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生,不在我的身上,但是,我却是这个故事的叙述者。
一包感冒灵
我隔壁寝室有个呆萌的小哥,名叫白俊。白俊人如其名,很白,很帅,颜值在线。比较有特色的是,他来自河北衡水。
军训时第一次看见他,戴了个白色的口罩,躲在人群的角落里,不怎么吱声。刚开始和他接触,他都是用“是”、“恩”等单音节词跟我进行“你问我答”,从来没有进行过眼神交流。直到军训结束的前一天,他忽然到我宿舍,趴在门框上,一脸可怜兮兮的问我:“有感冒药吗,我感冒了。”
我从小体弱多病,感冒发烧是常有的事情,身边总会备着各种各样的药。生病次数一多,就练成一项本领——开药。看着白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立马豪气万丈,抄起药箱拍着胸脯说“走,去你宿舍,我帮你看病。”
多年给自己开药的经验让我熟练的进行着测体温、摸淋巴结等检测。记得当时他的病不是很严重,就是喉咙发炎,有点低烧。
“喝包999,灌点开水闷汗,明早再看看。”
“嗯。”
然后,他接过感冒灵,打开包装袋,把粉末倒进嘴里,灌了口温水,使劲地晃了晃脑袋,咕噜,喝了。
从来没见过这种喝法!我一直想憋住笑,但是,失败了。然后,他气急败坏地瞪着狂笑不止我,用一种带着点小女生撒娇的感觉怒嗔一句——“不许笑”!
完了,我笑得更惨了。
原来你是衡水的!
男生之间的友谊大概就是从这种打打闹闹开始。后来,我和他之间的交流慢慢的变多,才发现他不是我想象中那个高冷的人,借用他舍友的一句话——刚开始看起来正正经经,后来发现满骨子的骚里骚气。
知道白俊是衡水的,是在一次吃午饭的时候。当时我跟他吹我们高中是怎么各种浪,参加学生会、野炊、交流生夏令营······谈罢,我停下来,问了句——白俊,你们高中呢?
他塞了个水饺,轻描淡写的加了句:“我,是河北衡水的。”
顿时间有一种跪拜大神的感觉。
“在我们那里,每天中午只有20分钟的休息时间,在这20分钟内,我们要去食堂排队、吃饭、午睡,如果碰到你值日,那就都别想吃饭了;吃饭时,只许用勺子,不许用筷子,只能站着,不能坐着。”谈到他的高中,白俊停下手里的筷子,“在我们那里,有各种各样的扣分——上课发呆,扣分;男女生非正常交流,扣分;老师会专门躲在路边抓小情侣,一经发现,扣分;最奇葩的是,上次有个男生,因为裸睡,被扣分。”
“我们平常都是在跑步前进,每周只有一个下午,大概三个小时的时间可以休息,基本就是洗洗衣服、补一觉。几乎每周都有来自全国各地的老师、领导到我们学校参观,我们的老师还很骄傲,嗯,对于他们而言,可能我们更适合,拿来当展示品。”当时他的表情,大概就是“好气呀”的那种。“我当时是可以不用去那里读书的!我是被骗过去的!如果不是因为那所学校,我不会这样的!我被那所学校毁了!”
哦,不是“好气呀”,是真的很生气。
喝久了像“我奋斗了十八年才和你坐在一起喝咖啡”之类的鸡汤,突然被灌了一口“我被那所学校毁了”的苦咖啡,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有的,没有的
衡水,黄冈,这些自带学霸buff的学校,可能在我们看来,是闪着金光的,至于金光的背后是什么,不得而知。记得他曾经跟我提及过,他高考总分630+,在学校排了200多名,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衡水的,就只有一种纯粹的“向大佬献上膝盖”的膜拜感,因为,他的分数,在我家乡——福建,可以上武汉大学。他有的成绩,我没有。可是,当我表示羡慕时,他却沉默不语。
沉默的背后,藏着的,用他自己的话说——换来那么个不是特别高的分数的代价是——我几乎不会社交技巧,在陌生人面前说话就会脸红;除了学习,没有任何特长,而且,现在,我最讨厌的,就是看到课本,任何课本。我对学习已经没有任何兴趣了。
忽然间,似乎不是那么羡慕他了。
身为一个福建人,我还记得今年高考切线出来的时候福建网友的那句自黑——“沿海城市不靠读书全靠浪”。我的高三,是在学生会、班级野炊、同学相约旅游上建立起来的,印象最深,当时高考前一周,班主任突然就用一辆大巴把我们带到当地的一个海湾边,玩了整整一整天,那时候的欢声笑语,现在还在耳边。不是不读书,我们也有自己的目标,也为此努力着,但是,我们是以一个“人”的形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的形式,一路走来的,而不是,像橱窗里的展示品,或者,更通俗一点,高考机器。
对于那个报了四个学生组织,最后都在面试上被刷下来的白俊而言,可能,我有的,他没有。
(文中白俊为化名,应本人要求,不爆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