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3/12
是我记忆开始的时间。
我眼前是一栋楼房,比我高得多,我仰着头才能看到尽头和随意躺在天空的白云。
我不爱看我身旁这个高大没有人情味的长方体。我喜欢身旁的伙伴,他们和我一样,无知的眼眸中带着初到这世界的茫然与兴奋。
生性淡然,对未知仍充满期待,我知一棵树本就没有那么多情感。
我只感谢那时不时喂饱我的甘霖,给我挠痒痒的微风,我讨厌聒噪的麻雀,不晓得他们哪来这么多精力,阳光正好睡个觉岂不乐哉。
生命在梦中度过了大半,偶然被树下嬉闹的孩子吵醒,扰了困意。但也有比睡觉更有意思的事情,她是第一个轻轻靠在我身上的人,身上是淡淡的奶香味,像我之前闻到过一个吃太多奶糖蛀牙的孩子身上的味道,捧了本《木心诗集》。我抖了抖身体,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突然有点好奇,这个木心是指一棵树的梦想的意思嘛。我好像记得之前有个从我身边匆匆而过的小丫头对着手机那一端的人低声喃喃着“可我就是想开一家花店,从小就想”。
我突然有点想换个成熟点的梦想,其实我有过梦想,变成樱花,要开满整个春天。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只长叶不开花的树,某个春天,原谅我有限的记忆,忘记是哪个春天,我身上挂满了小巧精致的小粉花,那一刻我脑中冒出的想法是我可能是个女孩子,再看看同伴和自己同样可爱的粉粉,好吧,是我多虑了。
有个孩子跑到我身边,晃着小手朝身后的人喊去“妈妈,是樱花欸”,那个被叫作妈妈的人走近,笑着摸摸孩子的头“不是哦,这是紫叶李,今天爸爸带我们去看樱花”,孩子温暖的手掌从我身上离开,伸向他的妈妈。我没明白,那时我只是在想,那个被叫妈妈的人好温柔,我也想让她摸摸我的头,我知道那需要她比我更高或者架着梯子才能做到的事,而这两者都不可能会发生。
后来我知道了樱花的样子,满簇的粉,比我要春天的多,我决心要成为樱花,首先要摆脱掉我身上的叶子,把花留下,于是我使劲地抖,心里默默想着等会我就会是樱花了,再坚持下。越来越多花瓣被我近乎暴力地抖落,我身下一片花海,寥寥几片叶子醒目地刺痛我的双眼,我不懂为什么,但好像我就是变不成樱花。我凄凉地发现,我孕育了一个冬天的美丽,在那一刻,全部化为乌有。我是那个春天唯一不开花的紫叶李,荒芜的只是我,不是春天。
这个梦想破灭后,又一场甘霖,吃饱喝足,还是睡饱了来得更实在。梦想什么的,等我睡醒了再说吧。
2019/8/10
我突然不喜欢雨天了,她打落了我大半的叶子,说实话有点痛,心里隐隐觉得好像不同往日,路上没有人,我无力地耷拉着脑袋,好在同伴在身边安然,我又入睡了。
在梦中,
我从不知风和雨可以这样毫不留情。
我仿佛是棵孤树,茕茕孑立,哪怕身旁有着我的同伴。
他们倒在地上,被折断的身躯,奄奄一息,他们紧闭着双眼,和最初怀着茫然来到这世界一样,又一无所知地离开。
我的视线里只剩下那孤单灰压压的长方体,我知道那是只有人们在的地方。
我有点难过,可我什么也做不了。
2020/3/12
人们开始好好爱这个世界,随风而逝的都是过去,现在拥有的才是未来,而我突然成了他们眼中不一样的存在,他们把我圈起来保护着,虽然我断了几个树枝,也无关痛痒,现在我已经恢复淡然甚至有了日渐丰润的身材,只是在平淡无奇的世界中连我的淡然也没人分享了,我决定开始努力热爱生活。
每天我都在想
今天又是新的一天
深呼吸
重新开始
我努力生长,努力去爱这个世界。我一路向前,无法回到过去,也无法抵达未来。那个看木心诗集的女孩没有再来过,我也无意中听到行路匆匆的人谈梦想,我见到了很多新面孔,她们会说称赞我经历了台风依旧坚强,也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新同伴,他们还像初到这世界般可爱,自己慢慢摸索这世界运转的规律。
而我,人人都在赞我为良木,我深知已长成他们眼中的大树,却又突然开始怀念有人靠着我的温度。
我的梦想不会再有了。
午觉前完成的文章,写的时候仿佛又回到初中教室,被固定在作文格子的文字,一个个突然生动起来。文笔有限,记录生活中一瞬的灵感,很多想要表达的东西都还不成熟,慢慢努力。还有我们都是自己的良木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