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及王凤池,以及王凤池与浅绛彩瓷的关系,迄今为止的研究已在下述两个方面卓有成效:一是梳理王凤池的生平;二是梳理王凤池所参与过的浅绛彩瓷创作。关于王凤池的生平,此前诸说依据散见于《明清进士题名碑录索引》《清代翰林传略》《兴国州志》《教思碑》《宫中朱批奏折》《黄公定占传并赞》等处的记载,大致归纳为同治四年(1865年)中进士,点翰林院庶吉士,同治十年(1871年)授编修,数年后赴江西任职。其间有些说法略有差异,如王凤池是同治十三年(1874年)还是光绪元年(1975年)来到江西任上?又如王凤池在江西担任的官职是南康知府,还是饶州知府,或九江知府?其实,以上问题无关紧要,即便悬而未决,并不影响王凤池从光绪元年开始介入浅绛彩瓷创作、推广的事实。关于王凤池参与过哪些浅绛彩瓷的创作,综合此前诸说,可以列出一个大致目录,包括《仰天春》螭耳卷口瓶、《龙胆春》琵琶尊、《匡庐盆浦图》瓷板、《松风清籁图》瓷板、《松鹤图》瓷板、《仿倪高士画法》帽筒、《雨中春树图》帽筒,以及2009年发现的八条屏等。其间有些作品还存在相当大的争议,如《松鹤图》瓷板的题款年份为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此时的王凤池是否仍在参与浅绛彩瓷创作?落款“丹臣”会不会是闵丹臣?又如《匡庐盆浦图》瓷板有朱文引首印“恩川画”,这位“恩川”是王凤池本人还是其他画师?但以上问题同样不足为虑,即便悬而未决,终究不能改变王凤池策划、组织、参与过浅绛彩瓷创作活动的事实。
众所周知,尽管王凤池是位翰林,却在很长时间里并不为人所知,只是因为参与浅绛彩瓷创作活动的事实浮出水面,才逐渐声名鹊起。然而,这个“声名”应当有哪些内涵?或者说,究竟应当如何定位王凤池在浅绛彩瓷中扮演的角色?此前的研究并未给出准确、明晰、具体的答案。平心而论,我们拥有的资料毕竟有限,而且对于进一步发掘资料也不抱有太大希望。我们想做的工作是,通过现有资料的整理和归纳,从中产生一些更有价值的观点;尤其想说清楚,王凤池参与浅绛彩瓷的所作所为,表明他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而这种角色又有怎样的重要意义。
一, 王凤池是定制浅绛彩瓷的第一人
如前所述,王凤池到底画了几件浅绛彩瓷作品尚有争议,不妨暂且搁置。我们先来关注一些无可争议的事实,例如王凤池大量定制过浅绛彩瓷作品,仅光绪二年(1876年),他就发起了两次大规模的定制活动,数量达到了几十件之多。
1, 从光绪元年到光绪三年,王凤池、王少维、金品卿以及其他10多位文人官员参与过多次浅绛彩瓷雅集,共画成20多件题材不同、形制各异的瓷板,写成20多件诗文、集句、临摹和记事的文字瓷板[1]。这些瓷板后来被组装成一套八扇屏风,它们的创作初衷,或许就是屏风主人的定制需要,其中三件瓷板上的题款可以证实,王凤池应当就是这位定制者。这三件瓷板的题款分别是:画有吕洞宾和韩湘子的人物瓷板上有“福云氏选”的字样;题有诗句“花红草绿春风暖,牧童牛背读汉书”的山水瓷板上有“王福云氏选”的字样;王凤池书写的记事文字瓷板更加明白:“光绪二年丙子夏五月选于昌江珠山南麓之敬事轩,环翠亭前内造,福云堂兰亭后轩珍藏”,下面两枚朱文姓名印为“王氏”和“福云”。由此可见,王凤池即便没有定制全套屏风,也在光绪二年的夏天定制了相当数量的瓷板。
2, 光绪二年秋天,金品卿画成一件山水花觚[2],王凤池在上面书写了两段长题,其中一段隶书题跋写道:“坦白先生,陶门之贤士也。万象春君、六合春君,其父师也。如润春君、守春君、涵春君、养春君,皆其友若弟。惟仰天春君,则其兄也。同会于福云山房,以品群芳。”由此可见,王凤池为他的福云山房定制过一组以“春”字命名,尊称为“君”的浅绛彩瓷作品,分别为万象春、六合春、仰天春、润春、守春、涵春、养春等。这些作品此前应当已经完成,如王少维半年前画成一件《高士爱梅图》螭耳卷口瓶[3],背面上部题有“仰天春”三字楷书;中部题有“光绪二年丙子春正,选于昌江珠山,丹臣记”10多字行书,及白文印“太史氏珍藏”;下部题有“此少维神品也,丹臣评画,少维王廷佐画”10多字行书,及白文印“王廷佐”和朱文印“少维”。几年以后,王凤池因奔丧返回湖北阳新,把几件以“春”字命名的浅绛彩瓷带回故里,如仰天春、润春君、守春君、涵春君、养春君等,视为兄弟朋友,及至100多年后,几经波折,多为湖北熊先生收藏。[4]
除了以上两次集中定制,王凤池还零星定制过一些浅绛彩瓷作品,王少维、金品卿合作画成的《松猴凤梧图》方帽筒[5]就是典型例证。这件帽筒两面作画,其他两面则由王凤池题款,一面题有“品洁如玉方为圭,有时作帽架,亦有时作花插,有时作诗筒,吴山王氏少维,黟山金氏品卿,抽半日闲绘其所擅,亦极足供大雅之观。丹臣凤池评选”数十字行书;另一面题有“福云堂制”四字楷书。
另外,光绪二年夏天,王方玉、金品卿、王少维等人参与的一次浅绛彩瓷创作活动引人注目,画成山水题材、花鸟题材、博古题材的大小瓷板20件左右[6]。瓷板上的题款分别写道:“丙子夏,方玉氏选于昌江珠山南轩,金品卿写”“方玉选景,品卿又写”“品卿摹古,王氏珍藏”“王氏方玉选意,少维写”“方玉记意,评少维之笔”“方玉谨记,少维敬绘”“福云山房方玉选古”等。这就告诉我们,福云山房又有一次集中定制,金品卿和王少维再次受邀担任画师,只是王方玉取代王凤池担任了主持活动、定制藏品的角色。但如此巧合的时间、地点和人物关系等种种迹象表明,王方玉一定是王凤池的嫡系亲属;如此规模的浅绛彩瓷雅集,一定与王凤池有着密切关系。
毫无疑问,王凤池定制浅绛彩瓷的做法可谓史无前例。在此之前,现今可见的同治年间浅绛彩瓷作品,可靠者不过30件左右,画有3件以上作品的画师仅程门、王少维、金品卿3人,从未有过定制先例。所以,我们给出王凤池与浅绛彩瓷相关的第一个头衔是“定制第一人”,应当名至实归。
二,王凤池是赠送浅绛彩瓷的第一人
我们再来关注另外一个事实:现今可见的、王凤池参与过的浅绛彩瓷创作,在题款上无一例外地表明了作品的用途,不是定制,就是赠送,两者必居其一。前文对他的定制作品做了一些梳理,下面拉出的清单则是他的赠送作品。
1,光绪元年秋天,王少维画成一件人物瓷板[7],王凤池和黄定占分别在上面题诗,并针对同一对象书写了题赠款。王凤池题写了一首七言诗:“材吾楚也用于吴,琴不凄凉鹤不孤。有眼莫将图错认,龙昌江是赵成都。弹得太和元气出,鸣将最始九天通。才长用短人休笑,先看东山别驾功。”题赠款写道:“海帆司马仁弟大人映之,丹臣如兄王凤池”。
2,光绪三年(1877年)夏天,《匡庐盆浦图》瓷板[8]画成,画师是谁,尚有两说,姑且不论,王凤池在上面书写的题诗和题赠款却是一目了然。题诗是一首七言绝句:“桑落村中酒一觥,八年未见米颠兄。昌江日对黄山谷,画里诗间说曼卿。”题赠款则写道:“丁丑夏日临匡庐盆浦之谱,以奉小鸿仁兄大人映正,丹臣弟王凤池寄意”。题诗前有朱文引首印“恩川画”,赠款后有白文印“王氏”和朱文印“丹臣”。这件瓷板的赠送用途不言而喻,但在画者“恩川”就是王凤池本人的问题上至今缺少旁证。另外,根据题赠款所述,我们认为把瓷板定名为《匡庐盆浦图》更为贴切画意,而此前根据“昌江日对黄山谷”的诗句定名为《昌江日对黄山图》,显然有牵强附会之嫌。
3,光绪三年秋天,王凤池画成《龙胆春》琵琶尊[9],并在画面上部题写了诗句和赠款:“手占‘培佳子弟千寻树,载好图书万斛舟’之句,奉江楼仁四兄大人博正,如弟凤池寄意于昌江珠山榷舫”,款后有朱文印“丹臣”。另在背面腹部题写了“龙胆春”三字楷书,两侧题写了创作时间和赠送对象:“光绪丁丑重阳节,培心堂选”。需要指出的是,这件琵琶尊的题诗此前读释有误,现予更正。
4,光绪三年冬天,王凤池画成《松风清籁》瓷板[10],并在上面题写了画名和赠款:“松风清籁,丁丑冬日仿黄子久笔意于昌江客舍,以应利仁二兄大人清正,丹臣王凤池”。
5,光绪三年冬至后某天,金品卿、王少维合作画成《仿倪高士画法》成对山水帽筒[11]。一只为王少维所画,并有王凤池题写的赠款:“丙子冬至后选寄,畅陔老弟大人赏品,丹臣兄凤池书赠,三吴王少维画”,后有朱文印“王氏”和“佐印”。另一只为金品卿所画,并有题款:“仿倪高士画法,金品卿临于昌江珠山之敬事轩”,款后有白文印“臣诰”。
6,2020年元月,安徽省古陶瓷收藏特展在蚌埠市博物馆举办,其中展出了安徽黟县王先生收藏的、王凤池所画的《雨中春树图》成对山水帽筒。一只题款为:“雨中春树万人家,丹臣写赠”,前有朱文引首印“半月”,后有白文印“臣”。另一只的题款为:“吉堂仁兄大人雅供,丹臣弟王凤池”,前有朱文引首印“半月”,后有朱文印“丹”和白文印“臣”。
以上举证的6件浅绛彩瓷,在王凤池的赠送作品中具有相当的代表性,而非全部。通过上述举证,我们发现王凤池参与浅绛彩瓷的首要手段是题款,也就是每次参与必题,其次才是在部分参与中客串画师。他这么做,显然是想在题款中表明自己的主要参与目的,甚至是唯一的、至高无上的参与目的:要么定制,要么赠送,别无他用。其实,定制也是一种特殊的赠送形式,即赠送给自己,反过来,赠送则是一种特殊的定制形式,即为特定的赠送对象而定制。的确,程门早在同治年间创作过赠送作品,把王凤池定义为“赠送浅绛彩瓷的第一人”,或许会受到质疑。但是,我们所说的“第一人”,不仅是时间早晚的概念,包含的内容更加丰富。程门最早进行浅绛彩瓷创作,是为了丰富艺术实践和探索新的瓷画形态,赠送只是顺带而为;王凤池则不同,他频繁参与浅绛彩瓷创作活动,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定制藏品和赠送创作成果。从这个意义上说,我们给出王凤池与浅绛彩瓷相关的第二个头衔是“赠送第一人”,并不为过。
三,王凤池是以文人身份组织浅绛彩瓷创作活动的第一人
同治末年或者光绪初年,王凤池到江西时有两个身份:一个是原任翰林院编修,也就是重量级文人身份;一个是现任江西某地知府,也就是行政官员身份。
先看第一个身份。作为进士出身的翰林院编修,王凤池满腹经纶,兼擅诗文书画,具备了特别优秀的文人素质和修养。王凤池担任地方行政官员之后,一直没有放弃他的文人身份,经常策划、组织和参与官方色彩并不浓厚的文化活动。例如,他到江西任职后,多次应邀至庐山五老峰南麓的“海内第一书院”白鹿洞书院传经讲史,深受生徒爱戴。书院立有“教思碑”,记载了这段历史,与庐山白鹿洞壁上由王凤池亲笔题写的石刻残碑,共同构成了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又如,据《阳新县志》记载:王凤池“光绪六年(1880年)丁艰回籍,适逢岁歉,函请彭中丞就地捐款赈济,全州饥民得以复苏。又主持修葺儒学、考棚,大兴读书风气。”他返回故里奔丧,仍然不忘救济灾民,兴办教育事业,造福当地百姓。光绪十五年(1889年),王凤池与刘凤纶合作续修陈光亨编纂的《兴国州志》,为故乡的文化事业做出了重要贡献。
比较之下,在王凤池策划、组织和参与的文化活动中,与浅绛彩瓷创作相关的多次雅集影响最为深远,以至于我们如今仍然津津乐道地进行深入探讨和热烈研讨。当年,从北京来到江西任职,王凤池以文人雅士的敏感,看中了浅绛彩瓷所散发出来的浓郁的文人气息,感到这是一种既适合收藏、又适合文友之间相互赠与的文人雅玩,于是立即着手,发起、组织相关活动。前文所引述的大量题款,至少让我们获得以下两点信息:第一,从这些题款的语气看,王凤池不是被动地、偶然地参与到浅绛彩瓷画师们的创作当中,而是这些雅集活动的策划者和组织者,他是先有收藏意愿或者明确的赠送对象,然后邀请王少维、金品卿等高水平画师参与,所以,他往往说明某件作品将会由“福云堂兰亭后轩珍藏”或者“太史公珍藏”,直言不讳地摆出“评选”或者“评画”的评家姿态,而在赠送款中,他与赠送对象称兄道弟,同时说出“寄意”或者“书赠”之类的主人表达;第二,从这些题款的内容看,王凤池显得“腹有诗书气自华”,很在意收藏品和赠送品的文玩性质,他题写的诗句无不寄情高远,意味深长,绝非应付之辞,他定制那些以“春”字命名的作品时,特别说明让它们“同会于福云山房,以品群芳”,他定制《松猴凤梧图》方帽筒时,特别说明帽筒不乏文玩用途:“品洁如玉方为圭,有时作帽架,亦有时作花插,有时作诗筒”。像王凤池这样,有着重量级文人的身份,带着文人雅玩的意图,发起文人墨客的雅集,这在浅绛彩瓷问世不久的光绪初年,无疑是个前所未有的创举。因此,我们给出王凤池与浅绛彩瓷相关的第三个头衔是“组织活动第一人”,也算名副其实。
再看第二个身份。不管王凤池在江西担任的是何地知府,这种行政官员身份最多为他邀请高水平画师时提供若干便利,再无其他作用。有些论者总是把王凤池与御窑官员相类比,进而把他参与的所有浅绛彩瓷创作活动都与御窑相联系。而实际情况可能恰恰相反,王凤池以定制和赠送为创作目的,可以邀请几位好友和组织几次雅集,却断断不可列入御窑生产计划,那会犯了皇家大忌。不要说王凤池,即便是那位在光绪元年秋天共同参与浅绛彩瓷创作活动的黄定占,也断然不敢把这样的雅集地点放到御窑里来。何况,说黄定占是御窑官员也是一个误解。王凤池的《黄公定占传并赞》说的明白:“同治甲子冬,蔡芥舟观察奉传旨办陶务,聘赴景镇董其事。公见景镇经粤匪蹂躏,窑厂荒凉,焦思劳心,极力经营。后历任道宪皆倚重之。景镇五方杂处,技陶者不下数十万,类群分党,最易滋事。公设法布置,阅十、九年安静一律。阖镇尝以‘静镇’二字颂公,笔之匾额,至今犹口碑载道。”根据这段记述,我们不难知道:其一,黄定占并非朝廷任命的官员,而是受蔡芥舟之聘前往景德镇协助管理陶瓷生产;其二,黄定占协助管理的并非御窑陶瓷生产,而是景德镇地区的陶瓷生产,因而,当他的管理卓有成效,使数十万陶瓷从业人员各得其所后,赢得了全镇的一致赞扬。
综上所述,我们先后给出了王凤池与浅绛彩瓷相关的三个头衔:定制第一人、赠送第一人、组织活动第一人,三个头衔共同指向一个角色定位:传播和张扬浅绛彩瓷文人性的重要推手。也就是说,王凤池凭借曾任翰林院编修的重量级文人身份,通过组织雅集活动、邀请画师创作、提倡文友之间的定制和赠送等相关途径,推动浅绛彩瓷迅速扩大影响,推动文人瓷画形态取代皇家陶瓷风范。我们都知道,文人性是浅绛彩瓷的安身立命之本,但在王凤池那个时代,把文人画从纸绢上辐射到陶瓷上,还是一种新生事物。程门在同治四年(1865年)勇敢地开了这个头,并在同治年间留下了8件浅绛彩瓷传世作品[12],开创了一种崭新的以文人性为根本特征的陶瓷形态。但在我们看来,同治年间毕竟只是浅绛彩瓷的发端阶段,文人性刚刚安营扎寨,尚且不成气候。正是在这样关键的转折时期,王凤池于光绪初年拍马赶到江西,并且马不停蹄,发起、主导了文人气息扑面而来的系列创作活动,从定制到赠送,从收藏到推广,在促进浅绛彩瓷形成风尚、步入繁盛的过程中发挥了举足轻重、居功至伟的作用,可谓马到成功。从此,由程门等画师发动的、王凤池及相关画师推波助澜的文人瓷历史潮流奔腾向前,再也无可阻挡。
[1] 陈树群《情系珠山绘瓷笺——金品卿、王少维、王凤池合作八条屏赏析》,《收藏界》2010年第6期。
[2][3][5][9] 朱军《王凤池藏瓷鉴定及其相关问题》,《收藏家》2010年第8期。
[4] 韦强《众里寻她千百度——王凤池寻访记》,雅昌艺术网论坛2005年6月20日,转引自西塘红袖《一对浅绛彩瓷帽筒的华丽转身》,《收藏界》2011年第6期。
[6] 李俨《关于王凤池生平及其瓷画的考辨》,《陶瓷科学与艺术》2018年第1期
[7] 徐锦范等《中国晚清浅绛彩瓷器》P166,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11年版。
[8] 初国卿《浅绛瓷板上的翰林风华》,《收藏界》2012年第9期。
[10] 赵荣华《瓷板画珍赏》P78,上海科技出版社1999年版。
[11] 西塘红袖《一对浅绛彩瓷帽筒的华丽转身》,《收藏界》2011年第6期。
[12] 陈树群《烟云寄兴——程门大事年表》,《收藏界》2012年第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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