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谈骑行时我在谈什么(1)——习字的一点随感

  我进入社会工作后,慢慢开始对书法有兴趣,想来原因无非有二:一是受父亲影响,对写大字有着基本的审美,起码“不讨厌”;二是有段时间的确比较厌倦办公室政治,心中毛毛躁躁的,写大字可以让心“静”下来,思绪可以飘然远引,享受到精神自由的快乐。
   书法入门,有很多说法。有人讲,要从小篆汉隶等入手,循着历史沿革的轨迹去写,但这是专业书家要练的硬功夫;更多的人建议入门就学楷书,就从楷书四大家开始学。唐朝是楷书的高峰,源起于雄浑大气的魏碑,于我这种业余爱好者是适宜的。我买了两本字帖,先开始描红,练颜真卿《多宝塔碑》,写了一段时间,感觉颜体大开大合、大手大脚,在雍容华贵中有种过于“放得开”的感觉。颜鲁公是唐朝名臣,身处唐朝由盛转衰的关键期,死也死得轰轰烈烈,但习他的字一段时间后,总感觉“不对路”、“没缘分”。于是乎转而学欧阳询,学他的《九成宫》。
   欧阳询是隋末初唐时人,中国历史上有以官职雅称士人的传统,因欧阳询担任过太子率更令,于是就称他“欧阳率更”。与颜体不同,欧体结构精密、章法精严,结体平正之中,又见风流蕴藉,我描了一段时间后,尽管进步缓慢,但仍觉得很有感觉,说通俗点,和我这个爱好文史的理科生脾气是相投的——既不会过分张扬、也不愿死水一潭。
   算起来,从19年开始到现在,我竟然断断续续描红描了4年。现在下笔,唯独觉得一笔一划之间比一开始更顺畅一点,但仍旧丑的不忍卒睹,像个字而已。严格来讲,这就不是在学书法了,都可以称之为对书法的亵渎。但宽恕自己吧,我的出发点本就不是要练出什么成果来。学书于我,更像是一种生活的调剂、心性的涵养,有进步则足以沾沾而自喜,无章法则足以消悠悠之终日。要求什么呢?目的性为什么那么强呢?我都快是中年人了。
   喜欢是真的,这一点不能否认,而且这就够了。
   欧阳询是个很有意思的人,有几段历史公案很值得人读一读的。第一个,欧阳询是全能书法家,虽以“楷书极则”名传后世,但时人称他“八体皆能”;第二个,勤奋。据说有一次他经过索靖写的石碑前时,喜欢到挪不开步子,躺在石碑跟前心揣意摹好几天,才恋恋不舍而去;第三个,“不择纸笔,皆得如意”,意思就是说无论什么档次的纸和笔,都能写出最好的水准,达到了孔子讲的“从心所欲不逾矩”的境界。这真是“千载之下,令人神往”。最后还有一个故事值得讲一讲,除了《九成宫碑》,欧阳询还为一个老禅师写过《化度寺碑》,元赵孟頫就说这是第一楷书。原碑在长安(今西安)终南山佛寺,北宋的时候一位书生恰巧路过,叹为绝品,徘徊良久乃去。寺中僧人以为石碑之中,藏有至宝,于是砸碎。一代翰墨圣物,从此遗漏不全。我买的《化度寺碑》拓本中,过一会儿就缺几个字,整体也模糊不清,真让人可惜。
   这个秃驴。
   在写大字的过程中,还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从汉到清,中国人平均寿命不超过40岁,因朝代和战乱而异,但书法家普遍高寿。如:索靖(239一303年),活了64岁;欧阳询(557-641年),活了84岁;虞世南80岁,柳公权87岁,文征明89岁……但南朝如王羲之等书法家不说了,大体上都短寿,一方面和政治不稳定有关系,一方面也很当时的药石滥用有关系,不能作为适当的样本计算了。
   前文提到,我的父亲曾经写过大字,说明他也有一定兴趣。对一位只有四年级学历、做过兽医搞过农业经济还做过会计、一生艰苦备尝的农村人来讲,父亲能写大字是很不一样的,而且殊为不易——但我毕竟没见过他写大字,他爱好书法,是我从表哥的一篇散文中读到的。
   从那以后,有时候写写大字,我就会想起我过世的爱我至深的老父亲。
   前几年,我在西安时去过一次碑林博物馆。日光耀眼,游人很少,石碑墓志,静立无言,悠悠历史仿佛在此驻足,使人一时间竟有种被压迫的喘不上气的感觉。这个地方,当然是值得一去而再去的。
   写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说,写字是生活的一部分,写字反过来会让生活显得多么美好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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