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去海滨拍照,回程中在市内的老城区转了许多条古老的小巷,见一间旧屋的墙上寄居的那棵榕树,枝繁叶茂,已高过楼顶,将整栋小楼遮蔽,星移斗转之间,让人顿生人事沧桑之感。
转来转去,转到一家简陋的快餐店,吃过15元一份的豉汁排骨煲仔饭之后,饱思诗书,不觉经过步行街,转入中华路的松敏旧书店,寻寻觅觅,仔细翻检,终于以5元的价格,淘得一本浙江教育出版社1987年5月第1版的《修辞学词典》。
坐车返回椹城,恰遇大雨滂沱,天乌地暗,电闪雷鸣,怯于冒雨归家。我便默坐在候车室里,翻阅《修辞学词典》,一页页的看下去。
读书人就是心多,常不能专一,吃着碗里的又想着锅里的,手里明明翻着词典,双目注视着什么一般修辞、口语修辞、飞白、互喻、反说之类,心里却想着什么辞书。
是的,辞书!
一个读书人,如果没有几部好的辞书,亦如昔日的农家,没有犁耙,锄头镰刀;木匠没有锯子,斧凿;打铁者没有铁锤、炉子、风箱一般。没有工具,你拿什么东西干活?这个比喻,虽未尽贴切,但大至的意思,也就如此。
磨刀不误砍柴工。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俗语与前贤的话,互相印正,有异曲同工之妙。辞书,就是读书治学的最好工具。
前苏联作家、《夏伯阳》的作者富曼诺夫,在其所作的《札记•书信》中,有一句读来令人动容的话:“先把自己锻练好了,再动拳头。”
我有一位诗人朋友,对诗的研究,坚持不懈,颇有造旨,仅近年所作的诗,就有数百首,打印成册,厚厚的一大本。他的诗写得确实较好,发到平台,得到许多文友的点赞。后来,他改写小说,也十分用功,费了许多心血,已完成20余万字的初稿。其执着于文学的认真和耐心,令我钦佩,感动。
不过,有一次相聚,他不无遗憾地告诉我:在写作小说的实践过程中,写着写着,电脑荧屏上已有一千几百字了,有时为了查找一个字,或一个贴切的词语,一不小心,竟将那写好的章节弄丢了,不得不重写,这就更费时,费神,且多有与原意不合之处。
出现这种情况,任谁都烦。写作处于这种文字不能服从思想的状态,也痛苦。但这种痛苦是自择的,只能自怨,谁叫自己平时自修,遇到文字上的拦路虎,不查查辞书,弄清它的笔画,弄明白其意思,拿出武松打虎的精神,将它打趴呢?养虎为患,字汇词语不足,到时候自怨自艾,已毫无裨益,只能耐心一点再从来。
何谓辞书?《辞海》的解释是:字典、辞典、百科全书、专科辞典的统称。
古今中外,凡严谨治学者,爱读书也善读书。遇见不认识的字,不懂其意的词语,往往会随即查阅辞书,以知其读音,弄清其意。一字一词都不放过,下的虽然是慢功夫,但日积月累,久久为功,成效必定可观。只要你有兴趣动笔写点什么,那体验将会更深刻。不信么?那你不仿试试。
辞书不仅是我们学习的工具,更是我们的良师益友。辞书是学富五车,包罗万象的大学者,是无声的博士生导师。一个读书人如果能拥有一部或几部至臻至善的辞书,那真是他的幸运与福份。
自古以来,多少才华横溢的人,为编写一部部辞书,穷毕生之精力,付出了他们的学识、时间、心血,乃至生命!他们是值得一代代读书人尊敬和怀念的,他们的肉身或许早已尘埃落定,而他们的精神却永存。而我们纪念他们最好的办法,就是常常翻翻他们编写的辞书。
如今的学生,想要一本辞书,真如想吃蔬果一般容易。而我们这些上世纪60年代中叶的中学生,有几个自己有词典的?
我拥有的第一本词典,是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四角号码新词典》,那还是我的挚友庞冠雄(别名冠洪、广兴)在海南岛漂泊打工时,寄给我的,已经伴我53年。睹物思人,每难自已。
那是怎样的一段岁月啊,一个刚出校门的初中毕业生,无论身体、心智、意志、忍耐力、生活技能和承受能力,都还稚嫩。他在那人生地不熟的僻壤打工,必定吃过很多苦。但他每致我信,从不言其苦,只是鼓励我努力自修,并为我的自修生活提供帮助。
朋友那一片挚诚,良苦用心,给予我几多鼓舞与力量!我所作的每一行文字,都有他和我共同博动的心声。时至今日,历历如昨,我未敢淡忘。
如果说那本四角号码词典是种子的话,如今它已在我的藏书中孕育出众多的兄弟姐妹:辞通、辞源、辞海、康熙字典、新华字典、汉语大字典、现代汉语词典、汉语大词典、中国成语大词典等多达十余种,供我随时检索,查阅,使我获益多多。
经过数十年的磨砺,我如今写些短文可以随手拈来,得心应手,从没有放下笔去查字找词的窘态,这完全得益于广兴兄当初赠我词典,让我养成了平时读书,遇见生字必查辞典的良好习惯。
何以常言:“书到用时方恨少”?皆因平日不用功。难道不是吗?朋友!
吴鸿勇
2018.09.02,时在遂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