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赵士程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唐婉的样子，那日务观约他去府中品酒，务观是他同乡的好友，两人皆是当时名躁一方的才子，容貌和诗情都十分出众，二人惺惺相惜，以对方为知己。可他在路上搁置了一会儿，险些误了约定的时辰，到院中时他匆匆忙忙的赶路，不察撞到了人。

“抱歉抱歉，您没事吧。”赵士程忙作揖道歉。

“先生不必自责，妾身无事。”

清泉般的声音在赵士程耳畔响起，他闻言起身，只见眼前的女子眉梢眼角藏着秀气，脸上的神色俏丽若三春之桃，满身的气度又清素若九秋之菊，满院的芙蓉春色也比不得其半分，赵士程不由的有些看呆。

“先生，先生。”赵士程在呼声中回过神来，连忙再次作揖：“在下失礼了，还请姑娘勿怪。”

“早听闻先生恭谨修身，洁身自好，如今看来竟真是如此。”

赵士程看着眼前的女子轻声笑着，不由的也放松下来。

“姑娘竟知道在下，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唐婉，清扬婉兮的婉，三郎和我提过先生，先生是三郎的至交好友。”

有美一人，清扬婉兮。一声唐婉，一生唐婉。

赵士程的耳中再听不见其他，往后余生，赵七郎的心只为这一人系之。

“唐婉，姑娘的名字果真如人一般清新婉约。”

赵士程微微镇定下来，不让人瞧出端倪。

“先生谬赞了，请先生随我来，三郎在后亭等你。”

唐婉微微笑着，在前面引路。

赵士程在心中轻嗔自己，沉寂了二十多年的心如今竟如此躁动。

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适我愿兮。

赵士程知道，这一眼便误了终身。

2.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阿婉，来，小心台阶。”

赵士程看着陆游把唐婉牵过去，心中咯噔了一下，但依然压下心中的讶然。

“七郎，快来，和你说，这上好的皇都春，我好不容易托人寻得一坛，快来尝尝。”

赵士程笑着走过去，这个好友的性子最是豪爽，这也是当时他最欣赏的地方。

“好酒，醇馥幽郁，余韵悠长，这是十年的皇都春吧。”赵士程酷爱茶，但更爱酒。

“哈哈哈哈，阿婉，看，我就说这酒七郎一定品得出来。”

“先生确实不愧‘酒仙’之名，这酒很适合先生。”赵士程耳垂微红，大概是醉了。

“姑娘谬赞了，在下适才只是侥幸。”

“哎呀，忘了介绍，七郎，这就是我和说的我的小青梅唐婉，现在是我的准夫人了，我们下个月成婚，你可要准时到场啊。”

赵士程看着那一对执手而立的璧人，压下的讶然不由的变成了满心的失意，甚至有隐隐的不甘，但是看着他们满眼的笑意和抑制不住的爱意，释怀吧，赵士程对自己说。

“好，届时我必定准时到。”

赵士程一口饮下满杯的酒，好辣，像极了大漠长落的孤烟，塞北清冷的月光。

赵士程好像醉了，他把所有的悸动混合着酒下肚，遥遥看着他一眼就误了的终生，再大度的人此刻也只想逃离。

“务观，唐姑娘，我有点喝醉了，我先告辞了。”赵士程朝两人揖了一礼，向外走去，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失礼了，踉踉跄跄，似是要跌倒。

耳后隐隐传来唐婉的声音：“三郎，先生没事吧。”

“没事没事，那小子酒量比我好多了......”

赵士程已经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了，他只想要逃离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地方。

赵士程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家的，他只记得，他让小厮买了一坛最好的皇都春，酒香馥郁，绵延留香。

那一夜，伴着酒香，满院的海棠在月光下开的极盛。

海棠开后，正是伤春时节。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不易动心的人，一旦动了便已一发不可收拾。

赵士程此后经年就把那一人深深的藏在了心中，在所有事情上都恭谨严肃的人，唯独在娶妻上嘻嘻哈哈，像个活脱脱的小纨绔。

唯有一次喝醉酒时，赵士衎才知道自己这个从不让人操心的弟弟，为何在娶妻这件事上如此顽劣。

“你有心上人了吗？”

“有啊，她很好，就像，就像天上的月亮。”“是哪家的姑娘，咱们家去提亲。”

“是唐伯父家的，她是我见过最好，最好的姑娘。”

“可她，她不是......”

“她嫁了人，嫁了我最好的朋友，哥，我为他们感到开心，我很开心。”

“七郎，我们换个人喜欢好不好。”赵士衎知道自己的弟弟从小就不争不抢的，不过一旦认定一件事情却执着的可怕。

“哥，我不愿将就，我不愿.......”

那晚，赵士程三年来第一次梦到了唐婉，如初见那次，在梦中，唐婉笑着牵过了赵士程的手。

人生若只如初见，是否？会与梦中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