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的记忆·捣年糕】 小时候,在乡下,年关的日子一定充满了忙碌。手脚勤快的妇女,扎着头巾,系着围裙一天忙到晚,掸尘、炒番薯金爪、切炒米糖、磨豆腐……村头不时传来猪的嚎叫、鸡的啼鸣,鸭的“嘎嘎嘎”……整个乡村似乎都在为一顿丰盛的年夜饭而奔忙。孩子们放假了,也耐不住盼年的喜悦,提前拿着鞭炮在村头霹霹叭叭地鸣放着,把乡村的过年气氛喧染得更加热气腾腾。
做年糕是孩子们最高兴的时候,大家眼巴巴地等着这一天的到来。
石臼石杵、饭甑早早洗刷干净了,面床已经架好了,堂前也清扫了,柴爿劈好码好了,淘好的晚米早已浸泡好几天了,一粒粒饱胀得晶晶亮。做年糕是一件大事,邻居们都来帮忙,雪花飘飘的夜晚,家里热闹非凡。灶膛里的熊熊烈火映得满屋通红,到处蒸腾弥漫着氤氲不去的蒸气,晃动着嘈杂忙碌欢快的人影。
灶台前饭甑里滋滋地冒着蒸汽,灶台下邻居大嫂忙着往灶堂里添加柴爿,小姐妹轮流着拼命地拉风箱,小伙伴们坐在灶下的草堆里等着尝糕花,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期盼的幸福笑脸。不多久,饭甑里飘出了大米蒸熟后的清香,撩拨起我们的馋虫。男人们把刚从饭甑里蒸出来的米抬去捣臼里捣,这个抡大杵的人,一定是附近力气最大的彪形大汉.只见他拿出力拔山兮气盖世的英雄气概,高高举起,重重落下,嗨哟一下,嗨哟又一下.捣的人满头大汗,旁边的人看得淋漓酣至,也会有人跑上去搭着大力士的肩膀一起拨,还有一个专门翻的人,每捣一下,翻的人从脸盆中沾一下手,乘石杵还没落下来,快速地翻一下。这时候,顽皮的孩子总是趁大人不备快速地把手伸进去翻弄一下,换来大人一阵呵斥“手不要啦!”石杵停下来了,翻的人再从脸盆里沾一下水,再捣,再翻,捣者的力气与翻者的灵活很默契地融合在一起一落之中,如此一捣一翻、舂数百次后,直到完全成糊没有粒状了,才算"功到糕成",大家合力快速抱起捣好的年糕团,放在面床上.有人用菜刀将大团年糕分成一块块,然后面床两边的人就各拿一块,各种揉、捏、滚、翻,动作是那样娴熟,大家一起有说有笑地把粉团揉搓成一条条的年糕。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香味和欢乐。大人们忙得热火朝天。小孩子们也不闲着,悄悄地挤进去,摘一块,沾了红糖,吃的津津有味,还缠着大人做成元宝寿桃、小鸡小鸭小兔等样子的糕花,用筷子戳着,举着在院子里跑前窜后,异常兴奋。 直到跑累了,看腻了,玩饿了,才依依不舍地吃掉。
后来,这种人工捣年糕的方法逐渐被机器制作取代了。现在很少能见着那样热闹的场景了,想起来还真是怀念。
如今,城市里已难以复制这番记忆了。过年的气氛是越来越淡了,孩子们对过年的印象只停留在吃大餐,领红包,放焰火。是现代文明冲淡了年的味道吗?还是我已经老了?
2008年1月2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