皱纹已坐客我们的容颜,一晃三四十多年的时光过去了。
杨柳拂面的小路上,一群斜挎着花书包的小孩正去上学,没有院墙的校园里小鸟在枝头叽叽喳喳地鸣叫。
吊在树杈上大圆帽的铁钟响了,穿着补丁衣衫的孩子们个个嘻哈着,追赶着跑进教室。砖头垒的桌子和凳子,东倒西歪,黑白斑驳的黑板,支在教室前方。
冬日里的校园,枯枝败叶,树杈上的老鸹窝,有两三个。
校长吆喝着,撸起袖子喊我们,叫我们用枯树枝在操场上写着生字。十几个小孩,揩鼻涕的袖口油晃晃,撅着屁股咿咿呀呀的写、划着一撇一捺竖折弯钩。
写语文,算数学。校长站在前面巡视着,不知谁放个响屁,大家吃吃的笑。
“安静,安静。”校长喊着,一切都静下来。
学校开表彰大会。当时我没考好,业务主任让我发言。我记得很清楚,写发言稿时,“灰心丧气”的“丧”字我不会写,业务主任一笔一画写给我看。大会上我拿着发言稿念“这次我没考好……我不灰心丧气……我下次一定考好。”念着念着哭了,哭得还很伤心。
会后,主任亲手为我戴上“红花少年”的徽章。
那个红花少年,骑着永久牌自行车,弓着腰,脚蹬踏板,风一样穿行在乡间的黄土路上。高杨、泡桐,田头整齐的麦苗,还有弥漫鼻息间混着青草的味儿,充盈着我的中学生活。
我的语文老师,高而瘦,带老花镜的金老师;温文尔雅的王老师;满腹经纶的石春良老师。石老师是作家,我上学时,他已经小有名气,他特别喜欢《红楼梦》。上语文课,石老师给我们讲《红楼梦》里的诗文。记得石老师讲“葫芦僧判断葫芦案”这一课,教室里鸦雀无声,我们都陶醉在石老师的讲课之中。
石老师常在写作课上把我的作文当作范文,念给全班同学听,我心里喜滋滋的。
记得上初中,我们疯迷金庸的武侠小说。侠士、仗义、结帮,让我们暗暗仿效。
我和班里玩得好的有:石春红、岳志峰、王宏伟、张钊、县西大河的解俊卿。
我们选择晚自习逃课,去岳志峰家举行结拜仪式。学校离岳志峰家近,不大会儿就到了。我们在他家堂屋聚会,当时商量割腕滴血,饮血酒。后来,有人提议,饮血酒不好,只喝酒,每人一小半碗酒。仪式开始,我们横着站一排,双手端着酒碗举过头顶,面对关公、张飞、刘备神像,跪拜、饮酒。
一九九一年八月,我和娘正在棉花地里逮虫子。不知二哥啥时间从鹿邑到的家,二哥高着嗓子在地头喊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还是正取。
那年,我离别了故乡的小路;离别了村庄周围翠郁的绿树;离别了村中那个夏天能捕到小鱼儿的池塘。Ade木栅栏院里的花,Ade扯疯的发小玩伴,Ade屋檐下的麻雀窝,Ady院墙外黑紫的桑椹。
一九九一年九月,二哥领着十六岁的我,交了九百多块钱的学杂费,领了床单、被罩、毛毯;洗漱的茶缸、脸盆、毛巾、香皂、牙刷、牙膏,开始了我的师范生活。我分到九一五班。班主任孙永兵老师,为人温和亲切。
晚自习我常和曹凯、张峰、申涛、李付亮沿着湖边公路跑步,跑得汗流夹背,跑得气喘吁吁。跑走了冬天,跑来了春天,最终跑散了一班的老同学。
淮师三年,我迷了三年东西南北方向。当时去报到,校车在一个路口接待,我坐上车,车开进校门往里,在教学楼后边拐了个弯,调了个头,我就迷了方向。
我一直认为淮师校门朝西,同学说不对,朝南。我三年愣是没迷过来,不知咋回事。
三年淮师,每年班里举行元旦晚会,那个场景,记忆犹新。曹永喜表演一个人走路摆胳膊,正常一前一后;违返常规的,两只胳膊同时向前或同时向后摆,滑稽可笑。我们都被他弄得前俯后仰,笑出了鼻涕、笑出了眼泪。
三年淮阳师范,我没当家教挣钱,为家里减轻点负担,想想真是后悔。
每年寒暑假,我辗转在汽车站,来回奔波在回家、来校的路上。
匆匆,忙忙。眨眼的功夫,四十多年过去了。皱纹随着岁月悄悄爬上眼角、眉梢;满头的发,已不再是那个追风的少年。
告别了洋火、洋油、洋糖的封号;告别了大哥大、Bp机、传呼机的联络;满街跑的车迎来了崭新的新时代。
回忆童真烂漫的时光,回忆追风的少年,幸福而又温馨,想起来不免又好笑。是啊,人人都有一段难忘的过往,只不过有人掩藏在内心深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