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圈玩游戏,冷不丁,朵朵收到索要红包的讯息,乍看很惊讶——是阿东发来的。
考虑良久,回了一个111的红包。毕竟,他曾是她那么些年一心一意相待过的……
等待只是眨眼间,便有新讯息传来:……你鼓励了我的青春,我辜负了你的年华!曾你为你是我未来的孩他妈,可我也成了娃他大……
看到这些文字,朵朵内心再也无法平静,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涌出来……
1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同居长千里,两小无嫌猜。”一个家住巷头,一个家住巷尾,朵朵和阿东,说是青梅竹马也不为过。
阿东很调皮,总是领着一群半大的孩子上树捉鸟、下河摸鱼,哪热闹往哪凑!为此,没少被父亲在家门口扒了裤子用皮带抽打。
每每遇到,朵朵总是远远围观,听着有节奏的啪——啪——啪……抽打声,看着那白花花的屁股被抽打出一条条皮带的样子,偷偷的抿着嘴。
朵朵喜欢赖床。从家到学校仅几分钟路程,更给了可以赖床的好借口,直到最后一刻才起床穿衣,胡乱抹一把脸,随意把头发一扎,堪堪踩着铃声冲进教教室。脸干不干净不清楚,只是常常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
朵朵时不时鸟窝状的头发总会被村里孩子取笑。
朵朵见证了阿东狼狈顽劣的时刻,阿东参与了朵朵最初的成长。
朵朵家门口是阿东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不知从哪天开始,演变成了结伴上学,结伴回家,一起做功课。
朵朵因头发问题被村里孩子取笑,阿东也会帮忙毫不留情反击,直戳对方痛处!毕竟,大家知根知底,谁那点破事谁不知道!
阿东是孩子王,阿东的态度转变了,其他孩子的态度也跟着改变。本来,朵朵除了时不时一团糟糕的头发,也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小小的虎牙,圆圆的脸蛋,爱笑的眼睛。
阿东大朵朵两岁,朵朵小阿东两岁。
阿东小学升入初中,朵朵上五年级。小学和初中隔了一道围墙,朵朵没觉得有什么改变。阿东依然会在校门口那棵高大的梧桐树下等她,两人结伴回家,偶尔一起做功课。
朵朵初二,阿东初中毕业,考上了镇上的高中。朵朵觉得很好,只是每次放学依然会不自觉地往校门口那棵梧桐树下望去,看到树下空空,心也跟着空空……
阿东一周回一次家,与朵朵总能不期而遇。朵朵估摸着阿东在家的时候去串门,一逮一个准,两人一如从前,只是少了嬉笑怒骂,多了几分不知名的情愫。
2
朵朵中考过后,因父亲工作的原因,举家迁往县城,走的突然,没能和阿东告别,带着千般不愿,万般不舍……或许是夏日的天,翻脸比翻书还快;或许是天公似乎理解她的心情,总之,前一刻还艳阳高照,瞬间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场雨……
环境的完全改变,使得埋在内心深处刚刚萌芽的情愫疯狂滋长。借着阿东的生日,朵朵寄出了人生第一封信。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朵朵很快收到了回信。至此,开始了两人持续不断的书信往来。
一来一往中,朵朵对阿东的感情再一次升温。每到假期,她总找出各种借口回村里,没有人知道,其实,她醉翁之意不在酒!
阿东的心思朵朵不清楚。只是每次回去,都能遇上他。
一起坐在门前的石墩上,从夕阳西下,月上柳梢头,到满天繁星点点……即便什么话也不说,朵朵仍感觉无比满足。
一起爬山,朵朵嚷嚷着爬不动,阿东会适时的出现在她身边,牵起她的手一起爬。朵朵小小的手放在阿东稍显稚嫩但带着阳光气息的掌心,心里暖暖的,走不动的双腿也瞬间充满力量,只希望眼前的路长点,再长点……
一起去集市,朵朵被热闹的人群拥堵的难以迈开脚步,阿东会一边牵着她的手,一手护着她。
阿东开朗,朵朵也是个伶牙俐齿的女孩子,可每次见到阿东,朵朵总是不自觉的紧张,明明心里欢喜的紧,可是说出的话……朵朵自己都觉得丢人!
3
阿东成绩优异,可是高考失利,无奈选择复读。巧的是,复读的学校和朵朵是同一所高中。
得知消息,开学第一天,朵朵早早去了学校,特意去补习班转了一圈,没有见到阿东,便站在校门口绿化带的台阶上装作无聊的走来走去,事实上时刻关注着进校的每一位同学。
看到阿东,朵朵装作很意外,主动迎了上去:“阿东!”
“朵朵?”阿东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看到朵朵,有点意外,“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对啊,我刚好出去。”
相互道别,一个朝南,一个向北。阿东不知道,为这个巧遇,朵朵等待了多久!
高考失利,阿东打击沉重,选择复读,也顶着巨大压力,父母供他读书不易,这是他出人头地最直接的途径。
开朗的阿东沉默了,偶尔在校园里和朵朵相遇,也是抱着书匆匆忙忙。
朵朵看着心酸,可无法身临其境,终不能感同身受,不知道该为阿东做些什么。
朵朵跑遍了整个县城,精心挑选出自己认为最漂亮的信纸,写上一段鼓励的话或摘录一段应景的句子,折成方胜形,每周一封,寄给阿东,从不间断,一直到阿东高考完毕。
几十封的信,阿东从未回过一封,朵朵一点儿都没感到失落。她没有在信上署名,但她知道,阿东肯定知道是她寄的。那么熟悉,又怎会认不出她的字!朵朵从未想过要让阿东回信,只想让他知道,他并不孤单,她与他同在!
青涩而纯真的感情,总是想尽一切办法给予对方自认为最好的一切……
那是很流行折千纸鹤和幸运星。利用空余时间,朵朵折了365颗幸运星送给阿东做生日礼物,因为365颗幸运星代表着梦想成真。
好友说:“朵朵你真傻?你看你做了那么多少他都没反应,你确定吗?”
朵朵明白好友的关心,她说:“我不确定,但我乐意,我喜欢!”
付出,是自己心甘情愿的。
不负众望,再次进入考场,阿东顺利通过了独木桥,去了外省读大学。同时,朵朵步入高三。
“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穿草鞋,还是穿皮鞋”,朵朵很不喜欢老师把这些话挂在嘴边鞭策他们,但她也和同学们一样无法选择。
多年之后,朵朵已记不清是怎样渡过那些日子。只记得,时不时收到阿东的来信,是那些日子唯一的温暖。
4
大学生活,相对清闲了不少。两人虽相隔千里,却有了更紧密的联系。
还买不起手机,就抱着公用电话煲电话粥,惹来异样的眼光,全然不顾……电话、书信不断,感情也在一步步升温,积蓄多年终得以爆发。
“五一”阿东借着回家,到朵朵学校里看望她。两人牵手走在校园里,熟悉的校园,朵朵似乎能闻到空气里甜蜜的味道。
长长的休息椅上,阿东借口闭目养神,耍赖似的头枕在朵朵的腿上。看着熟悉的面孔,朵朵忍不住轻轻抚摸……这一刻,朵朵觉得无比圆满。
“十一”朵朵借口不回家,带着自己所有的积蓄以及向朋友借来的,一个人去了阿东所在的城市。
阿东骑着借来的自行车在火车站接她。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轻搂住阿东的腰,嗅着他身上阳光、干净的味道,一路颠簸的疲惫荡然无存。
一周时间,两人像连体婴儿,一起吃饭、睡觉、逛街……做了他们所能想到的所有浪漫的事。朵朵飘飘悠悠的,像在云端,幸福的找不到北。
幸福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走的时候,朵朵哭红了双眼,阿东也难过的眼眶泛着水花。
当时有多幸福,回到学校的日子就有多难熬。朵朵比以前更勤快的给阿东打电话,隔着长长的电话线诉说思念。阿东勤工俭学,做着一份兼职,朵朵仍时常收到阿东的来信。
日子在甜蜜中往前推进。
5
异地恋,很多时候都随着时间一起流逝。即便如朵朵和阿东自小相识,也逃不过这个魔鬼定律。
不知自什么时候起,或许是朵朵伤心时阿东不在身旁,或许是阿东打电话时朵朵正在忙碌,或许……两人电话里不再诉说衷肠,逐渐变成了争吵。
开始阿东还解释几句。后来,无论朵朵说什么,阿东都沉默。阿东一沉默,朵朵更生气,更加闹得哭成泪人。
又一次朵朵哭成泪人,隔着长长的电话线,千里之外的阿东沉默良久:“你要是觉得累,咱们分手吧!”
朵朵一下愣住,顾不得流泪,木木的问:“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样大家都累,也许分开更好……”……
不知是怎么挂的电话,回到寝室,朵朵哭的天昏地暗。室友东一句、西一句的劝解,仍抽抽噎噎的她才顶着红肿的眼睛爬上床……
自小相识的情分,怎是一句分手就可以了断?
朵朵仍期待着阿东的电话,等了很久都没等到。控制不住自己,朵朵拨通了阿东寝室的电话。电话里,阿东长久沉默……朵朵难受的心揪在一起,却不知如何开口……
电话是用宿舍楼内的公用电话拨打的。挂了电话,穿着单薄睡衣,光脚趿拉着拖鞋的朵朵冲到宿舍楼外的小卖部,拎了两瓶酒。
已进入冬天,刚刚下过一场雪,地面还残留一层薄薄的冰。朵朵丝毫没有感到冷,默不作声回到宿舍,端着酒一口接一口往嘴里灌……
舍友劝不住,也纷纷加入……谁没点伤心事?各自诉说着,抱着哭成一团,闹腾了大半晚上。
这是朵朵做过最疯狂的事情……
后来,便没有后来……
年轻气盛,朵朵抱着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而阿东,真的再也没有联系过,从朵朵的世界完全消失。
多年之后,朵朵释然了,不论如何,那些过往总是她青葱岁月里弥足珍贵的记忆,至少她付出过,努力过……
而今再回首,朵朵仍无限感慨。
虽没有轰轰烈烈的开始,也未曾经纬分明的结束,原只想细水长流,温情到老,到头来却只徒留一声叹息……但不能否认,那是彼此最美好的年华,相携共同成长的情谊是谁也无法替代。
不负年华,不负卿,只负了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