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这个东西实在奇妙,像是一个能够不断发生让人惊艳诧异的化学反应的烧杯一般,每每引起人的留恋甚至回头光顾。且不说好的事情,纵使是当时让人手足无措,让人抓耳挠腮也无法解决的事情,放到如今这个时间点上,都变成了无足轻重的薄微小事。比如高中的时候让人绝望的、甚至是痛哭流涕的考试,哦,不过是一次考试嘛,当时何苦来着,当下我肯定会这样回答。
那个时候,每天都被我怨声载道的学校管理啊,食堂的饭菜啦,老师又拖堂啦,排名又下降啦等诸如此类的我以为会牢记一辈子的事情,没想到如今就已经忘的一干二净了。若问我有几个食堂恐怕都无法回答了。曾经的努力也好,曾经的愤慨也罢,一如体内的废气,统统被排了出去。于是,剩下的东西,留下的回忆,好像也不是那么糟糕了,正如村上春树所说,没有彻头彻尾的绝望,没有十全十美的文章。
年龄一大,相信的东西越来越少,村上这样说道。如其所言,曾经确信无疑的东西好像并没有那么真实,却是触手可及的东西反而是越来越少。追梦吧,大人们说,梦想都是可以实现的。追梦的人好像一条狗啊,我越来越这样觉得。少年时我们追求激情,成熟后却迷恋平庸,在我们寻找,伤害,背离之后,还能一如既往的相信爱情,这是一种勇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一片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逢的人终究会相逢。《挪威的森林》里村上春树这样写道。
往后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怀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生活在一片海里。村上在《舞舞舞》里这样对雪说道。言之甚是有理,不仅如此,表达方式同样不拘一格,选词炼句标新立异。遗憾的是,我不懂日语,接触的作品都是林少华或者施小炜翻译而来,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带着橡胶手套和女朋友牵手,所以很难说我是究竟被村上还是林、施的文体所触动。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村上作品骨子里的东西是别人模仿不来的,比如说顺手拈来初看甚至不合情理,再读深为感动的比喻句;再比如说异想天开、虚虚实实、假假真真的情节内容,无不让人心醉神迷。
“最最喜欢你,绿子,”
“什么程度?”
“像喜欢春天的熊一样,”
“春天的熊?”绿子再次扬起脸,“什么春天的熊?”
“春天的原野里,你一个人正走着,对面走来一只可爱的小熊,浑身的毛活像天鹅绒,眼睛圆鼓鼓的,它这么对你说到:‘你好,小姐,和我一块打滚玩好么?’接着,你就和小熊抱在一起,顺着长满三叶草的山坡咕噜咕噜滚下去,整整玩了一大天,你说棒不棒?”
“太棒了,”
“我就这么喜欢你。”《挪威的森林》最喜欢的一段话,怎么会想出这么语惊四座的句子呢?
我或许败北,或许迷失自己,或许哪里也抵达不了,或许我已失去一切,任凭怎么挣扎也只能徒呼奈何,或许我只是徒然掬一把废墟灰烬,唯我一人蒙在鼓里,或许这里没有任何人把赌注下在我身上。无所谓。有一点是明确的:至少我有值得等待有值得寻求的东西。在《奇鸟行状录》中冈田亨在游泳池中幡然醒悟那个不断打电话骚扰自己的女郎就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妻子时,村上春树这样写道。
村上作品—长篇小说—加上最新出版的《刺杀骑士团长》在内,一共有十四部。数量不多,每一部都是精品,有写凄楚爱情故事的《挪威的森林》,有写同性恋情的《斯普特尼克恋人》,还有故事宏大,情节曲折荒诞、天马行空的《奇鸟行状录》、《1q84》、和新书《刺杀骑士团长》。我最钟爱的一本就是那本大部头巨著《奇鸟行状录》,初次涉及村上作品的话,一定会被这本书惊艳到。尤其是书里虚虚实实现实与梦境的交叉,战争和当今的穿插,让人欲罢不能。还有对剥皮人鲍里斯的刻画,甚至是对无面人的描写都让人在读完之后想一探究竟。
当然,喜欢村上作品的人会愈发的喜欢,而对其作品不感冒的人恐怕仍然会觉得不甚有趣。正如有的人喜欢船型袜,有的人喜欢中筒袜,不过是喜好问题罢了。然而,没准喜欢船袜的人有一天也会说,中筒袜穿起来也蛮好看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