声带让她没说几个字就破了音。
“呵，就凭你？”年轻男人脸色一沉，放下了手里捏着的管子，站了起来。
“你别过来！我丈夫一会儿就会过来，他是拳击教练！！”女人撒谎道。
“那我倒要看看是你丈夫的腿脚快，还是我的斧头快。”年轻男人拿起了一把小型斧头，趁女人不备，扔了过来。
没想到女人眼疾手快，向右一个侧身躲闪了开来。
年轻男人顿了一下，说道：“你还有一次机会，准备好了吗？”
女人一脸疑惑，什么机会？
没等她问出口，一旁的老男人举起了斧头，瞄准了女人。
唰——
像是故意放水般，他们扔斧头的路径非常简单，没有假动作，也没有要置人于死地的架势，只是用力一扔。
女人出于求生的本能用力一躲，这一次斧头——又落空了。
此时的女人刚经历过两次生死，不敢随便说话，只能聚精会神地等着他们的下一次攻击。
然而，年轻男人却开口说话了：“两次都躲过了，你还真是幸运。”
“下一轮要来了吗？”女人在心里想着。
“你走吧。”年轻男人开口道。
女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什……什么？”
“听不懂吗？趁我妈还没有回来，放你一条生路。”年轻男人说道。
“可是甜甜……”女人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喃喃道。
随即女人又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还剩6分钟。”
“如果时间到了，甜甜没有从手术室里出来，浩南肯定会感觉不对劲，如果他联系不到我，一定会来找我，我现在需要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女人的心里在飞速地想着。
年轻男人看着女人的目光所及处，缓缓开口道：“我劝你还是放弃这个想法。”
女人一愣，显然她的想法已经被看穿了。
“不行，你们把甜甜还给我，出去以后我保证不报警！”女人晃了晃左手里的手机，企图和他们谈判。
“找死？”一个衰老的女声传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老太婆已经站在了女人的身后。
“侩子手”回来了。
此时杂货店里呈现出进不可攻，退不可守的局面，女人的立场更加被动。
“能杀吗？”老女人说话言简意赅。
年轻男人摇了摇头，“她已经吃过了。”
说着，男人又转过头来对女人说，“如果你现在不纠缠，你和你的丈夫都能安全离开，但如果你执意留下，医院的人会立刻把你丈夫击杀，你选吧。”
女人心惊了一下，能让病床和病人一起出现在这里，肯定不是光明正大的抢劫，而是合作！
现在他们一家三口，同时陷入了危险当中。
是牺牲甜甜换取丈夫和自己的生命，还是三个人一起……
女人只感觉自己的脑袋很痛，她不知道如何抉择。
“你有五个数的时间。”年轻男人说。
“五……”
“如果我现在拼命，会不会有一线生机？”女人心里想，可对面是两个比自己都要壮的男人。
“四……”
“如果我挟持他母亲，会不会可以谈判？”女人用余光瞟了一眼左后方的女人，距离太远，自己会被反杀，不行……
“三……”
“如果我先出去，立刻给浩南打电话，再返回来救甜甜……”女人眼神逐渐亮了起来。
“二……”
“等浩南安全，我们再立刻报警，把他们一网打尽……”
“一。”
“我走！”女人缓过神来，斩钉截铁地说道。
“请吧。”年轻男人走上前来，把女人吓得连连后退，然而，他却捡起来地上的兔子玩偶。
“不要紧张，您不是要结帐吗？走吧。”男人一改刚才的冷峻，对女人笑着说。
女人回过神来，说：“我……不要了。”
“这可怎么办呢？您刚才已经弄脏了它，无法二次销售了。”年轻男人指着兔子玩偶脸上的灰。
女人内心一阵无语，但此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好……多少钱，我买。”女人快步走到了柜台外。
男人在收银台上操作了半天，说道：“3000元整。”
女人一怔，抬眼看了看年轻男人：“多……多少钱？”
“三——千——元——整”，男人一字一顿地又说了一遍。
“请问怎么支付？”男人问道。
此时病床上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响声，像是斧头砸到了很硬的物体上的声音。
一下……两下……三下……
女人诧异地顶着那扇虚掩着的门，心里猜到了什么，但她不敢再问。
“银行卡……”，女人虚弱又崩溃地说了一句，随即从包里掏出了银行卡。
滴——
“好了，请慢走。”男人面带微笑地将卡和玩偶递回给女人。
女人接过东西，眼泪早已顺着眼角流满了整张脸，现在的她只想赶快逃离。
“请等一下——”，年轻男人突然叫住了女人。
女人身体僵硬地转过身来，看着年轻男人，生怕他改变主意。
“差点忘了，麻烦登记一下您的个人信息，没办法，政府规定。”年轻男人微笑着说道。
（回忆结束）
第13话 人肉
听完女人的讲述，我只觉毛骨悚然。
一个巨大的疑问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为什么他们要放了女人？
为什么他们也放了我？
我不断回想着女人的经历，突然，一句话在我的脑海里炸裂开来：什么叫“她已经吃过了？”
女人吃了什么？
“你去杂货店里，吃过什么东西吗？”我问女人道。
“没有，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女人茫然地回答着。
“那去杂货店之前你吃过什么吗？”我继续问道。
“没吃过什么特殊的东西，就是中午在海边的【人众餐厅】吃了午饭，我们都吃了一样的东西。”女人说着。
【人众餐厅】，这也是我们去吃过的餐厅。
我还记得他们家的招牌：牛棒骨。
“不过甜甜没吃那个牛肉，我跟浩南吃了一些。”女人突然说道。
“牛肉？是招牌牛棒骨吗？”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对！你们也吃了吗？”女人疑惑地问道。
我突然萌生了一个诡异的想法。
“爸，你说那个牛棒骨不像牛肉……那……更像什么肉？”我问父亲道。
“说实话，这个肉质我从来没有吃过，但它一定不是牛肉的质感，甚至没有牛肉的味道，香得离谱。”父亲回道。
“而且骨头的大小也比牛骨头小很多……”父亲突然顿了一下。
“如果你问我更像什么……更像羊的大腿骨，但肉质更不像了……”
父亲从形状、大小、口感等方面分析着。
“更像人的腿骨吗？”我终于说出了憋了很久的疑问。
在场的三个人全都炸了。
……
父亲思考了片刻，突然一阵干呕，说道：“像……”。
女人思考了一下，也做出了干呕状，“怪不得，我跟浩南都觉得很好吃，好吃地过分……原来是……呕……”。
那么目前看来，年轻男人的那句“她已经吃过了”，指的是“她吃过人肉了”？
这样一来，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解释得通了。
母亲没有吃牛棒骨消失了，而我吃了很多，即使脑袋被砸了一个大洞，他们依然没有杀我。
父亲同我一起吃了牛肉，现在也安然无恙。
可哥哥也吃了“牛肉”，为什么却没有活下来。等等……母亲夹给哥哥的那块肉，他吃掉了吗？
我的脑袋又泛起了一阵疼痛，记忆变得模糊起来。
如果哥哥吃了“牛肉”，那就是意外溺亡，但这件事的概率小到离谱，事实证明他可能并没有吃那块“牛肉”。
而女人和她的丈夫吃了“牛肉”，也都活了下来，没有吃“牛肉”的甜甜……成了牺牲品。
可这又是为什么呢？
吃了“牛肉”，哦不，人肉，就可以活吗？
这是一种仪式？
吃了人肉就相当于“入伙？”成了“帮凶”？
可网上为什么从来没有人流传过这个可怕的“习俗”？
亦或者是——吃过人肉的人，根本没有机会说出事实呢？
——听说人肉里含有一种致死率为100%的朊病毒，吃了人肉的人成为了不健康的人，自然不能被端上餐桌，所以“不用杀”。
——而感染了朊病毒人必死无疑，无非是时间长短的问题，一旦病发，人的寿命只有两个月到两年左右的时间……
想到这里，我的脑袋又泛起了一阵阵疼痛。
我的脑瘤已经到三级了。
第17话 回到浮岛镇
就在我出神的时候，女人突然说道：“这不是去杂货店的路吧，怎么这么久还没有到？”
我立刻回过神来，看向窗外，现在的我们正逐渐远离居民楼，飞速行驶在高速上。
正常来说，从医院驾车到杂货店，只有5分钟不到的路程。
而我们现在驾车行驶了将近10分钟的时间。
“爸，我们是要……逃跑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地方不能再留了，当务之急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逃也好，跑也罢，能活着就好。”父亲虽然说着很激动的话，语气里却充满沮丧。
抛下母亲和哥哥离开，父亲应该下了很大的决心。
“不可以，停车！我要下车，我要去找浩南！！”女人在一旁突然情绪激动地大喊道。
“你觉得过了这么久，你丈夫还能活着吗？”父亲反问道。
“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们在一起！”女人依旧情绪很激动。
“你不要现在犯傻，你一个女人回去除了送死还能干什么呢？”父亲依旧在劝解女人。
突然，同我一起坐在后排的女人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朝着父亲的方向猛扑过去，父亲躲闪不及，方向盘立刻向左边猛打了一圈，我们也从右车道冲到了左车道上。
所幸父亲的力气比较大，很快把方向盘回正了过来。
然而女人紧接着又向右边猛拽父亲，车立刻又向右车道变了过来，差点撞上了护栏。
“你先冷静一下！”为了三个人的生命安全，我上前把女人拽了回来，按在后座上让她不能动弹。
“回去可以，但是你要听我的！”我对女人说。
“什么？？！”父亲突然喊道。
“你先答应我不要再闹了。”我没有理会父亲，依旧对女人说道。
“你确定会回去吗？没有骗我？”女人停止了挣扎，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一样看着我，有些哽咽地说。
“我确定！”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冷静下来，这样能更好地缓解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岚岚，你疯了吗？我是不会掉头的！”父亲依旧不肯松口。
“爸，我们逃不出去，现在跑就是死，回去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我对父亲说。
“你在说什么？”父亲问道。
“如果这里是吃人的地方，为什么外界从来没有人报道这件事呢？”我沉声道。
父亲沉默。
“难道就这么‘幸运’地被我们遇到了吗？”我继续说着。
而且入关的时候，我原以为每个关口上方的摄像头是为了保障小岛的安全，筛选危险游客的。
可现在仔细想想，杂货店的年轻男人不仅知道我们一家四口，还知道女人是一家三口，甚至能在杂货店里串通医院的帮凶。
这里的一切他们都在监视着，当然也包括我们现在在向关口逃离。
所以现在关口是最危险的地方。
而杂货店——恰恰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这都是推测，万一……”父亲半信半疑地说着。
“万一我们猜错了，结果不也是一样的吗？”我说道。
——回去他们并不会杀我们。
“好像确实是这样……”父亲放缓了车速开口道。
“那……那我们快回去，把我丈夫救出来，然后再一起想办法！”女人急切道。
“只好这样了，下一个高速口我掉头……”父亲说道。
第14话 对峙
大约15分钟后，我们的车停在了杂货店门口。
然而，杂货店的正门却锁上了。
“里面一定出事了！”女人作势上前就要敲打卷闸门。
我一把将女人拉了回来，说道：“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我们看看有没有别的入口！”
从地图上来看，杂货店和医院之间仅隔了一条小路。
但是从医院的正门到杂货店的正门，却需要绕一个大圈才能到，将近要花10分钟的时间。
10分钟的时间推着神志不清的病人和病床在街道上明目张胆地行走，很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医院和杂货店一定还有别的后门，最好的位置应该会选在那条小路的两侧。
“跟我走。”为了验证我的猜想，我带着父亲和女人一起绕到了那条小路上。
果然，我们看到了两扇门。
这两扇门虽然不是正对着的，但用来运送病床，距离也短了很多。
“被你猜中了岚岚！”父亲激动地指着杂货店的后门说道。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女人接着说。
是啊，一时间我们三个人又犯了难。
后门除了知情人会常走动，经过的人少，把守应该会更松一些。
想到这里，我突然有了主意。
——
咚咚咚——“有人吗？”女人绕到了前门敲了敲卷闸，用当地的语言问道。
咚咚咚——“有人吗？我要买东西。”女人继续用当地的语言说。
很快，里面传出了回应。
“今天闭店，明天再来！”是一个老头的声音。
“我要找那个年轻老板，昨天在他这儿买了一件衣服破洞了，可以换一下吗？”女人撒谎道。
里面沉默半响，接着回应道：“我儿子今天不在，你明天再来吧，明天赔你一条新的。”
这次依旧是老头的声音，看起来他很着急地想将女人打发走。
看来，年轻男人去关卡“守株待兔”了，所以杂货店里，只剩下了老头和他的老婆。
现在我们有三个人，父亲占年纪和体格上的优势。
我和女人相比起里面的老女人来说，占人数上的优势。
强攻是目前最稳妥也是最快的办法。
“我们每个人要各拿一把斧头，这样保险。”我从车的后座上拿出三把斧头，递给了他们二人。
“岚岚，你……你从哪儿搞来的？”父亲疑惑地接了过去。
“从医院走的时候顺了两把，另一把是刚从路上捡的。”我说道。
没错，前几天我总是看到人们互相扔斧头，有些人扔出去并没有捡回来，于是我便有意观察路上有没有人遗落的斧头。
巧合的是，被我捡到了一把。
斧头分好后，我们三个人又绕到了杂货店的后门，由父亲来敲门，我和女人躲在视角盲区。
咚咚咚——咚咚咚——
父亲没有说话，里面传来了老头的声音：“谁啊？”
见外面没有回应，里面又传出了声音：“敏秀，是你吗？”
敏秀？女人的名字，难道他的老婆也没有留在杂货店？
此时门外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没有一点声音。
突然，后门被老头从里面打开。
未见其人，先见一斧。
只见一把锋利的斧头径直从门内飞出，在半空中停留了片刻后砸到了地上。
父亲还算眼疾手快，一个闪身躲开了老头的攻击。
“快躲开！”我对着父亲喊道。
果然紧接着另一把斧头又飞了出来。
老头的攻击方式和当初攻击母亲的套路一样。
如果不出所料，老头现在在找另外两把斧头，现在就是进攻的最好时机。
只见父亲对着门口刚弯下腰的黑影猛地踢了一脚。
随着一声闷哼，里面的老头倒在了地上，我和女人也随后跟着走进了后门，顺势关上了门。
如果说前门进去是杂货店，那后门进来，完全是另一方天地。
——刺眼的蓝色灯光，靠墙摆放的一整面雪柜，屋子正中间放着一张不锈钢制的病床，旁边摆满了装有各种液体的瓶瓶罐罐。
——这活脱脱的就是一间停尸房。
还没来得及仔细观察这间屋子，我帮助父亲压制住了倒在地上的老头，看起来他的头着地摔得不轻，半响没有爬起来。
就这样，老头被我们绑了起来。
“老婆子，快躲起来！”老头突然开口叫道。
“他说什么？”我慌忙问道。
“他说老婆子快躲起来！屋子里还有一个人！！”女人说道。
所以年轻男人的名字是敏秀？这个念头在我脑海里一闪而过，但又来不及细想。
果然事出反常必有妖，我们立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搜寻了起来。
然而我们并不了解房子的构造，敌在暗处我在明处，现在必须抱团找人。
突然，我发现老头的眼神总往一个方向偷偷瞟过去，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一处不起眼的角落。
——那里堆放着两个箱子，仔细一看，后面有一道暗门！
第15话 局势扭转
两个箱子并不是紧靠着门摆放，像是被人临时踢了一脚挡住后面的门一样。
看来老太婆躲在这道门后面。
我举起斧头，径直走向那扇门，推开了挡在门前的箱子，用力敲了敲门。
此时的父亲和女人才被敲门声吸引了过来。
我说道：“如果你不出来，我立刻杀了老头”。
说完后我才反应过来，对面的人根本听不懂，“麻烦你帮我翻译给她听”，我对女人说。
女人转告后，里面却没有任何动静。
“奇怪，她竟然不在乎？”我心想。
也是，像这样的杀人狂魔，内心对人命的敬畏估计也没剩下多少。
……
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不管我们用什么样的方法威逼利诱，里面的老太婆始终不愿意出来，这让我不禁怀疑里面究竟有没有人。
我转头对老头说：“你不会在唬我们吧？”
女人自觉充当了翻译。
只见男人眼珠子向左下角转了一下，随后说了一句话。
女人说：“呃……他说他确实在骗我们，我们白忙活了！”女人非常无语地说道。
然而我却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虽然听不懂男人的话，但他的表情却出卖了他。
“既然里面没有人，那我倒点酒精进去不介意吧”，我继续说道。
眼下几人都对我的话感到一头雾水。
随即我取下“停尸房”里摆放的几瓶500ml的酒精消毒液，拧开瓶盖，沿着门缝倾斜而入。
吨吨吨——
“爸，有没有打火机？”我对父亲问道。
“有，你要做什么啊妮子？”父亲一边掏出打火机递到我手里，一边问道。
“当然是点火。”我看向了女人。
此时女人也反应了过来，对老头翻译了一句话。
老头的脸色骤变，看着我手里点燃的纸，他的瞬间激动起来，嘴里大喊着什么。
然而为时已晚，想要逼女人出来，放一把真正的火才能奏效。
一瞬间，摇晃的火光透过门缝照在了我的脸上，我站起身，退了五六步远。
咔嚓——
只见那个眉心有一颗痦子的女人一边大叫，一边扑着身上的火苗，打开暗门冲了出来。
我和父亲将早已准备好的水扑了上去，女人身上的火灭了，人也被父亲按倒在地上，绑了起来。
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人，我不禁感叹起来，昨晚的我正如待宰的羔羊，如今他们却落得如此下场。
“岚岚，快过来，这儿还有人!!!”在暗门里灭火的父亲大喊到。
我心一紧，难道年轻男人也在里面？
我立刻拿起斧头冲了进去，然而，里面只有一个被捂着嘴五花大绑的男人。
他的衣领已经被血渍浸透，看来，他也遭受了背后袭击。
“浩南！！！”女人用几乎沙哑的声音喊道。
“我就知道你还活着！”女人慌忙拉出了塞在男人嘴里的异物。
能开口的第一句，男人喊道：“别扔！这是甜甜的衣服……”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这些畜牲，甜甜已经……”男人说到这里，眼泪像洪水猛兽般倾泻而出，此时这个壮硕的男人依偎在妻子怀里，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我与父亲退了出来，此时的父亲也难掩悲痛，因为我们即将要在这里，找到母亲……抑或是她的……尸体。
此时，前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随着一阵嘈杂的铁片碰撞声，前门的卷闸被人拉了起来。
看来是年轻男人回来了！
我和父亲立刻躲到了暗门里，等着将他制服。
当年轻男人毫无防备地踏进“停尸房”时，父亲连同那个叫浩南的男人突然从他的背后袭击，将年轻男人打倒在地。
浩南不愧是拳击教练，对着男人的肋骨猛踢一脚，这一脚的力道，年轻男人的肋骨怕是都要断掉。
就这样，这一家杀人犯，此时全部被控制了起来。
“你们……竟然敢回来？”年轻男人诧异道。
被五花大绑在椅子上的他，对于自己被轻易俘获的现实透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
事实上，连我也没想到，事情能按照计划进展地这么顺利。
“我的母亲呢？”我没有理会男人的话，径直问道。
第16话 人心/真相
（一）甜甜篇
年轻男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额头冒出了几个豆大的汗珠，看起来他伤得不轻。
接着男人又抬起头把房间扫视了一遍——他的父母正背靠背地被绑在地上，我们四人搬了椅子坐在离他2米远的地方。
局势已然明了。
年轻男人突然面带微笑开口道：“我们做一笔交易吧。”
我冷漠地回道：“现在的情形，你有什么资格谈交易？”
“我有一个很值钱的秘密。”年轻男人对我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却瞟向了我身后的人。
我顺着视线看去，是那个年轻女人和她的丈夫。
“姑娘，别跟他废话了，快找到你的母亲，我们去报警吧！”女人突然开口劝到。
我也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于是转过头来继续说道：“你别卖关子了，我们不想知道什么秘密。”
年轻男人没有理会我，继续微笑开口道：“这个秘密和你的女儿有关噢。”
甜甜？
我一愣，再次顺着男人的视线回头看去，发现年轻女人的脸色有些不悦，而那个叫浩南的父亲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什么秘密？！！”浩南大步走上前说道。
“我告诉你，但你要答应放了我。”年轻男人继续卖着关子。
我还没来得及反驳，女人却先我一步猛地大喊道：“不行！！”
不行？是放掉男人不行？还是……交换秘密不行？
关于他们女儿的秘密，女人似乎并不想听。
“你靠近些，我单独告诉你。”敏秀并不理会女人，自顾自地对浩南继续说。
男人虽然还保持一些警惕，但有关他女儿的消息，让他不得不俯身将耳朵靠近了敏秀的嘴。
“浩南，他这个时候能说什么好话，他肯定是要离间我们！！”女人上前拉开了浩南，着急地喊道。
“哈哈哈哈哈，你心虚了吗？”敏秀说道。
“甜甜已经被你害死了，你还想害死我们吗？别做梦了。”女人浑身颤抖咆哮道，能看出来她正在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
“颖……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浩南此时才发现了女人的不对劲，一改之前的温柔态度，此时满脸阴沉对她说。
虽然浩南的声音并不大，但女人却明显被他这样的反差吓了一跳，愣在原地半晌没有作声。
浩南沉吟片刻，转头对敏秀说：“直接说吧，不用藏着掖着。”
“不要！”女人突然上前捂住了敏秀的嘴巴，不光嘴巴，鼻子也被捂了起来，像是要活活闷死他一样，一时间敏秀在凳子上痛苦地挣扎着。
而男人见状则上前拉开女人的胳膊，三个人扭聚在一起，场面混乱不堪，我和父亲面面相觑。
——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步田地。
但不管女人是否隐藏了什么秘密，从结果来看——敏秀无疑是在分裂我们。
为了避免时间越拖越久，发生其它的变故，我上前强行分开了拉扯在一起的三人。
“三言两语就让我们变成这样，你真有两下子。”我并没有直接劝阻二人，而是对敏秀说道。
“所以呢，还要听吗？”敏秀露出得逞的微笑，继续挑拨着。
我看向夫妻二人，知道事情必定与女人有关。
“如果你知道什么，与其让他添油加醋地说出来，不如……你自己告诉你的丈夫吧。”我对女人提议道。
听到我的话，浩南抓住了女人的胳膊，说道：“颖，你说吧，我不会怪你的……”
眼看秘密已经藏不住，一旁的女人突然掩面大哭：“浩南，对不起，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甜甜……”
男人心头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到底怎么回事？你快说啊！甜甜是不是还活着？？？”
此时的男人竟然还心存幻想，已然到了着魔的地步。
“我自己说，我自己说……”，伴随着女人的哽咽声，众人才知道甜甜被杀那晚的真实情况。
（回忆开始）
女人打开老旧的房门时，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易的，带着轮子的病床。
一个面色惨白，紧闭双眼，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一个手拿黑色塑料桶，正准备给甜甜放血的年轻男人。
还有一个，带着橡胶手套，地中海发型，缓缓站起身的老男人。
在看清楚病床上的人是甜甜后，女人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
随即女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年轻男人看到女人的闯入，短暂地惊讶了一番，随即像对老熟人说话一样：“嗬，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正准备给你女儿放血。”
“你们这是在杀人……”女人慌忙抄起了门口立着的一把斧头。
“没错，既然被你看到了，那你也留下吧”，年轻男人用戏谑的语气说道。
女人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自己一个人，怎么能够打得过面前的两个男人。
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立刻回头逃跑。
趁年轻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女人转头就跑。
谁曾想，刚跑了两步，就迎面撞上了那个眉心长着一颗黑色痦子的老太婆。
老太婆立刻用斧头抵住了女人的下巴，问道：“可以杀吗？”
此时年轻男人缓缓从门后走出，说道：“她吃过了。”
“我吃过了？是吃过后更好杀吗？”女人忐忑不安地想着。
“真晦气，那我现在去剁里面那个小的。”说罢，老太婆放下了斧头就要往门后走去。
“难道……吃过就不杀了吗？我到底吃了什么？”女人刚刚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了些，脑海中思考着。
这时，年轻男人看着女人说道：“我们做个交易吧？”
听到男人的话，女人瞬间燃起了一丝希望，能做交易或许意味着自己还可以活。
女人试探性地回答道：“什么交易？”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说道：“据我所知，你吃了‘牛肉’，你的女儿没有吃对吗？”
此时女人才反应过来，他们指的是自己吃过的牛肉。
女人答道：“是的。”
年轻男人继续说：“按照规定：我们不杀吃过‘牛肉’的人，同时，一天不杀两个人。”
女人快速在脑海中思考着这两句话的含义：自己吃过了牛肉，所以不用死；一天不杀两个人，那他们今天杀过人了吗？
得知自己暂时安全的女人，鼓起勇气问道：“那……你们今天杀人了吗？”
年轻男人指了指病床上的甜甜道：“她是今天的第一个。”
女人深知甜甜既没有吃牛肉，又是今天被抓住的第一个人，恐怕在劫难逃。
女人疑惑地问道：“那你要做什么交易？”
年轻男人道：“补充规定：如果同时有两个吃了‘牛肉’的人，可以择一而杀。所以……如果以命换命，你愿意吗？”
女人瞬间一怔，这无疑是考验人性与道德的时候，潜台词是：如果甜甜现在吃牛肉，自己留下来，可以换甜甜活下去……
见女人半晌没有说话，男人催促道：“想好了吗？我给你五秒的时间。”
“五……”，男人口中蹦出的倒计时，让女人恢复了一些神智。
“如果我答应这笔交易，甜甜活了下来，浩南一定会更爱我，甜甜也会接受我……”，女人做着假设一。
“四……”，男人继续数着死亡倒计时。
“可是……我死了，就再也感受不到他们的爱了，他们又要去爱谁呢？”女人的思路突然转变了方向。
“三……”，男人饶有趣味地看着女人，故意提高了一些音量。
“如果我活着，还可以和浩南再养育一个孩子，可如果甜甜活着，什么也不能再创造了……”，女人彷佛找到了关键点，眼睛瞬间瞪大。
“二……”，此时的男人看起来有些激动，他马上就可以听到一个有趣的结论。
“到时候我们再生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名字……也叫甜甜！”想到这里，女人的脸上竟露出期待。
“一！”男人果断说出了最后一个数字。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女人也在同一时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年轻男人一愣，思考着这句话的意思，随即说道：“所以，你拒绝了是吗？”
女人略带迟疑地回答道：“对……我……拒绝你的交易。”
年轻男人此刻的神色竟然有些复杂，或许他并没想到，女人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回忆结束）
后面的事情与她一开始的讲述大致无二，女人花了大价钱买走了那个掉在地上，脏兮兮的兔子玩偶。
六神无主地回到医院，找到了还在傻傻等待的丈夫，给他讲述了自己精心编制的谎言。
听完女人的讲述，所有人都愣在原地半晌没有说话，只觉空气中充满了难闻的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喉咙像被什么恶心的东西卡住了一样，想说的话始终无法说出口。
突然，一声清亮的手掌触碰脸颊的声音回荡在小小的房间里——啪！
浩南对着女人的左脸颊狠狠地甩了一巴掌，女人原先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了几个清晰无比的红色指印，女人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倒在地上。
这一巴掌让女人刚忍住的泪水瞬间决堤，用嘶哑的声音咆哮道：“你以为我想吗？我也很痛苦啊！”
“我本以为甜甜太任性，你对她那么好，她还是不愿意接受你，没想到你竟然这样恶毒！你竟然用甜甜的命换你的命！！”男人咆哮道。
“你怎么能心安理得地欺骗我？”男人继续说着。
“如果甜甜是你亲生的，你还会这么做吗？”男人持续发泄着自己的怒火，女人则低着头在一旁默不作声，直到这句话说出口，她终于忍不住了。
“当然不会！如果是我亲生的孩子，我可以毫不犹豫为她去死！！！”女人突然来了底气，直视浩南的眼睛说道。
紧接着，女人的语气突然变得癫狂又阴沉：“所以……如果甜甜消失了，我们就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不是吗？”
“你不想和我有自己的孩子吗……浩南？”女人发出瘆人的微笑，紧接着又用撒娇般的语气，拉着男人的衣袖喊着他的名字。
男人顿时语塞，女儿殒命是既定的事实，看着眼前如此爱自己的妻子，男人只觉天旋地转，信息量之大让他无法理性思考。
“颖……我们……”男人的话说到一半又咽了回去。
接着又仿佛自言自语般：“算了，还是先离开这个鬼地方再说吧……”。
（二）母亲篇
眼看此时已经陷入了僵局，为了尽快得知母亲的下落，我只好提议让他们先走。
不一会儿，房间里只剩下了父亲和我，敏秀和他的父母。
“你满意了？”我没好气地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咳……”，敏秀得意地大笑道，紧接着又因腹部传来的剧痛忍不住咳了几声。
“我只是在帮那个男人，认清那个女人罢了。”男人大言不惭地说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不需要你插手。”我说道。
“是吗，那我还有一个秘密，是关于你哥哥的，要听吗？”敏秀又露出了令人不适的笑容，抬头看着我。
我心里一惊，瞬间转头看向了父亲，难道哥哥的死也与他们有关？？
父亲也一样震惊地看向我，随即挪开了眼神，开口对敏秀道：“果然我儿子也是被你们害死的，我TM杀了你！！”
父亲拿起手边的椅子就要砸向敏秀的脑袋，我赶忙拉住了父亲，如果敏秀死了，父亲也会成为杀人犯，怎么想都是划不来的。
“爸，你冷静点，先听他把话说完。”
我安抚着父亲的情绪，接着又对敏秀说：“你最好别耍花样，逼急了我会亲手了结你！”
敏秀一副劫后余生的样子，仰靠在凳子上说道：“我想要一根烟”。
……
短暂的思索后，我放弃了反驳，转头从柜台上拿出一支烟点燃，递到了敏秀的嘴边。
烟丝被用力一抽，发出嗞嗞嗞的声音，紧接着敏秀长吁出一团乳白色的烟雾，空气中瞬间弥漫着呛人的烟味。
“嗯~舒服了。”敏秀眯着眼睛，嘟囔道。
等他把一整根烟快速抽完后，我嫌弃地从他嘴边拿走剩下的烟嘴，扔到了地上。
我耐着性子说道：“快说。”
敏秀说道，“其实，你亲爱的哥哥，是你父亲害死的噢。”
听到这句话，我先是一愣，接着没等父亲开口，说道：“你知道自己说了多么离谱的话吗？为了离间我们都开始扯这么蠢的谎了吗？”
“岚岚，他绝对是在离间我们，接下来他说什么都不能再相信了！”父亲说道。
“你哥哥也吃了‘牛肉’，你觉得我们会杀掉他吗？”敏秀见缝插针地说着。
“你们这种吃人的变态，杀人还需要理由吗？”父亲接话道。
“吃过‘牛肉’的肉是不纯洁的，活着用处更大，如果能拉入伙百利而无一害。”敏秀回答道。
“所以我的儿子不愿意入伙，你们就杀害了他？”父亲继续追问道。
“真是贼喊捉贼啊，作为杀人犯，没想到有一天还要被杀人犯冤枉……”敏秀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父亲，从表情学来看，他没有丝毫说谎的微表情。
反而父亲……眼神却躲闪了！
“岚岚，快杀了这个疯子，你可千万不能信他啊！”父亲走到我的面前，激动地说道。
此时我才发现，一直不言不语的父亲，刚才话突然变得多了起来。
我强行压下心中一闪而过的坏念头，对父亲说道：“爸，我当然相信你，但是母亲至今下落不明，我们还得继续问他！”
“没错啊先生，如果你想杀我灭口，还得再等等不是吗？”敏秀添油加醋地在一旁说道。
“我哥哥的事不用你操心，把你交给警察以后，我们自己会去调查真相。”我打断道。
“好，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这次敏秀直勾勾地看向我，再一次提出了做交易的要求。
我不耐烦地说道：“又是交易……你觉得我不敢动你是吗？”
“这个交易涉及到你的母亲，听我说完以后，不管你要不要继续找她，都要答应放了我，我保证不伤害你们，怎么样？”敏秀不再卖关子，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交易。
此时我才发现，由于他一次性说了很多话，声音逐渐微弱，甚至有些喘不上气，脸色也变得十分惨白。
如果再不能及时就医，恐怕性命难保。
我得抓紧时间。
“她死了吗？”我沉声问道。
“没有。”敏秀回答道。
简短的两个字让我的心瞬间揪了一下。
“什么？她在哪儿？？”我赶忙问道。
“如果她接受了我的提议，现在应该在医院。”敏秀直截了当地说道。
在医院？母亲明明没有吃人肉，但现在竟然还活着，难道……她和敏秀做了什么交易？
想到这里，我的头隐隐作痛，一个邪恶的想法浮现在脑海里——难道……交易的对象是我？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和我的母亲做了什么交易？”我问道。
敏秀先是一愣，转而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猜到了，果然留你一命是正确的。”
（回忆开始）
“岚岚！！快醒醒！！”
在昏迷的前一刻，我只觉脑袋凉飕飕的，大量殷红的血液让我眼前一片模糊，耳朵里充斥着母亲的咆哮声，随即我便失去了意识。
“你们不要过来……”，母亲眼疾手快地捡起了我掉落在地上的斧头，颤抖着声音说道。
此时站在她身后的老女人二话不说，举起斧头就要上前砸倒母亲。
没想到母亲随意挥动斧头，招式杂乱，颇有乱拳打死老师傅的架势，一时间敏秀和老女人都无法上前。
看着倒在地上的我，敏秀思考片刻，面带微笑地说道：“你先别激动，我们做个交易吧。”
母亲一怔，不知是出于害怕，还是不信任的原因，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敏秀接着说：“你的女儿已经了流了不少血，如果不及时止血的话，很快就会死的。”
见母亲有些动摇，敏秀继续说道：“按照规定，我们不杀吃过‘牛肉’的人，同时，一天不杀两个人，如果一命换一命，你觉得怎么样？”
母亲飞速地在脑海中想着这两句话的意思——很快她得出了结论：如果我死了，她只要吃了“牛肉”，就可以活！
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我，母亲没有纠结多久，开口道：“好。”
敏秀似乎没预料到这笔交易如此快地成交，问道：“你想好了吗？她可是你的女儿。”
母亲回答道：“她得了脑瘤，本来也活不了多久了，就算她醒着听到我们的交易，也一定会理解我的。”
听到母亲的解释，敏秀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随即说道：“好，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取‘牛肉’”。
只见敏秀和老女人简单交流了两句后，老女人去剁肉区取‘牛肉’过来，而敏秀却拿起电话分别拨通了两次。
过了片刻，敏秀接过老女人递来的‘生牛肉’，转而递给了母亲。
“生肉？直接吃生肉吗？”母亲诧异地说道。
“没错，吃下去，你就可以活命了。”敏秀说道。
虽然出乎母亲的意料，但相比起死来说，吃生肉不算什么难事。
母亲快速地接过牛肉，做了一番心理斗争后，仰头将肉放进了嘴里，面容扭曲地生吞了下去。
呕——强烈的血腥味和肉腥味让母亲忍不住干呕了起来，她忍着恶心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敏秀却说道：“还不行。”
母亲瞬间瞪大了眼睛，举起了手里握紧的斧头说道：“你在骗我吗？”
敏秀面带微笑地说道：“你先别激动，只是要付钱而已，你刚刚吃了肉不是吗？”
母亲被眼前男人的话搞得一脸无语，随即试探性地说道：“刚才我的女儿不是付过钱了吗？那些肉我都不要了，就抵了这个钱吧。”
敏秀眼珠子一转，说道：“唔……也可以，你现在可以走了。”
母亲在走之前，“依依不舍”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我，随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门。
（回忆结束）
敏秀费力地还原完昨晚的情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仿佛在等着我的反应。
而得知真相后的我，内心竟然没有太大的波动。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何况我确实人之将死，能够用我的命让母亲活下来，我没有怨言。
敏秀看着我面无表情的反应，不禁说道：“什么啊？你这是什么反应。”
反应？我应该歇斯底里，还是要生无可恋，敏秀不知道的是，虽然我们是亲生母女，但是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母亲对我的爱并没有那么深刻。
只不过……我的心，在无人在意的角落震颤了很久，久到将心里仅存的那些温情，全部震碎……崩塌……直到变成一片废墟。
讽刺的是，我要谢谢敏秀，如果没有他告诉我真相，我或许无法心安理得地离开这个小镇。
第17话 哥哥篇
叮铃铃——叮铃铃——
在一片沉默声中，前台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我和父亲瞬间警觉起来，这通电话有可能是同伙打来的，到底该不该接呢？
敏秀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没猜错，现在应该三点多了吧。”
我看了看手表，时间正好是三点一刻，我问道：“是你团伙打来的吗？”
敏秀回答道：“你怎么知道？算了不重要，要么你让我接电话，要不然我劝你们赶紧跑。”
叮铃铃——叮铃铃——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敏秀说道：“每天下午三点，我会准时给餐厅送肉过去，如果未及时送到且没有打招呼的话，餐厅会默认我遇到了危险。”
我说道：“如果给你打电话没有人接，他们会确认你遇到了危险，随后立刻找人支援，对吗？”
敏秀说道：“没错，所以趁现在，赶紧跑吧。”
我说道：“可是餐厅到这里最快也得20分钟，在他们来之前，我要耗死你。”
我看了看敏秀身上断掉的肋骨，决定再等10分钟。
敏秀低头冷哼一声，说道：“我好心放你一马，你竟然要置我于死地。”
我说道：“你是杀人犯……”
敏秀打断我说道：“可你似乎忘记了，医院到这里，脚程不超过2分钟。”
咚咚咚——
后门处突然想起了敲门声。
餐厅会给医院打电话，我怎么忘了这一环！！
“姑娘，快跑！！”此时前门传来了女人和他丈夫的声音，为了以防外一，我让他们夫妻二人在车里等待接应，看来前门也发生了变故。
突然，父亲拉起了我的胳膊，转头向前门跑去。
然而为时已晚，后门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紧接着，三五个穿着白色大褂的高壮男人闯了进来。
“岚岚，快跑！”父亲用力地将我推出了门外，一股凉风吹拂在我的脸上。
等到我回头的时候，已和父亲隔门相望。
“爸，你锁门干什么？”我站在门外疑惑地敲门大喊道。
“岚岚，爸爸留在这里，你们快走！”父亲红了眼眶，颤抖着声音喊道。
“你这是做什么，我们都可以逃出去的！快出来！”我看着父亲身后举着斧头跑来的人，咆哮道。
“岚岚，他们今天还没有杀人，只要爸爸留在这里，你们就安全了。”父亲此时已经被两个壮汉按倒在地上。
正如父亲所说，另一个人并没有打开门追出来将我制服。
可如果非要死一个人，我宁愿那个人是我。
“开门！”
我不停地敲打着门，门内的人却无动于衷。
“开门！！敏秀是吧？我要和你做交易！开门！！”我大喊道。
听到我的话，敏秀竟真的捂着腹部缓缓走了出来，打开了门。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做交易。
敏秀看着我饶有趣味地说道：“噢？你要做什么交易？”
我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要以命换命，换我父亲的命！”
敏秀看起来早已猜到了我要说的话，说道：“是吗？值得吗？”
我看着地上的父亲说道：“反正我已经快死了，换我父亲的命，怎么算都划得来。”
敏秀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我开始有点欣赏你了，只不过……你确定要为了杀人犯拼命吗？”
敏秀指着地上的父亲，像是在制止我一样。
还没等我做出回应，父亲突然开口说道：“岚岚，爸爸做了错事，就让我留在这里赎罪吧！”
我哑然失声，难道哥哥的死——真的与父亲有关？
父亲见我没有开口，继续说道：“岚岚，爸爸对不起你哥哥，你快走吧！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看着父亲的反应，不断思考着他话里的真实性。
敏秀看着我，说道：“你不会觉得你的父亲是在骗你吧？”
我转头看向敏秀，他有一双可怕的眼睛，竟然看出了我的顾虑。
敏秀接着说：“巧了，我的手机里，刚好有一段监控录像，你有兴趣看一看吗？”
我迟疑地接过了敏秀递来的手机，画面是黑白的，但却能清晰地看出来，海边站着的两人，是父亲和哥哥。
（回忆开始）
“爸，现在是下午三点多，潜水的话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坐在一起聊聊吧。”哥哥坐在长椅上，看着阴沉的天空，对父亲说道。
“好啊，我们很久没有坐在一起谈心了。”父亲闻言挨着哥哥坐在了长椅上。
“爸，岚岚是不是很可怜，小小年纪就得了脑瘤，她那么聪明，又那么年轻……”哥哥低着头说道。
“嗯……苦了这孩子，这次出来一定要让她开开心心地玩。”父亲怅然地回答道。
“那……你知道母亲买了意外险吗？”哥哥突然说道。
“你怎么知道？”父亲转向哥哥，诧异地问道。
“所以你知道是吗？”哥哥突然有些激动地反问道。
“你妈妈只是以防万一，她不是那个意思……”父亲吞吞吐吐地说道。
“所以这次旅游，你们想让她意外死亡，然后回国后就可以拿到高额补偿金对吧？”哥哥说道。
父亲似乎没想到哥哥会这么直白，赶忙打断道：“你小点声，瞎说什么？”
“还有，前几天我在你手机上看到了催债短信，你又在外面干了什么？”哥哥稍微控制了自己的音量，问道。
“你……你看错了！”父亲本想责怪哥哥乱看他的手机，转头又心虚地否认了这件事实。
父亲前几年创业，开了家不小的中餐厅，由于厨艺很好，餐厅的生意很火爆。
可没过几年，全球爆发了病毒，餐厅的生意也越来越惨淡，发迹的时候，父亲被朋友介绍投了很多股票，不久后也赔了个底朝天。
“你知不知道我们为了帮你还钱，花光了所有积蓄，岚岚甚至把她的公司都卖了，才勉强给你填上窟窿。”哥哥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如果不是给她凑医疗费，我也不会……借贷”，父亲的话一出，哥哥瞬间跳了起来。
“你……你糊涂了吗？竟然借高利贷！”哥哥不可置信地说道。
“不是高利贷，是朋友开的借贷公司，说好的利率只有1%，谁知道……他做了阴阳合同，从第5个月开始，利率成十倍翻滚，我哪能还得起……”，父亲埋着头说出了这段蠢事。
听到这里，哥哥扶额无奈地问道：“所以你现在欠了多少钱？”
父亲伸出了3个手指。
“三百万？”哥哥不可置信地问道。
父亲沉默地点了点头。
哥哥也陷入了沉默，随即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看着父亲问道：“所以你是想用岚岚的保费……去填你的窟窿？”
父亲大惊失色，说道：“没有，绝对不是这样！”
看着哥哥怀疑的表情，父亲说：“我是要救岚岚，又怎么会让她死呢！”
“你母亲买保险的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父亲说道。
“那你怎么不去作废保单？你也没阻止不是吗？”哥哥一阵见血地指出了这个问题。
父亲此时被问得哑口无言。
“如果还不上钱，爸会死的。”随后父亲又弱弱地回应了一句，声音低到像是在对自己说。
随着云层的散开，刺眼的阳光洒在了二人的脸上，使得他们睁不开眼睛。
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哥哥说道：“等晚上母亲和岚岚回来，我们把事情挑明，跟岚岚道个歉，一家人没有什么说不开的。”
父亲却说道：“不行！这怎么能行！”
哥哥说道：“那你们就把保单作废，我可以保守秘密。”
父亲沉吟了片刻，缓缓吐出了一个字：“好……”。
哥哥看着父亲花白的头发，深深叹了口气，转身说道：“天晴了，我先去浅水区游一会儿。”
二人的谈话就这样戛然而止。
浅水区里，哥哥正熟练地游着，从小便喜欢游泳的他曾告诉我：只有在水里，才能真正感受到世界的宁静和美好，或许此时他只是想让自己混乱的心神稳定一下。
可谁知道，常言道：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岸上的父亲坐在长椅上，呆呆地望着远处的海水出神。
不一会儿，刚刚还耀眼的晴空瞬间被乌云笼盖。
当海水开始变冷，天空中布满阴云时，哥哥不知不觉中竟游出了安全距离。
预感到大事不妙的哥哥，立刻奋力向岸边游去。
此时的父亲也察觉到了不对，站起身来看向哥哥所在的地方。
可很快哥哥却停在了原地，在水里做着求生手势。
在冰冷的水里，如果下水前没有热身活动，人的腿部很容易抽筋，而这对于水下的人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只见哥哥奋力拍打着海面，然后又单手高举挥动——这是常见的求生手势，父亲不可能不懂。
此时的父亲只要把旁边的救生圈抛下去，哥哥便可以暂时脱离危险。
接着父亲穿上救生衣，下海将哥哥拖回来，哥哥便能安全上岸。
然而岸上的父亲，却迟迟没有行动！
似乎是担心父亲没有看到，哥哥又双手举过头顶，不停地挥动着。
很快他便没有了力气，放弃了求生，转而自救。
只见哥哥在海里弯曲膝盖，用手抱住脚踝，向臀部方向拉伸，面部朝下让他呛入了很多海水，这无疑加速了他的死亡。
哥哥在海里挣扎了半天，最终向深海沉了下去。
此时的父亲才终于开口大喊道：“救命啊！有人溺水了！！救命啊！！！”
（回忆结束）
看完录像后，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我看向倒在地上的父亲，大骂道：“他是你的亲儿子！你怎么忍心？！！”
倒在地上的父亲已然泣不成声，无力反驳。
我的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疼痛，自从得了脑瘤，它便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病。
疼起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自己一头撞死。
此时巨大的冲击让我无力地瘫软在地上，我抱着头在地上忍不住颤抖着。
此时心痛和头痛交织折磨着我的身体，一时之间，我竟不知道该先顾哪一头。
看着场面一度陷入尴尬，敏秀率先开口道：“所以，你还要做交易吗？”
我紧紧咬着嘴唇，尖锐的虎牙在我的嘴唇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血窟窿。
过了半晌，我回答道：“爸，保重……”
敏秀立刻说道：“诶呀~这几天真是倒霉，忙活了半天就成交了一笔交易。”
他看似失望的语气中却难掩兴奋，似乎听到了想要的回答。
我缓慢地站起身，离开之前，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父亲，随后毅然决然地走出了店门。
第18话 终章
高速上，浩南开着车，带着我和女人驶向了关卡。
出关的时候，我们被拦了下来。
女人充当起翻译，给工作人员提供了我们在“人众餐厅”进餐的准确时间。
关口工作人员对着电脑屏幕仔细核对一番后，才放我们离开。
行驶在进入小镇的那条唯一道路上时，我终于放下了戒备心，不知不觉中沉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睁开眼时，我们已经回到了中国。
数日后，我接到了韩国警方的电话，电话里通知我去认领父母的尸体。
“请问是叶岚女士吗？我是XXX警局的警员，很不幸告知您，您的父母出了意外，请问要来认领尸体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熟悉的男声。
我的眼睛瞬间睁大，问道：“你是敏秀吗？”
对面愣了一下，随即说道：“竟然没有骗到你。”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联系方式的？”此时的我正独自躺在医院，刚刚接受完放射治疗。
“听起来你的状态不错。”敏秀没有回答，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正要挂断电话，敏秀却说：“你先别挂……”
我挂断了电话，不想再听到有关那个地方的一个字。
说实话，回国后的每一个夜晚，我都能梦到自己站在浮岛镇的街头，路过的人不停地朝我扔来斧头。
每当我想要逃离时，总是有一张长着母亲的脸的人朝我扔来一把斧头，我也总是会伴随着尖叫醒来，继而陷入无尽的失眠。
而每晚我又很期待入睡，我想在母亲出现时，告诉她：其实我早就知道她买了保险，去浮岛镇旅游，就是为了制造意外死亡，不再给他们添负担。
可是现实中我没有这个机会，梦里也没有。
讽刺的是，在接到父母双亡的电话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朝我扔来斧头的母亲，那晚，我睡了一个好觉，一觉睡到了天亮……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我只觉后脑勺传来一阵刺痛，眼前是一间偌大的病房。
奇怪的是，由于化疗太过痛苦，我最近并没有去医院，现在又怎么会在病房里醒来。
难道是我记错了……
我艰难地起身，拉开了将我完全遮挡起来的蓝色床帘，看到了对面墙上赫然写着的韩文——瞬间冒出一身冷汗。
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韩文？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不断在心里告诉自己，这不可能！！！
我赶忙跳下病床，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就听到帘后一个熟悉无比，恐怖的男声问道：“你终于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