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我在体育场投篮时,碰到了以前的一个邻居文洁,她是带着老公孩子一起来的。
文洁比两年前搬走时稍微丰腴一点,一身套装很得体,恰到好处的收腰勾勒出纤细的腰身;一张娃娃脸依然紧致,看不到一丝皱纹,单看这张细嫩的脸,你绝对猜不到她已经42岁了。
我带着羡慕夸她“文洁,你真是越活越年轻啦!”
文洁说:“哪的话!我都更年期啦!”
我知道文洁一向说话夸张,就不在意地回她一句:“不是吧。”
“真的呢。我这些天天天晚上潮热得睡不着 ,好不容易睡着了就满身大汗,去看医生,医生说可能是更年期到了。”文洁无奈地摊摊手:“我也不想啊。”
我连忙抱住落下来的篮球,走过去问她:“医生没说怎么回事?”
文洁说:“医生也没说原因,不过我妈妈45就更年期了。”话刚说完就冲着她老公叫:“朱小泉!你赶紧把娃的自行车拿到这里来,!你看看,你看看,把个自行车放那么远,丢了都不知道!”转头又对我说:“你瞧这父女俩,真不叫我省心!”
我笑着说:“你可真是一点都没变啊!”
几年前文洁老家拆迁,暂时租住在我对门,刚来的时候我对她的大嗓门很不习惯。她家什么时候开饭,什么时候洗澡,什么时候睡觉,穿什么衣服,吃什么饭菜全被她独一无二的嗓门传到了四面八方。曾经有楼下的阿姨打趣她:“小文啊,你这是从山里来的吧?”文洁讪讪而笑,从此嗓门收敛了一些。
她家孩子和我家娃经常一起玩,于是熟悉了起来。
原来她的婆婆也拆迁了,跟着他们一起住。文洁说她婆婆天天早上五点钟出门,十一点准时回来吃饭,吃完饭又出门,然后到五点钟回来吃晚饭,吃了晚饭就睡觉,天天如此,风雨无阻。文洁跟我说这些的时候气得咬牙切齿:“我有次生病躺床上起不来,她十一点回来自己从冰箱拿馄饨煮了吃,问都没问我怎么了,吃完就扬长而去!气死我了。”
我安慰她:“她可能以为你出门了呢。”
文洁漂亮的大眼睛一斜:“不可能!她吃完连碗都没洗,走时还对着我房间说锅里还剩几个馄饨,等我下午爬起来一看都泡成浆糊了,气得我连锅都扔了!”
我又安慰她:“别气啦,老人家不是好帮你煮了几个嘛。再说反正就是过渡这一年嘛,后面分开住就好了。”
文洁和老公的拆迁款买了房子,装修预算后所剩无几,但她婆婆有近两百万拆迁款,本来说好老人从此跟着儿子媳妇住,现在先给儿子50万,剩下的百年后都留给儿子媳妇。但是后来老人只拿出了20万,文洁对此耿耿于怀。
我劝她:“别想那么多了,以后还不都是你们的。”
文洁不这么想:“老太婆还有个女儿!本来都不来往的,这下拆迁了,三天两头往我们家跑!烦都烦死了!”
我哈哈大笑:“你呀,有个人帮你照顾老人不是很好的嘛!”
文洁压低嗓门凑近我说:“你不知道哇!她女儿赌的!前年为什么离婚?就是因为她好赌哇!她原来的老公给她填了多少窟窿哦!”
她一边说一边摇头,不用我回答她又接着说:“你说老太婆的钱要是给她填窟窿了怎么办?到时候我又不能把老太婆扔大街上!”
我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继续安慰她:“你婆婆心里肯定有数的。不然前些年也不会不来往啊。”
“哎,就怕没数啊!”
文洁的担心在平日的生活里一点不漏地表现出来。偶尔在楼道里碰到他俩口子,就听到她在叮咛老公:“把你妈的那两张存折放放好!”她婆婆刚出家门她的声音就跟了出来“妈记得别去姐家吧!”姑姐上门借钱被她连推带打赶出家门,引得邻居们频频围观。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年, 直到房子装修好,文洁舍不得请保洁只好亲自打扫,我在楼道碰到她时她一脸苦相:“可累死我了!”
有一阵子我特别忙,等忙完以后发现好久没听到文洁的声音了,莫非他们搬走了?娃告诉我说她昨天还看到璇姐姐和她外婆呢。文洁的妈妈来了?
再见到文洁时已是一个月以后。原来她是做手术去了,肝上长个瘤。她愤愤地说:“哪能不气哦!天天这样那样的烦心事!”顿了顿又说:“但是得忍住,不然就像我妈说的这一个月的苦白吃了。”
我拍拍她的肩膀以示赞同。
文洁的娘家在外地,她前一段婚姻就是因为老公赌博散伙的,所以对身边赌博的人深恶痛绝。这次看到白发苍苍的老妈从老家过来照顾她,替她伺候一家老小她就忍不住泪水涟涟,从此暗下决心一定要保重身体。
我说:“你婆婆和姑姐的事就让你老公去处理吧。你也说了他是个清醒人,何不放心交给他呢?”
文洁擦擦泪说:“哎,这下放不下也得放下了。”
不久他们就搬走了,我再也没见到文洁直到昨天。
文洁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她说:“我家小璇笑话说我是个大嗓门,天天做作业时吵得她脑瓜疼。你瞧,我这样说话说习惯了,一急嗓门就更大了!”
我笑着说:“一样的,有娃的父母都一样啦。”
文洁说:“好在现在我只有在她写作业时吼她,其他时间家里就我一个人,想说话也没人跟我说呀。”
细说起来才知道,文洁帮婆婆买了两个相邻的大车库,“用了最好的材料”,一间装修成客厅厨房,一间装修成卧室,“我家小璇说奶奶的车库比我们楼上都好呢。”从此,大家分开住分开吃,各自的日子倒也逍遥快活。
“管她钱给谁呢!只要不去填窟窿我就开心!”文洁边说边咯咯咯地笑,快乐的像个孩子。
笑完她又皱起了眉头:“只是,怎么这么早就更年期啦?”
我学着她的样子说:“管它更年期不更年期的,只要过得开心显年轻就是好!像你,哪像42!明明像24!”
文洁听了笑着伸手拿过篮球来了个标准的三步上篮,那轻盈的样子哪里像个更年期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