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娇,陈娇,素来带三分娇,三分傲,还有四分,是不知天高。
幼时懵懂青葱,深宫高墙内的男孩,编织一段爱情遮住了她整片的星空;当时朦胧无知,以为唇角的微笑便是心心相知,以为眼底的温柔便是片片相思;当时天真无邪,一个金屋的诺言便使她防备松懈,一个爱情的谎言便使她甘愿让理智全歇。
那时她不知,金屋藏娇本就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阿娇,来日,我为你铸金屋可好。”
“母亲,我要嫁给彘儿,做他的皇后。”
她将自己的一切双手奉上,助他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九五至尊帝王业,吾心所求唯君心。
可是当他从男孩成长为男人,当他龙袍加身登上至尊之位,当他玉玺在手大权在握,当他不再是“我”而成为了“朕”时,阿娇的彘儿便已不见了,一切都消逝在高墙深宫中,消散在权欲争夺里了。
什么阿娇,什么金屋,于威加海内的帝王而言,不过是当年卑微低下过的证明,不过是当年为了生存虚伪的自编自导的一场演出,不过是如今自己无上权利的枷锁,都不应该存之于世了。
“卫子夫算什么东西,本宫外祖父是皇帝,舅舅是皇帝,丈夫也是皇帝,她岂能与我相比。”
可是,她终归是个女人,从小到大万千宠爱在一身的女人,拥有皇帝金屋一诺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会嫉妒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人并不意外,天性使然罢了,她没有什么大错。若说错了,她唯一错的,就是太相信一个梦,一个帝王年少时许的梦,真正的梦中没有金屋,没有她的彘儿,只有围着高大宫墙的冷宫长门里碎了一地的心。
一句冰冷的话语,从小万千娇宠于一身的阿娇如何知晓原委。“朕乃大汉天子,岂能受制于后宫一女子!”
一道冰冷的圣旨,将她的心沉入冰水。“陈氏阿娇,刁蛮善妒。”
一道冰冷的围墙,将她的心围得看不见方向寻不见出路。“入长门宫反省思过。”
过,她有什么过?是错生在帝王家?还是错在全心全意的爱一个男人?是错在被父母亲人娇宠长大?还是错在年少无知便轻信他人,一颗真心所托非人!
她不信,她怎么会输,将她的彘儿输给了那个出身低下,莫名其妙出现的女人!她不信,千金买那《长门赋》,只求他回头看她一眼,可惜造就的却只有司马相如和另一个名为凤求凰的谎言。
君不见咫尺长门闭阿娇,人生失意无南北,可悲可叹。
长门宫内,阿娇凄苦而死,长门宫外,刘彻掌尽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历史的沉沙掩过,谁又记得,金屋藏娇这四个字,本是一个男子对他亲梅竹马的妻子最美的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