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九月的阳光依然炽热，林小诺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作为高三（1）班的班长，开学第一天她总是格外忙碌。
"班长！班主任找你！"班里的体育委员张浩从教学楼里冲出来，朝她喊道。
林小诺叹了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快步走向教师办公室。一路上，她不断和相熟的同学打招呼，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和微笑——那种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可靠的微笑。
"报告。"她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林小诺，今天有个转学生到我们班，你作为班长要多帮助他熟悉环境。"
林小诺点点头，这是她作为班长的职责所在。"新同学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表情略显复杂："他情况有些特殊。原本在七中就读，因为某些原因转学过来。成绩...波动很大，但入学测试显示他潜力不错。总之，多关注一下。"
林小诺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八成是个问题学生。不过她向来擅长与人相处，这难不倒她。
"好的，李老师。"
当林小诺领着新同学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窃窃私语。这个转学生太引人注目了——不是因为他有多出众的外表，而是那种与重点中学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五，穿着略显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和深色牛仔裤，头发有些长，微微遮住眼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或者说，缺乏表情。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好奇或紧张，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俞辰同学，大家欢迎。"林小诺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李老师指了指林小诺旁边的空位："俞辰，你坐那里。林小诺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俞辰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放下书包，动作利落得几乎有些粗暴。林小诺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你好，我是林小诺。"她压低声音，友好地伸出手。
俞辰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课本。林小诺尴尬地收回手，但并不气馁。她见过各种性格的同学，知道有些人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
第一节课是数学，林小诺习惯性地记着笔记，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旁边的俞辰。他没有记笔记，甚至没有完全打开课本，只是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课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什么。老师提问时，他头也不抬，但当被点名回答时，却能准确说出答案，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课铃响，林小诺正想再次尝试交流，几个好奇的同学已经围了过来。
"你从七中转来的？为什么高三了还转学啊？"学习委员王磊直接问道。
俞辰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冷了几分。"个人原因。"他的声音很低，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冷淡。
"七中不是以艺术生出名吗？你是艺术生？"另一个同学追问。
"不是。"俞辰站起身，高出周围同学半个头的身高让提问者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借过。"他径直穿过人群离开了教室。
"哇，真是个怪人。"有人小声嘀咕。
林小诺皱了皱眉，没有加入议论。她低头收拾书本时，发现俞辰的座位上落了一张草稿纸。她拿起来，发现上面不是笔记，而是一幅精细的涂鸦——教室窗外的梧桐树，每一片叶子都细致入微，树干上甚至爬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蝉。
这与俞辰冷漠的外表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林小诺小心地把涂鸦夹进自己的笔记本，打算明天还给他。
放学时，作为班长，林小诺留下来检查教室门窗。当她走到后窗时，偶然看到学校围墙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俞辰把书包甩到墙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轻松翻越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林小诺瞪大了眼睛。这完全不符合她认知中的"好学生"形象。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转学生身上可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2章
九月的阳光依然炽热，林小诺站在教学楼前的台阶上，眯着眼睛看着校园里来来往往的学生。作为高三（1）班的班长，开学第一天她总是格外忙碌。
"班长！班主任找你！"班里的体育委员张浩从教学楼里冲出来，朝她喊道。
林小诺叹了口气，把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快步走向教师办公室。一路上，她不断和相熟的同学打招呼，脸上挂着标志性的温和微笑——那种让人看了就觉得安心、可靠的微笑。
"报告。"她轻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
"进来。"班主任李老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李老师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戴着黑框眼镜，表情严肃。"林小诺，今天有个转学生到我们班，你作为班长要多帮助他熟悉环境。"
林小诺点点头，这是她作为班长的职责所在。"新同学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吗？"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表情略显复杂："他情况有些特殊。原本在七中就读，因为某些原因转学过来。成绩...波动很大，但入学测试显示他潜力不错。总之，多关注一下。"
林小诺心里已经有了初步判断——八成是个问题学生。不过她向来擅长与人相处，这难不倒她。
"好的，李老师。"
当林小诺领着新同学走进教室时，原本喧闹的教室瞬间安静了几秒，随后响起窃窃私语。这个转学生太引人注目了——不是因为他有多出众的外表，而是那种与重点中学格格不入的气质。
他个子很高，至少一米八五，穿着略显宽大的黑色连帽衫和深色牛仔裤，头发有些长，微微遮住眼睛。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表情，或者说，缺乏表情。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没有任何好奇或紧张，只有一种近乎冷漠的疏离。
"同学们，这是新转来的俞辰同学，大家欢迎。"林小诺带头鼓掌，教室里响起零星的掌声。
李老师指了指林小诺旁边的空位："俞辰，你坐那里。林小诺是我们班的班长，有什么问题可以问她。"
俞辰一言不发地走到座位，放下书包，动作利落得几乎有些粗暴。林小诺注意到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右手食指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你好，我是林小诺。"她压低声音，友好地伸出手。
俞辰看了她一眼，眼神淡漠，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皱巴巴的课本。林小诺尴尬地收回手，但并不气馁。她见过各种性格的同学，知道有些人需要时间适应新环境。
第一节课是数学，林小诺习惯性地记着笔记，余光却忍不住瞥向旁边的俞辰。他没有记笔记，甚至没有完全打开课本，只是单手撑着脸，另一只手在课本边缘无意识地画着什么。老师提问时，他头也不抬，但当被点名回答时，却能准确说出答案，然后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课铃响，林小诺正想再次尝试交流，几个好奇的同学已经围了过来。
"你从七中转来的？为什么高三了还转学啊？"学习委员王磊直接问道。
俞辰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一下，眼神冷了几分。"个人原因。"他的声音很低，却有种不容置疑的冷淡。
"七中不是以艺术生出名吗？你是艺术生？"另一个同学追问。
"不是。"俞辰站起身，高出周围同学半个头的身高让提问者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借过。"他径直穿过人群离开了教室。
"哇，真是个怪人。"有人小声嘀咕。
林小诺皱了皱眉，没有加入议论。她低头收拾书本时，发现俞辰的座位上落了一张草稿纸。她拿起来，发现上面不是笔记，而是一幅精细的涂鸦——教室窗外的梧桐树，每一片叶子都细致入微，树干上甚至爬着一只栩栩如生的蝉。
这与俞辰冷漠的外表形成了奇妙的对比。林小诺小心地把涂鸦夹进自己的笔记本，打算明天还给他。
放学时，作为班长，林小诺留下来检查教室门窗。当她走到后窗时，偶然看到学校围墙边一个熟悉的身影。俞辰把书包甩到墙外，后退几步，一个助跑轻松翻越了两米多高的围墙，动作熟练得像是重复过无数次。
林小诺瞪大了眼睛。这完全不符合她认知中的"好学生"形象。她突然意识到，这个转学生身上可能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3章
周五的合唱排练简直是一场灾难。
"停！停！"音乐老师拍着手，"男高音部分又跑调了！再来一次，从'让我们荡起双桨'开始。"
林小诺站在女生队伍中，小声跟着唱。她知道自己五音不全，所以尽量压低声音。周婷婷站在前排，时不时回头投来嫌弃的目光。
"林小诺，你能不能大声点？作为班长都不积极参与！"周婷婷在又一次中断时大声说道。
林小诺感觉脸上一阵发热。正当她不知如何回应时，教室后门被推开，俞辰走了进来。他下午请假去参加转学体检，现在才回来。
"啊，俞辰同学，"音乐老师眼睛一亮，"正好我们在排练艺术节合唱，你是什么声部？"
全班目光齐刷刷转向俞辰。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不知道。"
"来，唱几句我听听。"音乐老师热情地招手。
俞辰没动："不必了，我不参加。"
教室里一片寂静。周婷婷小声嘀咕："果然是个怪胎。"
音乐老师有些尴尬："集体活动还是要参与的..."
"我有医院证明。"俞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老师，"声带小结，医生建议少说话，不唱歌。"
林小诺盯着俞辰的侧脸。他在说谎——昨天她还听到他在课间哼歌，声音清透得像山间溪流。
排练结束后，同学们三三两两离开音乐教室。林小诺留下来帮忙整理乐谱，无意间看到俞辰的"医院证明"——只是一张普通的体检回执，上面根本没有声带问题的记录。
"看够了吗？"
林小诺猛地抬头，俞辰不知何时站在了她面前，伸手抽走了那张纸。
"你为什么撒谎？"话一出口林小诺就后悔了。
俞辰眯起眼睛："关你什么事？"
"因为..."林小诺深吸一口气，"因为我昨天听到你哼歌，声音很好听。如果你参加合唱，我们班说不定能拿第一。"
俞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随即恢复冷漠："我对拿第一没兴趣。"
"那你对什么有兴趣？"林小诺追问，"画画？音乐？我看到你物理作业上画的音符了。"
俞辰的眼神骤然变冷："别多管闲事，班长大人。"他转身离开，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上回荡。
林小诺叹了口气，收拾好剩下的乐谱。走出音乐教室时，她听到隔壁钢琴室里传出一段旋律。不是学生练习时断断续续的音阶，而是一段流畅、忧伤又美丽的曲子，像是有人即兴演奏。
鬼使神差地，她轻手轻脚走到钢琴室门口，从门缝往里看。
俞辰坐在钢琴前，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舞动，眼睛微闭，完全沉浸在音乐中。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身上，为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这一刻的他与平日判若两人——表情生动，甚至带着一丝脆弱。
林小诺屏住呼吸，生怕惊扰这美妙的时刻。曲子不长，结束时俞辰睁开眼，盯着琴键看了几秒，然后轻轻合上琴盖。
林小诺赶紧后退几步，假装刚走到门口。当俞辰推门出来时，她故作惊讶："你还没走啊？"
俞辰扫了她一眼，没说话，径直往楼梯口走去。
"等等！"林小诺追上他，"刚才那首曲子...是你创作的吗？"
俞辰脚步一顿："你听到了？"
"很美。"林小诺真诚地说，"真的，我从来没听过这么打动人心的音乐。"
俞辰转过身，第一次认真地看着她："你会弹钢琴？"
"不会。"林小诺摇头，"但我喜欢听。你的曲子...让我想起下雨天的味道。"
俞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恢复平静："巧合而已。"但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离开。
林小诺鼓起勇气："俞辰，我想正式邀请你参加艺术节。不一定要合唱，你可以弹钢琴，就弹刚才那首曲子..."
"不可能。"俞辰打断她。
"为什么？你明明那么有才华——"
"我说了，不可能。"俞辰的语气变得强硬，"别再来烦我。"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小诺感到一阵失落，但更多的是不解。为什么一个有如此天赋的人要刻意隐藏自己？为什么他对所有人都保持距离？
放学路上，林小诺还在思考这些问题。她走了一条平时不常走的小路，因为想顺道去一家新开的书店。转过一个街角时，她突然被三个穿着隔壁职高校服的男生拦住了。
"哟，一中的好学生啊。"领头的男生染着一头黄发，不怀好意地笑着，"借点钱花花？"
林小诺心头一紧，握紧了书包带："我没带钱。"
"骗谁呢？"黄毛逼近一步，"好学生不都有零花钱吗？"
"我真的没带..."林小诺后退着，后背抵上了墙壁。
"那让我们检查检查书包？"另一个男生伸手要抢她的书包。
就在林小诺准备大喊救命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巷口传来：
"你们在干什么？"
俞辰站在那里，双手插兜，表情冷峻。林小诺从没像现在这样高兴见到他。
"关你屁事！"黄毛转向俞辰，"滚远点，除非你也想挨揍。"
俞辰没动，眼神变得锋利："我数到三。一..."
"吓唬谁呢？"黄毛嘴上强硬，但明显有些犹豫了。
"二..."
三个男生交换了一下眼神。黄毛恶狠狠地指着林小诺："算你走运。"然后冲俞辰比了个下流手势，"下次别让我单独碰到你！"
他们离开后，林小诺双腿发软，差点滑坐在地上。俞辰快步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稳住她："没事吧？"
"没...没事。"林小诺声音发抖，"谢谢你，俞辰。"
"你走这条路干什么？"俞辰皱眉，"这一带经常有职高的人混。"
"我...我想去新开的那家书店。"林小诺勉强笑了笑，"没想到这么危险。"
俞辰叹了口气："走吧，我送你到书店。"
两人并肩走在街上，林小诺偷偷瞄了一眼俞辰的侧脸。此刻的他与钢琴室里那个沉浸在音乐中的少年，还有学校里冷漠的转学生都不同——可靠而沉稳。
"你经常走这条路吗？"林小诺问。
"嗯。"俞辰简短地回答，"我住这附近。"
"可学校档案上你家不是在西区吗？"
俞辰看了她一眼："你知道的还挺多。"
林小诺脸红了："班长工作需要..."
"我跟我妈住。"俞辰突然说，随即又补充道，"以前。"
林小诺想起周婷婷的话，心跳漏了一拍："哦..."
路过一家便利店时，俞辰突然停下："等我一下。"他进去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两瓶饮料和一包糖果。"给。"他递给林小诺一瓶柠檬茶和那包糖果。
"这是...？"
"糖分有助于缓解惊吓。"俞辰打开自己的运动饮料喝了一口。
林小诺忍不住笑了："你还懂这个？"
"我爸是医生。"俞辰耸耸肩，"耳濡目染。"
他们在便利店外的长椅上坐下，林小诺拆开糖果包装，递给俞辰一颗。出乎意料的是，他接了过去。
"所以..."林小诺小心地选择着词语，"你妈妈...是音乐老师吗？你的钢琴弹得那么好。"
俞辰沉默了一会儿："不，她是画家。钢琴是自学的。"
"自学？"林小诺惊讶地瞪大眼睛，"那更厉害了！"
"没什么。"俞辰看着远处的天空，"只是...习惯了。"
林小诺感觉他话中有话，但不敢追问。两人安静地吃完糖果，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俞辰，"林小诺鼓起勇气再次开口，"关于艺术节...如果你不想在大家面前表演，能不能至少考虑帮我班排练？就指导一下，不用上台。"
俞辰站起身，把空饮料瓶扔进垃圾桶："我说过了，不可能。"
"为什么？"林小诺也站起来，"你有这么惊人的天赋，为什么非要藏起来？"
俞辰的眼神突然变得锋利："你知道什么？天赋？"他冷笑一声，"天赋只会带来麻烦和期望。我讨厌被期待，被评判，被安排。"
林小诺被他的激烈反应震住了："我...我只是觉得你的音乐能打动人心..."
"够了。"俞辰深吸一口气，"书店就在前面，你自己去吧。别再提艺术节的事了。"
他转身要走，林小诺情急之下抓住他的手腕："等等！"
俞辰猛地甩开她的手，但动作太大，他的袖口被扯上去一截，露出了更多纹身——不只是手腕上那句"Semper in musica"，还有几道细长的疤痕，像是被什么尖锐物体划伤的。
两人都愣住了。俞辰迅速拉下袖子，眼神变得冰冷而危险："满意了？"
林小诺不知所措："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离我远点，班长。"俞辰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需要你的同情或拯救。"
看着俞辰离去的背影，林小诺站在原地，手里还攥着那包没吃完的糖果。她突然意识到，俞辰冷漠外表下隐藏的痛苦可能比她想象的要深得多。
第4章
周一早晨，林小诺特意提前半小时到校，把一盒创可贴和一张字条塞进俞辰的课桌。"谢谢你周五的帮助。伤口记得保持干燥。——林小诺"她犹豫了一下，又加了一句："PS：糖果很好吃。"
整个上午，俞辰都没来学校。李老师说他请了病假。林小诺忍不住担心是不是因为上周五的事——那些疤痕，还有她无意中触碰到的伤口。
午休时，周婷婷带着几个女生围住了林小诺的座位。
"听说你和那个转学生关系不一般啊？"周婷婷靠在林小诺的课桌上，笑容甜美却带着刺，"周五有人看到你们一起在便利店，他还给你买东西？"
林小诺握紧了手中的笔："他只是碰巧路过，帮我解围。"
"哦？英雄救美？"周婷婷夸张地眨眨眼，"小心点，班长。那种问题学生谁知道有什么毛病。我表姐说他之前在七中就是因为打架和自残被劝退的。"
"别乱说。"林小诺声音提高了些，"你根本不了解他。"
"哇，这么维护他？"周婷婷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围女生一眼，"该不会真有什么吧？"
林小诺感到一阵热血涌上脸颊："我只是反对没有证据的谣言。作为班长，我有责任维护同学的声誉。"
"好好好，班长大人说得对。"周婷婷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转身离开前压低声音说，"不过劝你别太接近他。你知道他妈妈是怎么死的吗？精神病发作，从自家阳台..."
"周婷婷！"林小诺猛地站起来，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够了！"
教室里瞬间安静，所有人都看向她们。周婷婷得意地笑了笑，带着她的朋友们离开了。
林小诺坐下时，手还在微微发抖。她不知道周婷婷的话有几分真实，但想到俞辰手腕上的疤痕和那句拉丁文纹身"Semper in musica"——永远在音乐中，心脏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
下午最后一节课，俞辰突然出现在教室门口。他脸色苍白，右手腕上缠着显眼的白色绷带。李老师关切地问了几句，他简短回答"过敏反应"，然后径直走向座位。
林小诺偷偷瞄了一眼他的侧脸。俞辰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嘴唇紧抿成一条线。他拉开抽屉，发现了那盒创可贴和字条，动作顿了一下，然后把它们塞进了书包深处。
放学铃响，俞辰第一个冲出教室。林小诺犹豫了几秒，抓起书包跟了上去。她保持着一段安全距离，看着俞辰走出校门，拐向与平时完全相反的方向。
这不是去他家的路，也不是上周五遇到他的那条路。林小诺跟着俞辰换了两次公交车，来到一个她从未去过的街区。这里远离市中心，街道两旁是些小众店铺和咖啡馆，行人稀少。
俞辰在一家名为"静默"的咖啡厅前停下，推门而入。林小诺躲在对面书店的橱窗后，纠结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进去看看。
"静默"咖啡厅内部比外观宽敞得多，装修是简约的工业风，最引人注目的是角落里的一架黑色三角钢琴。下午四点，店里客人不多，三三两两坐在各处，低声交谈。
林小诺一眼就看到了俞辰——他坐在吧台前，和一个扎着小辫子的男老板说着什么。令人惊讶的是，俞辰的表情放松了许多，甚至偶尔会微微点头。老板拍了拍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杯饮料，然后指了指钢琴。
俞辰摇头，但老板坚持，最后俞辰叹了口气，拿着饮料走向钢琴。他放下杯子，掀开琴盖，手指悬在琴键上方几秒钟，然后落下。
音乐响起的瞬间，林小诺屏住了呼吸。这不是她在学校听到的那首忧郁的曲子，而是一段轻快、跳跃的旋律，像阳光下的溪流。俞辰的手指在琴键上飞舞，身体随着节奏微微摇晃，眼睛半闭，嘴角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这完全不是学校里那个冷漠的转学生。此刻的俞辰仿佛变了一个人——生动、热情，全神贯注地沉浸在音乐中。
林小诺悄悄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热可可。她不想打扰俞辰，只想多看看这个陌生的、真实的他。
曲子结束后，咖啡厅里响起零星的掌声。俞辰微微颔首，准备起身，老板却说了什么，指了指钢琴。俞辰犹豫了一下，又坐回去，开始弹奏另一首曲子——这次是忧伤而深沉的旋律，让林小诺想起秋雨和落叶。
"第一次来？"
林小诺吓了一跳，抬头看到咖啡厅老板站在她桌前，手里拿着她的热可可。
"啊，是的。"她接过杯子，有些心虚。
"那小子弹得不错吧？"老板朝钢琴方向努了努嘴。
"非常棒。"林小诺真诚地说，"他是...常来吗？"
"每周至少三次。"老板拉了把椅子坐下，"有时候弹琴，有时候就坐在那边写谱子。不怎么说话，但老顾客都喜欢他。"
林小诺惊讶地发现老板对俞辰的了解比学校任何人都多。
"你是他同学？"老板突然问。
林小诺差点呛到："你怎么知道？"
"猜的。"老板笑了笑，"那小子从不带朋友来。不过上周五他破天荒地问我要了两份糖果，说是给一个...怎么说的来着，'烦人但不算讨厌的同学'。"
林小诺脸红了。原来那包糖果是这么来的。
"他今天状态不好。"老板压低声音，"手腕上的伤不是过敏，是他爸...算了，不该我说。"他站起身，"好好听吧，难得他今天弹这么多。"
老板离开后，林小诺专注地看着钢琴前的俞辰。他完全沉浸在音乐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那架钢琴。曲子一首接一首，有激昂的，有舒缓的，还有几首听起来像是即兴创作。
不知不觉，窗外的天色暗了下来。咖啡厅的客人渐渐增多，许多人进来后看到钢琴前的俞辰，都会露出"今天运气真好"的表情，安静地找位置坐下。
六点半，俞辰终于合上琴盖，拿起早已冷掉的饮料一饮而尽。当他转身准备离开时，目光扫过角落，突然僵住了——他看到了林小诺。
林小诺紧张地握紧了杯子。俞辰的表情从惊讶到困惑，再到一丝恼怒。他大步走过来，站在她桌前。
"你跟踪我？"声音压得很低，但每个字都像冰锥。
"我...我只是..."林小诺语无伦次，"想确保你没事。今天你没来学校，然后手腕..."
"所以呢？满足你的好奇心了？"俞辰的眼神变冷了，"看到问题学生的秘密基地了？准备回去报告老师？"
"不是！"林小诺急忙摇头，"我只是...你的音乐太美了，我想多听一些..."
俞辰盯着她看了几秒，突然转身走向吧台，和老板说了几句话。老板笑着拍了拍他的背，然后俞辰回来了。
"挪一下。"他指了指林小诺对面的椅子。
林小诺眨了眨眼，赶紧把自己的书包从椅子上拿开。俞辰坐下，手里拿着两杯新的饮料——一杯咖啡和一杯热巧克力。
"给。"他把热巧克力推到林小诺面前，"别再说我请你吃糖的事了。"
林小诺惊讶地接过杯子："你不生气？"
"生气有用吗？"俞辰喝了一口咖啡，"反正你已经找到这里了。"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林小诺急忙保证，"包括老师。"
俞辰看了她一眼："随你。"
沉默蔓延。林小诺小口啜饮着热巧克力，偷瞄俞辰的侧脸。在咖啡厅柔和的灯光下，他看起来没那么锋利了，甚至有些疲惫的柔和。
"你的手腕..."她小心地问。
"别问。"俞辰简短地回答。
又是一阵沉默。钢琴那边，一个中年女子开始弹奏一首古典曲子。
"你经常来这里弹琴吗？"林小诺换了个话题。
"嗯。"俞辰盯着咖啡杯，"三年了。"
"三年？可你不是刚从七中..."
"我妈以前常来。"俞辰打断她，声音低沉，"她...喜欢这里的氛围。"
林小诺想起周婷婷的话，心跳加速："你妈妈是...画家？"
俞辰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咖啡杯："嗯。水彩画。她画过这家咖啡厅的每个角落。"他停顿了一下，"直到两年前。"
林小诺不敢问"两年前"发生了什么。她看着俞辰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明白了那些疤痕、那些音乐、还有他在学校筑起的高墙。
"我爸是外科医生。"俞辰突然说，仿佛在回答她没问出口的问题，"他觉得艺术是浪费时间的爱好。我妈...有抑郁症。他们吵了很多年，最后离婚了。我跟了我爸，因为法院认为'艺术家不适合抚养孩子'。"
他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后来呢？"林小诺轻声问。
"后来我妈病情加重。"俞辰的指尖在杯沿划了一圈，"有一天她...从阳台上跳下去了。那天我在学校，弹钢琴给她听——最后一次电话里，她说想听我弹《梦中的婚礼》。"
林小诺的喉咙发紧，眼睛酸涩。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伸出手，轻轻覆在俞辰的手背上。让她惊讶的是，他没有抽开。
"音乐是唯一能让我感觉...接近她的东西。"俞辰低声说，"我爸恨这个。每次他发现我弹琴或写谱子，就会..."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绷带。
"所以你在学校假装..."
"假装对一切不感兴趣。是的。"俞辰终于抬起头，"这样就不会有人期待什么，不会有人失望。"
林小诺突然明白了为什么他拒绝艺术节，为什么隐藏自己的才华。不是不在乎，而是太在乎——害怕再次失去，所以干脆不去拥有。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她真诚地说。
俞辰微微摇头："别在学校表现出来。我不想被特殊对待。"
"我保证。"林小诺点头，"不过...咖啡厅我可以常来吗？听你弹琴？"
俞辰看了她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随你。"
他们喝完饮料，一起离开咖啡厅。夜色已深，街灯亮起。俞辰坚持送林小诺到公交站。
"俞辰，"等车时，林小诺鼓起勇气问，"那句纹身...Semper in musica，是什么意思？"
"永远在音乐中。"俞辰轻声回答，"我妈常说的一句话。"
车来了，林小诺上车前回头看了一眼。俞辰站在路灯下，影子拉得很长，但表情不再那么冷硬了。
"明天见。"她挥挥手。
俞辰点点头，第一次对她露出了一个真正的、浅浅的微笑。
第五章
接下来的两周，林小诺养成了新习惯——每天放学后直奔"静默"咖啡厅。起初她还有些忐忑，担心俞辰会嫌她烦，但第三次去时，老板阿默（她现在已经知道他的名字）直接指了指角落的一张桌子："小辰说给你留的。"
那张桌子位置很好，既能清楚看到钢琴，又不那么显眼。桌上还放着一杯已经点好的热巧克力，旁边是俞辰留下的字条："别误会，阿默非要送的。——Y"
林小诺抿嘴笑了，小心地把字条夹进笔记本里。
俞辰通常比她晚到半小时左右。他会先跟阿默聊几句，然后拿着饮料走到钢琴前，有时弹些经典曲目，有时是原创音乐。林小诺渐渐能分辨他当天的心情——忧郁时会弹肖邦，烦躁时偏爱李斯特，平静时则常常即兴创作。
今天俞辰到得比平时早，手里还拿着一叠纸。他径直走到林小诺桌前，放下那叠纸："给你的。"
林小诺翻开一看，是各科笔记的复印件，字迹工整得不像出自他手。"这是...？"
"你不是要期中复习吗？"俞辰不自在地摸了摸后颈，"我...整理了一下。"
林小诺瞪大眼睛。这些笔记不仅涵盖了所有重点，还在边缘处画了小小的示意图和记忆技巧。"你什么时候做的这些？"
"晚上。"俞辰简短地回答，然后像是怕她继续追问似的，迅速转身走向钢琴。
今天的曲子轻快活泼，像春日里跳跃的阳光。林小诺一边复习笔记，一边偷瞄钢琴前的俞辰。他弹琴时总是微微皱眉，全神贯注的样子与学校里那个心不在焉的转学生判若两人。
曲子结束后，俞辰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离开钢琴，而是朝林小诺招了招手。她惊讶地走过去。
"坐。"俞辰往琴凳一侧挪了挪。
"我...我不会弹钢琴。"林小诺局促地说。
"看得出来。"俞辰嘴角微微上扬，"伸手。"
林小诺迟疑地伸出双手。俞辰轻轻抓住她的手腕，将她的手指放在琴键上。他的触碰很轻，但林小诺却感觉接触的地方像被烫了一下。
"这是中央C。"俞辰指导她按下一个白键，"最简单的曲子通常从这里开始。"
他带着林小诺弹了几个简单的音符组合，虽然不成调，但确实发出了声音。林小诺忍不住笑出声："我弹得真糟糕。"
"比我想象的好。"俞辰松开她的手，"至少你没把钢琴当打字机敲。"
"谢谢夸奖。"林小诺做了个鬼脸，"你教得也不错，考虑到学生资质这么差。"
俞辰轻轻笑了一下——这是林小诺第一次听到他真正的笑声，低沉而短促，像大提琴的一个音符。她突然意识到两人坐得有多近，近到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咖啡和松木混合的气息。
"你...要不要喝点什么？"林小诺站起身，试图掩饰突然加快的心跳，"我请客，算是谢谢你的笔记。"
俞辰看了她一眼："热巧克力加双倍奶油。"
"又是甜食？"林小诺挑眉，"男生不是一般都喝咖啡什么的吗？"
"我爸是医生。"俞辰面无表情地说，"他说咖啡因影响发育。"
林小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你居然听你爸的话？"
"只听这一句。"俞辰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而且主要是为了气他——外科主任的儿子只爱甜食。"
林小诺大笑着走向吧台。回来时，她不仅带了饮料，还有阿默特制的提拉米苏。
"贿赂。"她把蛋糕推到俞辰面前，"下周物理小测，再帮我划下重点？"
俞辰接过叉子："公平交易。"
从那天起，他们的咖啡厅时光多了一项内容——林小诺帮俞辰整理学校作业和应付考试，俞辰则教她一些基础乐理知识。有时阿默会加入他们，讲些俞辰小时候来咖啡厅的糗事；有时则是安静的各自学习，只有背景音乐轻轻流淌。
令林小诺惊讶的是，这种默契渐渐延伸到了学校。俞辰开始回应她的早安问候，偶尔还会在午餐时间出现在她常坐的餐桌旁——虽然总是带着一本书，不怎么说话。但比起之前完全孤立的状态，已经是巨大改变。
同学们当然注意到了这种变化。
"班长，你和那个转学生什么情况？"一天午休时，体育委员张浩忍不住问道，"他以前跟谁都不说话，现在居然跟你一起吃午饭？"
林小诺正往嘴里送一块胡萝卜，闻言差点呛到："没什么情况，就是...同学啊。"
"少来。"张浩压低声音，"周婷婷说你们经常一起离校，该不会在谈恋爱吧？"
"什么？没有！"林小诺的脸瞬间热了起来，"她胡说什么呢？"
"别激动嘛。"张浩坏笑，"不过说真的，小心点。那家伙背景挺复杂的，而且周婷婷已经盯上你了。"
林小诺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张浩凑近一些，"周婷婷喜欢学生会主席陈远，而陈远上学期曾经问过你要不要参加学生会，对吧？"
林小诺点点头。当时她因为班长工作太忙婉拒了。
"周婷婷觉得你是潜在威胁。现在你又和那个'有故事的转学生'走得近..."张浩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双重威胁，懂吗？"
林小诺翻了个白眼："太荒谬了。"
但下午的班会课上，她感受到了周婷婷的"攻势"。讨论艺术节筹备进展时，周婷婷突然提议："既然班长和俞辰同学关系这么好，不如请他来参加我们班的节目？听说他很有音乐天赋呢。"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转向林小诺和俞辰。俞辰的身体明显僵硬了，手中的笔停了下来。
"我..."林小诺张口结舌。
"没兴趣。"俞辰冷冰冰地打断，起身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一片寂静。李老师皱了皱眉："俞辰同学！"但俞辰已经走远了。
"真是的，开个玩笑而已。"周婷婷故作委屈，"班长，你男朋友脾气真大。"
"他不是我男朋友！"林小诺忍不住提高声音，"而且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周婷婷眨着无辜的大眼睛。
林小诺咬住嘴唇。她差点说出俞辰的家庭隐私，幸好及时刹住。"没什么。李老师，我去看看他。"
走廊上，林小诺找到了站在窗边的俞辰。他双手插兜，盯着远处的操场，下颌线条紧绷。
"对不起。"林小诺走到他身边，"周婷婷她..."
"故意的。我知道。"俞辰的声音很平静，但林小诺能感觉到下面的暗流，"她上周五看到我们一起离开学校。"
"所以这是报复？"林小诺叹了口气，"就因为我拒绝了陈远？"
俞辰转头看她："陈远是谁？"
"学生会主席。不重要。"林小诺摆摆手，"重点是，周婷婷会继续找麻烦。我们...要不要低调一点？"
俞辰沉默了一会儿："你担心被牵连？"
"不！"林小诺急忙否认，"我是担心她影响你。你已经够不容易了..."
"我不在乎。"俞辰转身面对她，"但如果你需要保持距离..."
"我不想。"林小诺的回答快得让自己都惊讶，"我只是...不想给你添麻烦。"
俞辰的表情柔和了一些："你不是麻烦。"
这句话让林小诺心里某个地方暖暖的。他们沉默地站了一会儿，直到下课铃响。
"我该回去了。"林小诺说，"你呢？"
"抽根烟再回。"俞辰从口袋里掏出一包...口香糖。
林小诺忍不住笑了："真叛逆。"
俞辰耸耸肩："装装样子。"
回到教室后，林小诺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好奇和探究。周婷婷坐在一群女生中间，正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林小诺时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林小诺决定无视这些。放学后，她照常去了咖啡厅，但俞辰没来。阿默说他发短信说今天有事。林小诺独自坐了一会儿，做了些作业就回家了。
第二天，俞辰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出现在学校，甚至主动问林小诺要了英语作业参考。午休时，他罕见地主动开口："今天放学后有空吗？"
林小诺点点头："怎么了？"
"有个地方想带你去。"俞辰的声音很低，几乎像耳语，"别告诉别人。"
林小诺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了："好啊。"
放学后，俞辰带着林小诺走了另一条路，来到一家隐蔽的音像店。店面很小，招牌上的字都快褪色了，但推门进去后，林小诺惊讶地发现里面别有洞天——除了卖唱片和乐器，店铺后面还有个小录音室。
"老陈。"俞辰对柜台后的老人点点头，"我带朋友来听听那张碟。"
老人眯起眼睛打量林小诺："女朋友？"
"同学。"俞辰面无表情地纠正。
"随你怎么说。"老人笑着从柜台下拿出一张黑胶唱片，"刚到的，保存得很好。"
俞辰接过唱片，示意林小诺跟他进了一个小隔间。里面有一套老式唱片机和两把舒适的扶手椅。俞辰熟练地操作着设备，小心地放下唱针。
音乐响起的瞬间，林小诺屏住了呼吸——这是一首钢琴协奏曲，开头如涓涓细流，渐渐汇聚成奔腾的江河。
"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俞辰轻声说，"我妈最喜欢的。"
他们安静地听完了整首曲子。林小诺发现自己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睛，音乐像有形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展开——暴风雨后的彩虹，冬日里的第一缕阳光，黑暗中突然点亮的灯火...
"怎么样？"曲子结束后，俞辰问道。
林小诺睁开眼睛，发现俞辰正专注地看着她，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柔和。"太美了。"她轻声说，"就像...能看到声音的颜色。"
俞辰微微睁大眼睛："你也有这种感觉？"
"也？"
"我妈常说音乐对她来说是有颜色和形状的。"俞辰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怀念，"我以为只有她这样。"
林小诺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俞辰的手。他没有抽开。
回学校的路上，俞辰比平时话多，给林小诺讲解不同作曲家的风格特点。林小诺听得入迷，差点忘了时间。
"糟糕，艺术节排练！"她突然想起，"今天最后一次彩排，我作为班长必须到场！"
他们匆忙赶回学校，正好碰上从音乐教室出来的同学们。周婷婷看到他们一起出现，意味深长地挑了挑眉，但林小诺顾不上这些了——文艺委员正哭丧着脸向她跑来。
"班长，完了！"文艺委员抓着她的手臂，"陈琳刚刚摔伤了手腕，骨折了！她是我们的钢琴伴奏，下周就艺术节了，现在怎么办？"
林小诺愣住了。陈琳是班上唯一的钢琴好手，她的缺席意味着整个节目要垮掉。
"改合唱吧，不要伴奏了。"周婷婷提议。
"那更没特色了，肯定垫底！"文艺委员急得快哭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林小诺，等待班长拿主意。林小诺下意识地看向俞辰——他站在人群边缘，表情复杂。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林小诺脑海中形成。她深吸一口气："给我一晚时间，我想到办法明天告诉大家。"
放学后，林小诺紧跟着俞辰出了校门。
"俞辰，"她抓住他的书包带，"求你件事。"
俞辰转过身，已经猜到她要说什："不。"
"就这一次！"林小诺双手合十，"不用露面，可以在幕后弹琴，没人会知道是你！"
"为什么这么坚持？"俞辰皱眉，"就为了班级荣誉？"
"不只是这样。"林小诺咬了咬嘴唇，"我...我想听你弹琴。在更多人面前。你的音乐值得被听见，俞辰。"
俞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你不明白..."
"我明白。"林小诺坚定地说，"我明白你害怕什么。但躲在阴影里不会让痛苦消失，只会让美好也被埋没。"
俞辰沉默了很久。街灯一盏盏亮起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幕后。"他终于开口，"不露面，不署名。就这一次。"
林小诺差点跳起来抱住他，但及时克制住了："谢谢你！我保证——"
"还有一个条件。"俞辰打断她，"你和我一起。不是合唱，是...配合我。"
林小诺瞪大眼睛："我？可我除了'小星星'什么都不会弹！"
"不是弹琴。"俞辰的嘴角微微上扬，"朗诵。我写了一段曲子，需要有人朗诵配合。"
"朗诵？"林小诺眨了眨眼，"什么样的？"
俞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她。上面是一首诗，笔迹工整优美：
"当所有声音消失/寂静成为最响亮的呼喊/我在黑暗中寻找/那个也曾寻找我的人..."
林小诺抬起头，发现俞辰正紧张地看着她的反应。"这是...你写的？"
俞辰点点头："我妈的诗。我配了曲。"
"我很荣幸。"林小诺真诚地说，"但我真的能做好吗？"
"你会的。"俞辰的声音很轻，但无比坚定，"因为只有你能听懂我的音乐。"
这句话像一把小小的钥匙，轻轻打开了林小诺心中的某个锁。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坚持地接近这个孤独的男孩——因为他们都在对方身上看到了自己缺失的部分。
"好。"她点点头，"我们一起。"
第6章
艺术节前一周，高三（1）班的节目排练进入了最后冲刺阶段。音乐教室里，林小诺站在钢琴旁，手里拿着俞辰给她的诗稿，紧张地清了清嗓子。
"当所有声音消失..."她的声音在空荡的教室里微微发抖，"寂静成为最响亮的呼喊..."
俞辰的手指在琴键上轻轻落下，一段如流水般的旋律应和着她的朗诵。这是他们第三次合练，前两次都以林小诺忘词或跟不上节奏告终。
"放松。"俞辰头也不抬地说，"想象你在咖啡厅，只有我们两个人。"
林小诺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她想象着"静默"咖啡厅里那种温暖舒适的氛围，阿默在吧台后擦拭杯子，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木地板上...
"我在黑暗中寻找..."这一次，她的声音稳定了许多，"那个也曾寻找我的人..."
钢琴声随着她的语调起伏，时而轻柔如耳语，时而激烈如呐喊。当最后一句"而当我们终于相遇，寂静便有了声音"结束时，音乐也戛然而止，留下余韵在空气中震颤。
"这次不错。"俞辰难得地给出了表扬。
林小诺睁开眼睛，发现音乐教室门口站着几个同学，正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她这才意识到排练时门没关严。
"天啊，那是俞辰弹的？"一个女生小声惊叹，"我从没听过这么...有感染力的音乐。"
"班长朗诵得也很好，"另一个同学说，"配着音乐，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俞辰猛地合上琴盖，脸色阴沉下来。林小诺赶紧走到门口："大家有什么事吗？"
"周婷婷让我们来拿遗忘的乐谱。"一个男生解释道，眼睛却一直往俞辰那边瞄，"没想到听到你们...哇，艺术节节目会惊艳全场的。"
"谢谢，但请别到处说。"林小诺压低声音，"俞辰不想太张扬。"
同学们带着既惊讶又兴奋的表情离开了。俞辰收拾好乐谱，眉头紧锁："太多人了。"
"他们只是偶然听到。"林小诺安慰他，"而且反响很好啊。"
"问题就在这。"俞辰背上书包，"越多人期待，失望就越大。"
林小诺想反驳，但俞辰已经大步走出了音乐教室。她小跑着跟上："等等我！"
走廊上，他们遇到了周婷婷和她的闺蜜团。周婷婷故意提高声音："哟，班长和她的'特别朋友'又单独相处啊？音乐教室关门排练，真浪漫呢。"
林小诺感到俞辰的身体绷紧了，她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别理她。"
但周婷婷不依不饶："听说你们节目很'特别'？不知道班主任知道你们擅自改了节目内容会怎么说..."
"我们已经报备了。"林小诺冷静地回应，"李老师很支持。"
"是吗？"周婷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那家长知道吗？比如...俞辰同学的爸爸？"
俞辰的脚步猛地停住。林小诺看到他下颌线条绷得紧紧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手腕上的疤痕。
"周婷婷，"林小诺上前一步，"适可而止吧。"
"我只是好奇嘛。"周婷婷假装无辜，"毕竟俞辰爸爸是那么有名的外科医生，要是知道儿子在学校搞这些'不务正业'的艺术活动..."
"闭嘴。"俞辰的声音很低，但冷得像冰。
周婷婷被吓了一跳，但很快恢复镇定："这么凶干嘛？我说的都是事实。我妈妈在市医院工作，她说俞主任经常抱怨儿子不争气，沉迷——"
"我说闭嘴！"俞辰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路过的同学纷纷侧目。
林小诺从未见过他如此情绪外露的样子。她赶紧拉住他的手臂："我们走吧。"
俞辰甩开她的手，但没再说什么，大步离开了。林小诺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追上去——她知道此刻俞辰需要空间。
放学后，林小诺照常去了"静默"咖啡厅，但俞辰没来。阿默说他发短信说今天有事。林小诺独自坐在他们的角落位置，复习着诗稿，心里却七上八下。
第二天，俞辰没来上学。李老师说他请了病假。林小诺发了几条短信，都没收到回复。
午休时，周婷婷神秘兮兮地凑到一群女生中间："你们知道吗？昨天俞辰爸爸来学校了，大发雷霆！听说他把俞辰从音乐教室拽出来，当着好多人的面骂他'丢人现眼'、'不务正业'..."
林小诺手中的筷子掉在了地上。她猛地站起来，走到周婷婷面前："你胡说什么？"
"我可没胡说。"周婷婷得意地晃了晃手机，"我朋友拍到了照片。看，这不是俞辰和他爸吗？"
手机屏幕上确实显示着一张模糊的照片：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拽着俞辰的手臂，表情严厉；俞辰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你..."林小诺气得发抖，"为什么要这样？"
"我只是陈述事实啊。"周婷婷收起手机，"班长，你该不会真喜欢那个问题学生吧？他有什么好的？除了会弹点钢琴——"
"他比你认识的所有人都要有才华！"林小诺脱口而出，"而且比你善良一百倍！"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林小诺——一向温和的班长居然公开怼人。周婷婷的脸涨得通红："呵，看来传言是真的。好学生班长和问题少年，真是绝配。"
林小诺没再理会她的嘲讽，转身离开了教室。她走到校园最偏僻的一个角落，掏出手机，拨通了俞辰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
她连续打了三次，最后发了一条短信："请回复我，我很担心。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想办法。"
整个下午，林小诺都心不在焉。放学铃一响，她就冲出了教室，直奔"静默"咖啡厅。
推开门，她一眼就看到了角落里的俞辰——他面前摆着一杯几乎没动的热巧克力，正盯着窗外出神。手腕上的绷带换成了新的。
"俞辰！"林小诺几乎是跑过去的，"你没事吧？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俞辰慢慢转过头，眼睛里布满血丝："我爸没收了我的手机。"
"他...真的来学校了？"
"嗯。"俞辰苦笑了一下，"周婷婷那个八婆告诉了她妈，她妈刚好是我爸科室的护士长...完美的信息链。"
林小诺在他对面坐下，心脏揪得生疼："他...很生气？"
"暴怒。"俞辰的声音很平静，但林小诺能感觉到下面的痛苦，"他说音乐是软弱者的逃避，说我辜负了他的期望，说我...越来越像我妈。"
"天啊..."林小诺伸手握住俞辰的手，发现他的手指冰凉。
"最精彩的部分？"俞辰扯了扯嘴角，"他说如果我敢参加艺术节，就把我妈留下的钢琴卖掉。那架钢琴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
林小诺不知该说什么，只能紧紧握住他的手。
"所以我退出了。"俞辰抽回手，揉了揉脸，"抱歉，你们的节目得另想办法了。"
"别管什么节目了！"林小诺急切地说，"你...你现在住哪儿？昨天你没回家吧？"
俞辰略显惊讶地看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
"猜的。"林小诺叹了口气，"你在哪儿过的夜？"
"阿默的储藏室。"俞辰指了指咖啡厅后面，"有张简易床，以前我妈加班时我常在那儿等。"
林小诺松了口气："那...接下来怎么办？"
"不知道。"俞辰盯着自己的手，"也许...就这样吧。放弃音乐，乖乖学医，做我爸的好儿子。"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苦涩。
"你不能放弃！"林小诺冲动地说，"你的才华——"
"才华？"俞辰突然提高了声音，"才华有什么用？它救不了我妈，也改变不了我爸！它只会让我更痛苦，因为我知道自己永远达不到他们的期望！"
咖啡厅里的几个顾客转过头来看他们。阿默从吧台走过来，关切地看着俞辰："小子，需要什么吗？"
俞辰摇摇头，站起身："我出去透透气。"
林小诺想跟上去，阿默轻轻拦住了她："给他点空间吧。那孩子...心里很乱。"
"可是..."
"他昨晚做噩梦，喊了一夜妈妈的名字。"阿默低声说，"我从没见过他这样，即使刚失去母亲那会儿。"
林小诺的眼睛湿润了："他爸爸怎么能这样..."
"那个固执的老头。"阿默摇摇头，"从他妻子去世后就变本加厉。他觉得如果俞辰走医学道路，就能'修正'那些'艺术家的毛病'。"
"太荒谬了！"林小诺忍不住说。
"是啊。"阿默叹了口气，"但俞辰才十七岁，他能反抗多久呢？"
林小诺望向窗外——俞辰站在街对面的路灯下，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她想立刻冲过去抱住他，但又怕自己的冲动会让他更难堪。
最后，她只是让阿默转交了一张字条："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请别放弃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小诺"
那天之后，俞辰又消失了三天。他没来上学，也不在咖啡厅。林小诺每天放学后都去"静默"等一会儿，但阿默也说没见到他。
艺术节前最后一周的班会上，文艺委员急得快哭了："怎么办？没有钢琴伴奏，我们的朗诵节目根本撑不起来！"
"改成合唱吧。"周婷婷提议，"虽然老套，但总比搞砸强。"
"可是..."文艺委员看向林小诺，"班长，你和俞辰练了那么久..."
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林小诺身上。她深吸一口气："再给我一天时间。如果明天俞辰还不回来...我们就改节目。"
放学后，林小诺决定去俞辰家看看。根据学校档案，他住在西区的一栋公寓楼。坐了近一小时的公交车，她终于找到了那个地址。
按门铃前，林小诺紧张地整理了一下校服。她编好了理由——来送复习资料。但按了几次门铃都没人应答。
正当她准备离开时，一个拎着购物袋的中年妇女从电梯里出来，好奇地看着她："你找俞主任家？"
"是的，阿姨。"林小诺礼貌地回答，"我是俞辰的同学，来送复习资料。"
"哦，俞辰啊。"妇女摇摇头，"那孩子好几天没见了。俞主任前天还问我有没有看到他，急得不行。"
林小诺心里一沉："您知道他可能去哪儿吗？"
"谁知道呢。"妇女叹了口气，"那对父子...自从他妈妈走后就没消停过。你是他朋友？"
林小诺点点头。
"那孩子喜欢去河边。"妇女突然说，"小时候他妈妈常带他去那儿写生。就在锦绣公园那段。"
"谢谢您！"林小诺鞠了一躬，转身跑向电梯。
锦绣公园离这儿有两站路。林小诺一路小跑，到达时已经气喘吁吁。河边步道人不多，她慢慢走着，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夕阳西下，河面泛着金色的波光。林小诺几乎要放弃时，在远处的一个观景台上看到了一个孤独的背影——高挑瘦削，微微驼着背，像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俞辰！"她忍不住喊出声，朝他跑去。
那个背影僵了一下，慢慢转过身。俞辰的样子让林小诺心头一紧——他脸色苍白，眼睛下有明显的黑眼圈，嘴唇干裂。但最让人心疼的是他的眼神，那种空洞的绝望。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的声音沙哑。
"一个邻居阿姨说的..."林小诺气喘吁吁地停在他面前，"你...你还好吗？"
俞辰扯了扯嘴角："活着。"
这三天的经历显然不是一句"活着"能概括的。林小诺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但最终她只是轻轻抱住了俞辰。一开始他全身僵硬，但慢慢地，他的手臂环住了她的肩膀，头埋在她的颈窝处。
"我很害怕。"他低声说，声音脆弱得不像他，"怕自己真的会放弃...像他要求的那样。"
林小诺感到颈间有温热的湿润。"你不会的。"她轻声说，"因为音乐是你的一部分，就像呼吸一样自然。没有人能放弃呼吸。"
俞辰的身体微微发抖，但没有反驳。他们就这样站在河边，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融合在一起。
"我有个想法。"良久，林小诺轻声说，"关于艺术节的。"
俞辰抬起头，等她继续。
"你爸爸说不准你'参加'艺术节，对吧？"林小诺的眼睛亮了起来，"但他没说你不准'路过'，或者'临时帮忙'..."
俞辰微微皱眉："你是说..."
"如果我们原定的钢琴手'突然康复'，在最后一刻登台..."林小诺狡黠地眨眨眼，"而你只是'恰好'在台下，'临时'帮个忙..."
一丝光亮回到了俞辰眼中："你真是个...狡猾的班长。"
"这是赞美吗？"林小诺笑了。
"算是吧。"俞辰轻轻捏了捏她的肩膀，"谢谢你来找到我。"
"随时效劳。"林小诺假装行了个礼，"现在，要不要去咖啡厅？阿默肯定担心死了。"
俞辰点点头。回程的路上，他主动牵起了林小诺的手。这个简单而自然的动作让林小诺心跳加速，但她假装镇定，只是回握得更紧了一些。
他们谁都没提那个拥抱，也没提落在林小诺颈间的眼泪。有些时刻太过珍贵，言语只会显得苍白。
第7章
艺术节前三天，天气预报说有雨。林小诺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加快了脚步。她刚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手里拿着艺术节最终流程表。俞辰已经两天没来学校了，自从河边那次见面后，他们只在咖啡厅匆匆见过一面。
手机震动起来，是阿默发来的短信："小辰今天没来咖啡厅，电话也打不通。你知道他在哪吗？"
林小诺皱起眉头。俞辰答应过今天会来学校参加最后一次彩排。她拨通他的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雨点开始零星落下，她撑开伞，决定先去"静默"咖啡厅看看。
刚走出校门，雨势骤然变大。林小诺的伞在狂风中摇摇欲坠，雨水斜打进来，很快浸湿了她的校服裙摆。她正犹豫要不要冒雨继续走，突然想起俞辰曾经提过的一个地方——学校旧教学楼的天台。他说过心情不好时会去那里，因为"离天空近一点"。
旧教学楼已经很少使用，平时很少有人去。林小诺转身往回走，穿过操场，雨水已经把她半边身子淋透了。旧楼的门锁着，但侧面的消防梯可以上去。她收起伞，攀上铁梯，冰冷的雨水顺着脖子流进衣领，让她打了个寒颤。
爬到顶层时，她透过雨幕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俞辰站在天台边缘，没有打伞，任凭雨水浇透全身。他的姿势让林小诺心头一紧：双手撑在栏杆上，肩膀低垂，像承受着无形的重量。
"俞辰！"她大喊，但声音被雨声淹没。
林小诺顾不上铁梯湿滑，快速爬完最后几阶，冲到天台上。雨水立刻模糊了她的视线，校服衬衫贴在身上，头发湿漉漉地粘在脸颊边。
"俞辰！"这次他听见了，慢慢转过身。
即使隔着雨幕，林小诺也能看出他状态不对——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得可怕。她毫不犹豫地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你疯了吗？这样会生病的！"
俞辰似乎这才注意到自己浑身湿透的事实。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滴水的衣袖，又看向同样狼狈的林小诺，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你怎么...也湿了。"
"因为某个白痴在淋雨！"林小诺气得声音发抖，"走，下去！"
俞辰没动："我想静一静。"
"在暴雨里静一静？"林小诺拽着他的手臂不放，"至少找个干燥的地方！"
俞辰终于让步，被她拉着走到天台一角有遮阳棚的地方。虽然还是有雨水飘进来，但比直接淋雨好多了。林小诺从书包里掏出半干的纸巾，递给俞辰："擦一擦。"
俞辰机械地接过纸巾，在脸上胡乱抹了几下。林小诺这才注意到他右手腕上的绷带又换了新的，而且比之前的更厚。
"发生什么事了？"她放柔声音，"你不是答应今天来彩排吗？"
俞辰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上："我爸发现了。"
"发现什么？"
"我们的'计划'。"俞辰苦笑一下，"他昨天回家早，听到我在练琴...爆发了。"
林小诺在他身边蹲下："他...做了什么？"
"砸了我的谱子。"俞辰的声音很平静，但林小诺能感觉到下面的痛苦，"说如果我敢上台，就别想再碰钢琴。"他抬起手腕，"这是阻止我时划伤的。"
林小诺倒吸一口冷气："他动手了？"
"不是故意的。"俞辰摇摇头，"他抢我的谱子，我抓着不放，纸边划的。典型的俞家父子互动——互相伤害，然后假装没事。"
雨水从天棚边缘滴落，在他们脚边形成小水洼。林小诺不知该说什么，只能轻轻握住俞辰的手，避开他的伤口。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俞辰突然说，"他恨音乐，因为我妈爱音乐。他觉得是音乐带走了她——那些忧郁的曲子，那些深夜的独奏...他说音乐放大了她的抑郁。"
林小诺握紧他的手："你相信吗？"
"我不知道。"俞辰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空，"我只知道音乐是她留给我的唯一东西。当她...离开后，钢琴是我唯一能感觉到她还在的方式。"
一滴水珠从俞辰脸颊滑落，林小诺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她的心揪成一团，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音乐对俞辰如此重要——那不仅是爱好，更是与逝去母亲的联系。
"我今天去了墓地。"俞辰轻声说，"告诉她我可能要放弃了。奇怪的是，我觉得她...理解。她从来不会像我爸那样强迫我。"
林小诺想起自己从未谋面的俞辰母亲——那个喜欢水彩画和诗歌的女人，那个在儿子手腕上留下看不见的温暖的女人。
"我不会劝你别放弃。"林小诺轻声说，"但我想告诉你，我第一次在音乐教室听到你弹琴时，感觉像看到了另一个世界。你的音乐...有灵魂，俞辰。那种能触动人心灵的东西，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俞辰转头看她，眼睛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黑亮："你真的这么想？"
"我从不说谎。"林小诺微笑，"尤其是关于音乐的事。记得吗，我能'看到'音乐的颜色。你的曲子...是蓝色的，像深海，但底下有金色的光。"
俞辰怔怔地看着她，突然伸手拂去她脸颊上的一缕湿发："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林小诺。"
"彼此彼此。"林小诺笑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躲在这里淋雨了吗？"
俞辰沉默了一会儿："我在想...是不是该屈服了。学医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能救人。不像音乐，连我妈都救不了。"
"谁说音乐救不了人？"林小诺反驳，"它救了我。"
俞辰疑惑地看着她。
"上学期期中考试前，"林小诺解释道，"我压力大到几乎崩溃。完美的成绩，完美的班长形象...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然后偶然在音乐App上听到一首钢琴曲，叫《星空下的独白》，让我哭了一场，然后...就好了很多。"
俞辰的表情变得古怪："那...是我的曲子。两年前上传的。"
"什么？"林小诺瞪大眼睛，"真的？"
"嗯。"俞辰点点头，"只有那一个作品上传过。后来我爸发现了，逼我删掉账号。"
林小诺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所以你看，你的音乐已经救过我了。而且我敢肯定，我不是唯一一个。"
俞辰低下头，长发遮住了他的表情，但林小诺看到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她轻轻靠过去，让两人的肩膀相触："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但请别因为害怕或压力而放弃。你妈妈一定也希望你快乐。"
雨声渐小，天光微亮。俞辰终于抬起头，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平静了许多："谢谢。"
"不客气。"林小诺站起身，伸手拉他，"现在能走了吗？我快冻死了。"
俞辰借力站起来，突然皱眉："你的手怎么这么烫？"
"有吗？"林小诺自己摸了摸额头，"哦，好像是有点..."
俞辰的表情立刻紧张起来："你发烧了！"
"只是有点冷..."林小诺话没说完，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立刻去医院。"俞辰脱下自己的外套——虽然也是湿的——裹在她身上，"你为了找我淋成这样..."
"值得。"林小诺又打了个喷嚏，但还是笑着说，"至少你现在不一个人淋雨了。"
俞辰看着她，眼神复杂："你真是个固执的..."
"班长？"林小诺接话。
"朋友。"俞辰轻声纠正。
这个词让林小诺心头一暖，即使在高烧中也能感觉到。他们小心地走下湿滑的消防梯，俞辰全程紧紧抓着她的手臂，生怕她摔倒。
去医院的出租车上，林小诺的头越来越沉，不自觉地靠在了俞辰肩上。朦胧中，她感觉俞辰轻轻调整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还小心翼翼地拨开她脸上的湿发。
"你知道吗，"林小诺迷迷糊糊地说，"我从来不敢在别人面前生病。"
"为什么？"俞辰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因为...班长要坚强啊。"她半梦半醒地解释，"完美女儿，完美学生...不能有弱点。"
俞辰沉默了一会儿："在我面前可以。"
简单的五个字，却让林小诺的眼眶再次湿润。她太累了，没力气思考这句话的含义，只是在这个认知中安然睡去——在俞辰面前，她可以只是林小诺，不必完美。
医院诊断是轻度肺炎，需要打点滴观察。林小诺在病床上醒来时，天色已暗，雨仍在下。俞辰坐在床边椅子上，已经换上了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干衣服，正低头看手机。
"几点了？"林小诺的声音沙哑。
俞辰立刻抬头："晚上七点。你爸妈在路上了，我给他们打了电话。"
"哦不..."林小诺试图坐起来，"他们会杀了我的..."
"冷静。"俞辰按住她的肩膀，"我说是我约你去图书馆，突然下雨，你没带伞。"
林小诺惊讶地看着他："你...对我爸妈撒谎？"
"善意的谎言。"俞辰耸耸肩，"总不能说你在天台找到淋雨的我吧？"
林小诺感激地笑了笑，随即想起什么："对了，艺术节..."
"别想了。"俞辰摇头，"你这样子怎么参加？"
"不是说我。"林小诺抓住他的手，"是你。我们还能想办法..."
俞辰叹了口气："林小诺，你都肺炎了还想着艺术节？"
"因为这对你很重要！"林小诺坚持道，"我知道你表面上装得不在乎，但实际上..."
"实际上什么？"
"实际上你比任何人都需要被看见，被听见。"林小诺直视他的眼睛，"就像你妈妈通过音乐看见你一样。"
俞辰的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瞬。他移开视线，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有时候我觉得你比我还了解我自己。"
"那当然。"林小诺得意地笑了，"我可是——"
"我最好的朋友。"俞辰再次打断她，但这次眼神温柔。
林小诺的心跳漏了一拍。她还没来得及回应，病房门被推开，她父母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小诺！"妈妈冲过来抱住她，"怎么病成这样？"
"阿姨好，叔叔好。"俞辰站起身，礼貌地问候，"我是俞辰，小诺的同学。"
林小诺惊讶地看着俞辰瞬间切换成"模范好学生"模式——挺直的背脊，得体的微笑，连声音都变得清朗了几分。要不是亲眼所见，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刚才在天台那个颓废的少年。
"谢谢你照顾我们小诺。"爸爸拍拍俞辰的肩膀，"听说你们在图书馆学习？"
"是的，叔叔。"俞辰点头，"小诺帮我复习物理，突然下雨，我们没带伞..."
林小诺看着俞辰面不改色地编故事，差点笑出声。这家伙应该去学表演，她想。
父母详细询问了医生情况后，决定让林小诺住院观察一晚。俞辰告辞时，悄悄在林小诺手心塞了张纸条。
等父母出去找医生时，林小诺打开纸条："别担心艺术节。我有个新想法，等你好了再说。好好休息。——Y"
后面还画了个小小的音符符号。林小诺把纸条贴在胸口，突然觉得肺炎也没那么难受了。
第二天下午，医生终于允许林小诺出院，但要求她在家休息两天。父母去办手续时，俞辰来了，手里拿着一束向日葵。
"给你的。"他把花放在床头柜上，"阿默说向日葵代表'希望'。"
林小诺接过花，忍不住微笑："谢谢。所以...你的新想法是？"
俞辰看了看门口，确认她父母不在，才压低声音说："我可以在幕后弹琴。"
"什么意思？"
"舞台有帘子，对吧？"俞辰解释道，"我可以在帘子后面弹，观众看不到我。技术上来说，我没有'上台表演'。"
林小诺眼睛一亮："那朗诵部分呢？"
"找个人代替你。"俞辰说，"如果你还不能参加的话。"
"我当然要参加！"林小诺坚决地说，"医生说过两天就好。"
俞辰皱眉："但你的身体..."
"比你的手腕强多了。"林小诺指了指他厚厚的绷带，"就这么定了。帘子后的钢琴手，和恢复了的朗诵者。完美规避你爸的要求。"
俞辰摇摇头："你真是...不可理喻。"
"这是赞美吗？"
"算是吧。"俞辰的嘴角微微上扬。
父母回来后，俞辰礼貌地告辞。林小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甚至没想过放弃艺术节——即使生病，即使可能被父母反对。为了俞辰，为了让他被看见，她愿意冒这个险。
这种冲动对她来说太不寻常了。完美班长林小诺从来都是循规蹈矩，从不冒险。但俞辰...他值得她打破常规。
回家路上，妈妈突然问："那个俞辰...就是你们班新转来的学生？"
"嗯。"林小诺假装漫不经心，"怎么了？"
"没什么。"妈妈和爸爸交换了一个眼神，"只是觉得...他看起来不像传言中那么'问题学生'。"
林小诺心里一暖："因为他不是。传言都是假的。"
"你们...只是同学？"妈妈试探地问。
林小诺看着车窗外闪过的街景，轻声回答："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这个定义似乎准确，又似乎远远不够。但此刻，这是她唯一能给出的答案。
第8章
艺术节前一天，林小诺终于被医生允许返校。踏入教室的瞬间，原本嘈杂的交谈声突然降低了几分，几道意味深长的目光投向她，又迅速移开。
"早啊。"林小诺像往常一样向同学们打招呼，得到的回应却比平时冷淡许多。她走向自己的座位，注意到俞辰还没来。
"班长，"文艺委员匆匆走过来，"陈琳说她的手腕还没完全好，今天彩排可能还是弹不了整首曲子..."
"没关系，"林小诺压低声音，"俞辰会帮忙的，记得吗？幕后。"
文艺委员点点头，表情却有些犹豫："那个...班长，你和俞辰真的只是...同学关系吗？"
林小诺一愣："什么意思？"
"没什么！"文艺委员连忙摆手，"就是问问...周婷婷说..."她话没说完就匆匆走开了。
林小诺皱起眉头，正想追问，教室门被推开，俞辰走了进来。与往常不同的是，今天他一进门就径直看向林小诺，甚至微微点了点头——这个小小的互动在平时不算什么，但在今天诡异的氛围中，却引来几声刻意压低的窃笑。
俞辰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眉头微微皱起。他走到座位放下书包，低声问："发生什么了？"
"不清楚。"林小诺同样小声回答，"但好像有人散布了关于我们的...谣言。"
俞辰的眼神立刻冷了下来："周婷婷？"
"可能。"林小诺叹了口气，"别管她了，今天最后一次彩排，我们得——"
她的话被周婷婷夸张的招呼声打断："哎呀，班长回来啦？肺炎好了吗？听说是在天台上淋雨得的？真浪漫呢～"
林小诺感到俞辰的身体瞬间绷紧，她悄悄碰了碰他的手臂示意冷静："谢谢关心，周婷婷。只是普通感冒引发的肺炎而已。"
"哦？"周婷婷故作惊讶，"可张浩说看到你和俞辰在天台上...抱在一起？"
教室里一片哗然。林小诺的脸刷地红了——部分因为愤怒，部分因为那确实是事实。俞辰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你有完没完？"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
"干嘛这么凶？"周婷婷假装害怕地后退一步，"我只是重复听到的话而已。再说了，如果没什么，干嘛这么激动？"
林小诺也站了起来："周婷婷，适可而止。我和俞辰是朋友，仅此而已。如果你继续散布谣言——"
"谣言？"周婷婷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那这是什么？"
林小诺凑近一看，血液瞬间凝固——照片上确实是她和俞辰在天台上，她正抱着他，两人浑身湿透，看起来亲密无间。但照片明显被裁剪过，只留下最暧昧的部分。
"这是断章取义！"林小诺气得声音发抖，"当时俞辰心情不好，我只是——"
"只是安慰他？"周婷婷夸张地眨眨眼，"用身体安慰？"
"够了！"俞辰一拳砸在桌上，全班瞬间安静，"周婷婷，你恶意篡改照片，散布谣言，已经构成诽谤。要我找律师朋友跟你谈谈法律责任吗？"
这个威胁显然起了作用。周婷婷脸色变了一下："你...你吓唬谁呢？"
"不是吓唬。"俞辰冷冷地说，"我母亲生前是知名画家，版权官司打过不少，家里有专门的律师团队。要试试看吗？"
林小诺惊讶地看着俞辰——他从不在学校提及自己的家庭背景，更别说用这种近乎威胁的方式说话。但不得不承认，效果显著。周婷婷悻悻地收起手机，嘟囔着"开个玩笑而已"走开了。
但伤害已经造成。整个上午，林小诺都能感觉到同学们异样的目光和刻意压低的议论。午休时，原本总是围在一起吃饭的女生们明显避开了她，只有俞辰沉默地坐在她旁边的座位上，两人像孤岛一样被隔离开来。
"抱歉连累你了。"林小诺小声说。
俞辰摇摇头："该道歉的是我。如果不是我那天..."
"别这么说。"林小诺打断他，"朋友之间不需要道歉。"
俞辰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你真的不在乎这些闲话吗？"
"当然在乎。"林小诺苦笑，"但我更在乎...艺术节能不能成功。你的音乐值得被听见，俞辰。比起这个，那些谣言算什么？"
俞辰的眼神变得异常柔软："你真是个奇怪的人，林小诺。"
"彼此彼此。"林小诺笑着咬了一口面包。
下午的彩排还算顺利。俞辰在幕后弹琴，林小诺站在舞台前方朗诵，虽然她的声音因为肺炎还没完全好而有些沙哑，但反而增添了几分感染力。同学们尽管私下议论纷纷，但面对他们的表演，还是忍不住鼓掌赞叹。
"太完美了！"文艺委员兴奋地说，"绝对能拿第一！"
"希望如此。"林小诺微笑。她注意到俞辰从幕后走出来时，几个同学看他的眼神已经有些不同——少了几分偏见，多了几分好奇和敬佩。
放学时，林小诺刚收拾好书包，班主任李老师叫住了她："林小诺，能来一下办公室吗？有点事。"
俞辰担忧地看了她一眼，林小诺摇摇头示意没事。跟着李老师走向办公室的路上，她的心却悬了起来——肯定是因为那些谣言。
办公室里，李老师关上门，示意她坐下："听说最近班里有些...关于你和俞辰的传言？"
林小诺的手指绞在一起："都是误会，李老师。周婷婷故意曲解了一张照片..."
"我明白。"李老师出乎意料地温和，"高中生的八卦我见多了。我叫你来是想说，作为老师，我看到了你们为艺术节的付出。俞辰...变化很大，这是你的功劳。"
林小诺惊讶地抬头："我...没做什么。"
"你给了他信任和尊重。"李老师笑了笑，"这比任何说教都有效。至于那些闲言碎语，别太在意。毕业后谁还记得这些？"
"谢谢您，李老师。"林小诺鼻子有些发酸。
"不过，"李老师话锋一转，"有件事我得提醒你。俞辰的父亲...很严格。如果那些谣言传到他耳朵里..."
林小诺的心一沉："您是说..."
"我只是建议你们在公共场合保持适当距离。"李老师叹了口气，"为了俞辰好。"
走出办公室，林小诺的心情复杂极了。一方面，李老师没有责怪他们；另一方面，那句"为了俞辰好"像块石头压在她心上。如果连正常的友谊都会给俞辰带来麻烦...
"怎么样？"俞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她一跳。他靠在走廊拐角处等她。
"没什么。"林小诺勉强笑了笑，"就是问了问艺术节准备情况。"
俞辰明显不信，但没追问："走吧，去咖啡厅再排练一次。"
路上，林小诺犹豫再三，还是开口了："俞辰...也许明天艺术节我们该...保持点距离。"
俞辰停下脚步："什么意思？"
"就是...不要显得太...亲密。"林小诺艰难地组织语言，"我怕那些谣言传到你爸爸那里..."
俞辰的表情瞬间冷了下来："所以你打算向谣言屈服？"
"不是屈服！"林小诺急忙解释，"是战略撤退。你爸爸已经..."
"我已经不在乎他怎么想了。"俞辰打断她，"明天我会按计划弹琴，至于别人怎么看，随他们便。"
林小诺怔住了。这是俞辰第一次如此明确地反抗他父亲的阴影。她想说些什么，但俞辰已经大步走远，背影僵硬而愤怒。
咖啡厅里，气氛有些尴尬。阿默敏锐地察觉到两人之间的紧张，特意送来了双份奶油的巧克力蛋糕"调解情绪"。
"明天..."林小诺小心翼翼地开口。
"我会弹琴。"俞辰生硬地说，"你不用朗诵，如果你担心..."
"我当然要朗诵！"林小诺急了，"我只是说在台下我们也许该保持距离，免得..."
"免得什么？免得别人以为我们有什么？"俞辰冷笑，"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我们确实'没什么'。你只是尽责的班长，我只是问题学生转校生。多完美的划分啊。"
林小诺被他的话刺痛了："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是朋友！"
"朋友？"俞辰放下叉子，"朋友不会因为几句谣言就退缩。"
"我是为你着想！"林小诺声音提高了些，"如果你爸爸知道..."
"让他知道啊！"俞辰突然提高了声音，引得几个顾客转头看他们，"让他知道我有朋友了，有人关心我了，有人...有人看得见真正的我了！这有什么错？"
林小诺呆住了。俞辰的眼睛亮得惊人，里面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和...痛苦。那么多年的孤独，那么多不被看见的痛苦，此刻全部爆发出来。
"我...我不是要否定我们的友谊。"她轻声说，"我只是害怕给你带来更多麻烦。"
俞辰深吸一口气，努力平静下来："林小诺，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麻烦是什么吗？不是谣言，不是闲话，甚至不是我爸。是没有人敢真正走近我，因为所有人都被那些'麻烦'吓跑了。"
这句话像一把锤子敲在林小诺心上。她突然明白了自己的"为你好"对俞辰来说意味着什么——又一次的退缩，又一次的"保持距离"。
"对不起。"她伸手握住俞辰的手，"我太在乎别人的看法了。明天我们一起上台，管他什么谣言。"
俞辰的手指在她掌心微微颤抖："你确定？"
"当然。"林小诺微笑，"反正那些谣言有一半是真的——我确实在天台抱了你。"
俞辰的嘴角终于上扬："那是因为我快冻死了。"
"随便你怎么说。"林小诺调皮地眨眨眼，"现在，我们能好好排练了吗？明天可是大日子。"
排练比预期顺利得多。俞辰甚至同意在朗诵结束后短暂地走到台前鞠躬——当然，前提是确认他父亲不在观众席。
回家路上，林小诺的手机响了。是妈妈："小诺，你在哪儿？爸爸去接你了。"
"不用了，我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林小诺回答，注意到俞辰刻意放慢脚步，与她保持距离。
"和那个俞辰一起？"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林小诺的心一沉："...是的。"
"回家后我们需要谈谈。"妈妈说完就挂了电话。
林小诺放下手机，脸色变得苍白。俞辰关切地看着她："怎么了？"
"我爸妈...好像也听到谣言了。"林小诺苦笑，"看来明天不是唯一的挑战。"
"要我陪你回去解释吗？"俞辰问。
林小诺摇摇头："不用。他们只是...过度保护而已。"
分别时，俞辰犹豫了一下，突然说："不管发生什么...谢谢你，林小诺。"
"为什么突然道谢？"
"因为看见我。"俞辰轻声说，"大多数人只看到他们想看的——问题学生，叛逆少年，医生的不孝子...但你看到了别的。"
林小诺心头一热："那是因为你本来就是'别的'。"
回到家，果然一场"家庭会议"等着她。父母严肃地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摆着她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着她和俞辰的聊天记录。
"你们翻我手机？"林小诺难以置信地问。
"小诺，"爸爸语气沉重，"我们很担心你。那个俞辰...背景很复杂。"
"你们根本不了解他！"林小诺气得声音发抖。
"我们了解得够多了。"妈妈拿出一张打印纸，"周婷婷的妈妈和你李阿姨是同事，她告诉我们——"
"周婷婷？"林小诺几乎要笑出声，"你们相信那个嫉妒心爆棚的女孩的话？"
"不止她。"爸爸指着打印纸，"网上的资料显示俞辰在七中有纪律问题，他父亲是出了名的严厉，母亲...有精神病史。"
林小诺的血液瞬间沸腾："所以呢？那又怎样？俞辰是我见过最有才华、最坚强的人！他妈妈是位才华横溢的画家，不是什么'精神病'！"
"小诺！"妈妈震惊于她的激烈反应，"我们只是担心你..."
"不，你们是在评判一个你们根本不了解的人。"林小诺深吸一口气，"俞辰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我不会因为一些恶意的谣言就放弃他。"
父母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眼神。妈妈放柔声音："小诺，你从来没这样顶撞过我们。那个男孩对你这么重要吗？"
这个问题让林小诺愣住了。俞辰对她来说到底是什么？朋友？显然不止于此。但更明确的定义又让她不敢深思。
"他...理解我。"林小诺最终说道，"在他面前，我不必做完美班长，不必当乖女儿。我可以只是...我自己。"
父母沉默了。最后爸爸叹了口气："好吧，我们暂时保留意见。但答应我们保持适当距离，好吗？你毕竟还小..."
"我十七岁了，爸爸。"林小诺轻声说，"足够大去分辨谁是真正对我好的人。"
这场谈话没有赢家。林小诺回到自己房间，感到精疲力尽。她拿起手机，看到俞辰发来的信息："还好吗？"
简单的两个字，却让她眼眶发热。她回复："嗯。明天见。我们的演出会成功的。"
俞辰很快回复："一定。晚安，小诺。"
这是他第一次叫她"小诺"，而不是全名或"班长"。这个小小的改变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足以抵消今晚所有的不愉快。
明天，不管有多少谣言，多少异样的眼光，他们都会一起站在那个舞台上。这个念头让林小诺带着微笑入睡，梦中满是钢琴声和掌声。
第9章
艺术节当天，林小诺站在后台，手指不停地绞着朗诵稿的边缘。观众席已经坐满了人，嗡嗡的交谈声透过幕布传来，让她的胃部一阵阵发紧。不是因为即将上台——作为班长，她早已习惯公开讲话——而是担心俞辰会不会临阵退缩。
"紧张？"文艺委员递给她一瓶水。
林小诺摇摇头，又点点头："俞辰来了吗？"
"刚看到他在后台调音。"文艺委员压低声音，"说真的，班长，你们真的...？"
"只是朋友。"林小诺机械地回答，这已经是今天第二十次类似的问答了。
"好吧。"文艺委员明显不信，"不过他那首曲子真的绝了，昨天彩排我听哭了好几次。"
林小诺微笑起来。俞辰为节目创作的钢琴曲融合了他母亲的诗歌和他自己的旋律，确实美得令人心碎。
"五分钟后上场！"舞台监督喊道。
林小诺深吸一口气，走向幕后指定的位置。俞辰已经坐在钢琴前——为了"匿名"，他被安排在舞台左侧的帘幕后，只有双手会偶尔被观众看到。
"嗓子还好吗？"他低声问，眼睛盯着琴键。
"嗯。"林小诺点点头，"你...没问题吧？"
俞辰的手指在琴键上方悬停了一秒："有点抖。"
"想象台下全是南瓜。"林小诺调皮地说。
俞辰嘴角微微上扬："你确定不是卷心菜？"
这个小小的玩笑缓解了一些紧张。舞台监督示意他们准备开始，林小诺站到自己的位置，深吸一口气。
"下面请欢迎高三（1）班的原创音乐朗诵《寂静的声音》！"
掌声响起，幕布拉开。灯光有些刺眼，林小诺眯起眼睛看向观众席——前排坐着评委和老师，后面是各年级学生。她下意识寻找俞辰父亲的身影，幸好没看到那个高大的轮廓。
钢琴声响起，俞辰的手指在琴键上舞动，熟悉的旋律流淌而出。林小诺等准节拍，举起话筒：
"当所有声音消失，寂静成为最响亮的呼喊..."
她的声音比平时低沉，因为肺炎还未完全痊愈，但反而增添了几分沧桑感。朗诵到第二节时，她听到观众席传来几声抽泣——俞辰的音乐太有感染力了，像一双无形的手直接拨动人心最深处的弦。
就在节目进行到三分之二时，意外发生了。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突然从音响中爆出，接着话筒彻底没声了。林小诺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向舞台监督，后者正慌乱地检查设备。
观众席开始骚动。林小诺无助地望向帘幕后的俞辰——他的钢琴声也停了。这一刻，她几乎确定他会趁机离开，毕竟他那么害怕被看见...
但令她震惊的是，俞辰站了起来，推开帘幕，大步走向舞台中央。全场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这个高挑瘦削、穿着简单白衬衫黑裤子的少年。
"设备故障。"俞辰的声音通过钢琴的麦克风传遍全场，"但我们还是想把节目完成。"
他走回钢琴前，但没有坐下，而是从旁边拿起一把不知什么时候放在那里的吉他。
"这首歌是我写的，叫《看见》。"他说，眼睛却看向林小诺，"献给第一个真正看见我的人。"
林小诺的心脏几乎停跳。俞辰从没提过他会弹吉他，更没说准备了备用节目。他坐在钢琴凳上，将吉他放在膝头，修长的手指拨动琴弦——完全不同于钢琴的旋律响起，更轻快，更明亮，像阳光穿透云层。
"你看见的我是透明的，
在你眼中我找到了颜色，
寂静不再是孤独的囚牢，
因为你听见了我心底的歌..."
林小诺呆立在舞台中央，脸颊发烫。这首歌...是写给她的？俞辰的嗓音比她想象的更温暖，略带沙哑，却无比真诚。观众似乎也感受到了这份真挚，全场鸦雀无声，只有吉他声和他清澈的嗓音回荡。
唱到第二段时，俞辰突然抬头看向观众席某处，手指猛地滑出一个刺耳的音符。林小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正从侧门走进来，表情阴沉。即使从未谋面，她也立刻认出了那是俞辰的父亲。
俞辰的演奏停顿了一秒，然后更加用力地拨动琴弦，仿佛在通过音乐对抗什么。他的父亲站在通道上，双臂交叉，明显在考虑是否要打断表演。
就在这时，林小诺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决定。她走向俞辰，在他惊讶的目光中坐在他旁边的钢琴凳上。
"我可以合唱吗？"她小声问。
俞辰的眼睛亮了起来，点点头，迅速调整了一下和弦。林小诺并不擅长唱歌，但此刻她只想做一件事——站在他身边，对抗全世界的风雨。
他们一起唱完了最后一段，林小诺的和声虽然简单，却出奇地和谐。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林小诺看到连评委老师都在用力鼓掌，而俞辰的父亲...依然站在那里，表情复杂难辨。
"谢谢。"俞辰对着麦克风轻声说，然后拉着林小诺迅速退场。
后台一片混乱，同学们围上来七嘴八舌地称赞，有人拍着俞辰的肩膀说"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有人好奇地问"那首歌是写给谁的"。俞辰只是摇头，拉着林小诺穿过人群，躲进一个空置的化妆间。
"你从来没说过你会弹吉他。"林小诺关上门，声音还在发抖，"还有那首歌..."
"即兴发挥。"俞辰靠在化妆台上，呼吸有些急促，"我看到我爸进来，突然就...想反抗一次。"
"你成功了。"林小诺微笑，"那首歌...很美。"
俞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谢谢你上台。那一刻我差点..."
"我知道。"林小诺轻声说。她不需要他完形填空，完全理解看到父亲时他的恐慌。
门外传来敲门声，文艺委员兴奋的声音："你们快出来！评分出来了，我们第一名！而且评委特别表扬了你们的临场发挥！"
领奖环节，俞辰拒绝上台，坚持让文艺委员代替他。林小诺独自站在聚光灯下，接过奖杯时，目光不自觉搜寻着观众席——俞辰的父亲已经离开了，但她在最后一排看到了一个意外的身影：她的父母，正微笑着鼓掌。
艺术节结束后，关于俞辰和林小诺的谣言不仅没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但性质完全变了。现在大家讨论的不是"问题学生和班长的绯闻"，而是"那个隐藏的音乐天才和他神秘的缪斯"。
俞辰对此哭笑不得："我从'危险分子'变成'忧郁才子'了？"
"欢迎体验名人的烦恼。"林小诺笑着递给他一杯咖啡厅特调热巧克力。
最令人意外的是俞辰父亲的反应——或者说，没有反应。他没有再禁止俞辰弹琴，也没有提起艺术节的事，只是某天早餐时突然放下一张音乐学院预科班的宣传单，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桌。
"这是什么意思？"林小诺惊讶地问，当俞辰在咖啡厅给她看那张传单时。
"我爸式的妥协。"俞辰摇摇头，"意思是'要学音乐可以，但必须正规学'。"
"这...其实是好事？"
"算是吧。"俞辰小心地折好传单，"至少他不再假装音乐不存在了。"
春天悄然降临，校园里的樱花开了又谢。俞辰和林小诺的友谊——或者说，那种介于友谊和爱情之间难以定义的亲密关系——也在悄悄生长。他们仍然每天在咖啡厅见面，俞辰写新歌，林小诺做功课；周末偶尔一起去音像店或美术馆；下雨天分享一把伞，肩膀挨着肩膀，心跳加速却假装若无其事。
毕业前一个月，林小诺被叫到校长办公室，被告知她被评为市级优秀毕业生，将在毕业典礼上发言。与此同时，俞辰收到了那所音乐学院预科班的录取通知。
"你要去吗？"林小诺问，当他们坐在学校天台——那个曾经雨夜相拥的地方——分享好消息时。
"嗯。"俞辰点点头，"虽然我爸还是希望我考医学院，但...这是我想要的。"
"那太好了。"林小诺真心实意地说，尽管想到分离让她胸口发紧。
俞辰侧头看她："你呢？还是决定去北京那所大学？"
"嗯。"林小诺望着远处的夕阳，"文学系。"
"那我们就要...分开了。"俞辰的声音很轻。
林小诺点点头，喉咙突然发紧。这半年来，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分享所有喜怒哀乐。想到即将到来的分离，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淹没了她。
"不过，"俞辰突然说，"音乐学院和你的大学只隔三站地铁。"
林小诺猛地转头："什么？可你的录取通知是..."
"我申请的是北京分院。"俞辰的嘴角微微上扬，"怎么，你以为我会放你一个人去北京？"
林小诺的心脏像被一只温暖的手攥住，又突然松开，快乐得几乎要飞起来。她想说些什么，但所有词语都卡在喉咙里，最后只能伸手捶了一下俞辰的肩膀："你居然不告诉我！"
"惊喜。"俞辰抓住她的手腕，突然变得认真，"小诺，我..."
他的话没说完，下课铃响了。俞辰松开手，摇摇头："算了，以后再说。"
毕业典礼那天，阳光明媚。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林小诺穿着白色连衣裙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熟悉的面孔——老师们欣慰的笑容，同学们期待的眼神，父母骄傲的表情...还有最后一排的俞辰，穿着整齐的白衬衫，对她微微点头。
"...在高中的最后一年，我学到了最重要的一课："林小诺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不是所有问题都有标准答案，不是所有人都能被简单定义。有时候，最美丽的风景藏在最意想不到的地方..."
她看到周婷婷在台下撇了撇嘴，但更多同学在认真倾听。俞辰一直看着她，眼神温柔得让她几乎忘词。
"...感谢所有教会我这一课的人，特别是那个让我明白'寂静也能有声音'的朋友。"她鼓起勇气直视俞辰，"毕业不是结束，而是开始。愿我们都能勇敢追寻内心真正的声音。"
掌声雷动。林小诺鞠躬下台，心跳如鼓。典礼结束后，同学们互相签名留念，拍照拥抱。俞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递给她一本毕业纪念册。
"给我写点特别的。"他说，眼睛里带着熟悉的倔强和不易察觉的脆弱。
林小诺翻开属于他的那页，思考良久，写下："谢谢你让我看见音乐的颜色。北京见。——永远支持你的小诺"
她合上册子递还给他，俞辰看后微微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给你的。"
林小诺打开一看，是一张手绘的咖啡厅优惠券，上面写着："'静默'咖啡厅终身VIP，凭此券可无限畅饮热巧克力及点歌服务。持有人：林小诺。签发人：俞辰。"
"这..."林小诺抬头，发现俞辰的脸罕见地红了。
"阿默说我们毕业后咖啡厅会想念我们。"俞辰不自在地解释，"所以..."
林小诺小心地折好优惠券，放进胸前的口袋："我会珍藏的。"
毕业典礼后一周，大部分同学已经离校。林小诺回学校取最后一些物品时，发现教室里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户斜斜地照在她和俞辰的桌子上。她抚摸着桌面上的刻痕，突然有些不舍。
"就知道你在这儿。"
俞辰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穿着那件初见时的黑色连帽衫，头发比刚转学时短了些，眼神也不再那么冷漠。
"来道别？"林小诺试图微笑。
"来兑现承诺。"俞辰走到钢琴前——这间教室角落有架老旧的立式钢琴，音乐课时使用。他掀开琴盖，试了几个音。
"什么承诺？"林小诺疑惑地问。
"你说过想听我弹《梦中的婚礼》。"俞辰的手指悬在琴键上方，"我妈...最后想听的那首。"
林小诺屏住呼吸。俞辰开始弹奏，熟悉的旋律在教室里回荡——比原版更加忧伤，却也更加温柔。阳光照在他的侧脸上，为他长长的睫毛投下细碎的阴影。
曲子结束后，俞辰没有立即起身，而是从钢琴凳下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这个。"
林小诺接过盒子，里面是一个小小的银色音符吊坠。"这是..."
"我妈留给我的。"俞辰轻声说，"她说有一天我会遇到一个人，让我的音乐不再孤独。我想...我找到了。"
林小诺的手指颤抖起来，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俞辰，你是说..."
"我喜欢你，林小诺。"俞辰直视她的眼睛，声音坚定，"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林小诺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冷漠疏离的男孩，现在勇敢地向她展示最柔软的内心。她向前一步，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他的脸颊。
"我也喜欢你。"她轻声说，"从你在咖啡厅给我第一杯热巧克力开始。"
俞辰的眼睛亮了起来，他小心翼翼地拿起吊坠，为她戴上："那么...北京一起闯？"
"一起。"林小诺点头，手指轻抚着胸前的音符，"不过现在，能再弹一次那首歌吗？《看见》那首。"
俞辰坐回钢琴前，这次他弹的是钢琴版的《看见》，林小诺靠在钢琴边轻声跟唱。午后的阳光将两人的影子融合在一起，投在教室的墙上，像一幅美丽的剪影画。
在这个他们初次相遇的地方，一段新的乐章正悄然开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