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杯奶茶泼进垃圾桶时，林栀发现了那个秘密——晚期肾癌患者苏玥的订单永远显示「已送达」，可床头柜堆积的奶茶杯底，全贴着「甜度异常，已销毁」的标签。
她掀开外卖箱的保温层，六袋淡红色液体正在低温舱蠕动。护士的职业敏感让她浑身发冷，这分明是透析废液，而送货人陈最的体温总比常人低3℃。
三个月前苏玥停止治疗，唯一的坚持是每天下午三点点奶茶。林栀见过她扎满针眼的手背摩挲杯壁，像触碰谁的温度。有次暴雨天订单超时，陈最冲进病房时浑身蒸腾着寒气，袖口却洇着温热的水渍——那是把奶茶揣在怀里奔跑的证据。
直到某天血糖仪警报大作，林栀夺过奶茶杯才惊觉：全糖去冰的杨枝甘露，实际是无糖热饮。杯壁内侧结着细密水珠，像谁在严寒中呵气留下的吻。
追踪到奶茶店后台，陈最的工号竟关联着透析中心的病历。林栀颤抖着点开他加密的接单日志：
「2月14日，偷换镇痛泵药液被监控拍到，用奶茶费赔偿医院损失」
「3月18日，右臂造瘘管渗血弄脏奶茶袋，顾客差评扣光奖金」
「4月5日，代班护士说苏玥尝不出甜味了，往杯底滴了葡萄糖泪」
监控视频里，陈最正蜷在设备间舔试饮杯。透析机抽出他血液的同时，他往苏玥的奶茶杯注入新鲜血浆：「至少要让她血液里淌过糖分...」
太平间白炽灯下，林栀将最后杯奶茶放在苏玥枕边。杯底便利贴终于显影：「今日甜度合格。」背面是陈最的电子签名，墨迹混着肌酐数值。
陈最的遗物手机突然亮起，导航终点是奶茶店后巷。林栀在垃圾桶后找到冻僵的他，怀里紧抱的保温箱显示器定格：体温26℃，甜度7.0mmol/L——那是活人最低体温，也是糖尿病患者最后的甜蜜禁区。
原来最极致的温柔，是把自己活成过滤器，替你咽下人间苦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