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爱玲和胡兰成的故事经典到了俗套,总是被怀念得太多传说的太多。在还在伤春悲秋感慨滚滚红尘中冷暖无常物是人非的年纪,尤其愿意提起张与胡。终究,念念不忘,也会变成一份冷静的“无感”。任时光流转,在滚滚红尘中相遇告别,各种冷暖是非转变的确“无常”。每个人都置身于红尘之中,被时间的滚滚车轮无情碾过,于这时间无涯的红尘之中感慨凝望,无处可逃。也只有回望来时之路,挥手作别离时,方可将这滚滚红尘凝视打量一番。把她俩(嗯,张和胡摆在一起,我更愿意把张摆在前面,更愿意用“她们”一起称呼这二位)的纠缠爱恨放在一边,就好好看看她们每一个人。
追溯认知的路径,知道胡兰成其人,是借助于张爱玲。当时当日,爱憎喜恶是泾渭分明的,有一种刀锋爽利的痛快。后来,好巧不巧自己在往返于沪上和雁荡瓯海之间的旅途中,读完了胡兰成的《今生今世》。而这本书与胡兰成生涯的精彩之处,也多是在金陵、沪上和浙江三地。所以,这也是一种令人亲切的巧合。想想自己走过路过的南京“丹凤街”、雁荡山与瓯江、宁波与杭州、还有沪上的旧租界和老弄堂。仿佛,是在新城里访旧足迹,时光流转模糊,于重合的脚步中去造访旧的人、事、物。胡兰成的文字,就像有人曾经引用的三个字一样:“于我亲”。作为一个不够价值中立的初读者,在这样一番 recontextualization 中,不得不说,胡的文字真有一种撩人心弦的亲切感,对人的心绪、感情乃至思索的痛痒处,有种“此中有真意”点击,但是马上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暧昧了,留人在原地“欲辨已忘言”,他则片叶不沾身地若即若离去了,不看透也不说透。而还站在原地还在思索的“我”,内心还泛着“玄之又玄”的涟漪,想要追着去找他问个清楚。
可是,胡兰成,终究没有给对他有所期待的人以“妙不可言”的答案。恍惚时,也许我们会辨不清,这清丽入心的文字和胡兰成其人其生涯,是合而为一还是一分为二?从《今生今世》看胡兰成这个人,他怯懦、有志向没志气无骨气、总想要安逸舒服、总要依赖利用、贪生怕死不肯担当,却又有野心、爱热闹、要投机、总有“智力”发现捷径、要人哄要人捧、不甘居于贫寒末流。
似乎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些于连的影子(没有要贬低于连的半点儿意思),当然他照着于连差了一份触及灵魂的忏悔吧。虽然他在书中毫不吝啬地展现了自己人性中的“私”和“鄙”,但是少了这份忏悔,始终让人不知他是在作甚?他这个人、他的生涯和他的文字,构造了暧昧的、试探的、漂浮不定的“胡兰成”吧?当然,这就是现实中的人和文学中的人的差别,岂止是差了一口气?所以,文学是个好东西,也许大可不必去追究作者要倡导、弘扬、引领什么,写作的人也许就是自己文字的神明,借文字完成内心深处的修行而已,与他人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