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大人总是问我们想成为什么样的人,但他们没有告诉我们,很少有人能真的实现,那只是大人百无聊赖之时跟小孩开的一个毫无价值的玩笑罢了。所以长大了我有点怨恨大人,如果明知我不能实现,当初何必要让我去想呢?
八岁那年,我的作文被贴在了教室外的走廊上公开展览,老师用红笔在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优”字。开家长会的时候老师激动地跟妈妈说,“岳琳对写作很有天赋,好好在这方面培养她,将来一定有个好前途。”
老师不会知道她这句客套话会对我的人生有多大的影响。24岁,在考研二战失败,文章投稿石沉大海,小说被出版社拒了第37次后,我终于长大了,我暗自告诉自己,我不要成为作家了,我只想成为一个说话负责任的“好大人”。
找工作时期的迷茫,似乎是现在每个年轻人的必经之路,跟大家的故事千篇一律,我也就不多赘述了。可喜可贺,今天是我入职的日子,要入职还是一家说出去比较有面子的公司。
“你好,来面试的吗?”前台的女孩抬头看我。
“……我来入职。”我没敢看她的眼睛。
“哦?”余光感觉到她疑惑的表情,潜台词好像在问“我怎么没见过你来面试”。
你当然没见过了,因为我就是传说中的……降落伞。
我在前台姑娘的带领下,进到一间办公室,一个跟我差不多大的年轻人正趴在桌上填着什么东西,跟我手上的入职申请表长得有点像。
我坐在他旁边的位置上,也开始填表。
“好巧啊!你也今天入职?”他抬头跟我搭话。
“哦。”
“你是哪个部门的啊?”他继续看着我,还带着标准的暖男微笑。
“运营部。”
“我也是运营部的啊!没想到运营部还有你这么漂亮的美女!”他眼睛里闪着光,“你是什么职位啊?”
“新媒体编辑。”
“我也是啊!咱们俩很有缘是不是?”
你话怎么那么多啊!你是不是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再说公司招聘信息就只写了招新媒体编辑五人啊!我还能是哪个部门的啊!你激动个毛线啊!
我低头看了一眼他放在旁边的履历表,隐约看见几行字“余天瑞,布朗大学社会心理学硕士,曾在美国慢XX、今日XX发表过文章,精通英语、法语……”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我微笑着看向他,“我叫岳琳,幸会。”
突然一个壮汉用手肘顶开了门,“你们俩填完了没有?”
“完了。”我俩同时起立。
“填完了就快来,肖总到现在还没回来,本来说今天发他的稿呢……”壮汉看了我一眼,“你就是岳琳吧?肖总说你以前是专门写产后护理的,你今天中午出一篇啊。”
余天瑞忽然以一种特别敬佩的眼神看着我,“你是专业的啊!厉害啦……”
“也没有啦……”我优雅地笑着把头发捋到耳后。
Excuse me??我连对象都没有你让我写产后护理?!你这脑洞可真大,怎么不给我编个像样点的履历啊……
每个人不懂事的时候都会有个偶像,有个拼命努力想要成为的人,小时候是好事,长大了就未必了。我身边的很多人都知道我想成为作家,都以为我的偶像是毕淑敏、杨绛那种高品格的大作家,可是谁也想不到,我的偶像是那个曾经被我姥爷打得满院子逃跑的肖八一。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说,要认真学习长大才能有出息,于是我成了一个好学生,一直上到了本科毕业。是肖八一没有,他初中就辍学去了深圳,具体干什么是个谜,只是再没问他爸他妈要过钱。走之前他跟我说,“踏踏实实写东西,长大就能做你喜欢的事。”
从小我妈就教育我说,要乖要听话要合群,我就听她的话做了一个好孩子。可是肖八一没有,他在九十年代是我见过第一个留洗剪吹的人,打耳洞穿乞丐裤,不管是什么他都要做第一个。回来的时候他跟我说,“冒险是很累的,你可干不了这事。”
从小我妈就告诉我说,你一定不要成为肖八一那样的人。可是现在,我妈托肖八一的关系才把我弄进了这家公司。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我到底哪里走错了?我到底哪里做错了?我到底造了什么孽要在两个小时写完一篇产后护理的原创文章啊??!
看到这里,你一定会问我肖八一是谁,他就是……“小岳,产后护理写完了没啊?!”哎,领导来催稿了,下次再告诉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