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壹默了然

01

安安觉得自己快透不过气来了。

下午，公司下属一处售楼中心被业主围攻。有关部门调整了今年学区房片区划分范围，把小区原先对口的一家好学校给划出去了。

这不是开发商能解决的事情，放在以前，安安会带着职业化的微笑，耐心地安抚业主，而今，她听到吵闹声就头疼，心好累，只想躲安静。

吵吵闹闹总算拖到了下班，穿越熙熙攘攘的人潮，回到家门口。还没打开门，就听到女儿的哭声，夹杂着父母的训斥声。她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心又凌乱起来，头又开始隐隐作痛，在门口的换鞋椅子上坐下，久久不想打开门。

她知道，今天女儿月考成绩下来，定是分数没有达到父母的预期。

她想起自己小时候，曾是邻居口中“别人家的孩子”，几乎每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但她时常觉得喘不过气来，焦虑得不行。父母是看她什么成绩给她什么脸色的，考得好，父母脸上荣光，就对她好；偶尔挂了，父母就会用各种语言或行为刺激她，甚至羞辱她。

有次期中考，她的名次从第一掉到第五，父母连家长会都不肯去参加，好像她差到让父母没脸见人似的。

待到她大学毕业工作了，父母权衡的东西从成绩转为职位和薪资。她混得比同龄人好，父母就给笑脸，混得不如意，父母不但不安抚，还会冷言冷语相对。

尼玛谁说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安安自小就觉察到父母对她的爱是有条件的，心思细腻的她内心受到重创。所以她打小就跟父母不亲，童年遗留下的阴影至今未消，长大了依然不会跟父母交流心事。

她也曾很努力地想靠近父母，可是始终亲近不起来，对他们也没有那种发自内心的尊重。住在偌大的家里，她没有一丝轻松和快乐，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没有家该有的安全感和归属感。

而今父母又把这种模式复制到她女儿身上，让她再次悲哀地体会到，他们对孩子的爱都是标好价码的。她有一种强烈的愿望，“不能再让自己的遭遇发生在女儿身上”。

02

她打开门，柔声问女儿怎么啦，女儿委屈地扑进她怀里，大哭起来。

她懂女儿的感受，轻轻拍着女儿的背，说，无论你怎么样，妈妈都爱你。

女儿哭着点了点头。

一旁的父母觉得她对孙女太没原则了，开始连带她一起批评。她也不搭话，她知道，只要自己搭理一句，迎接她的，将是没完没了的争论。既然这事是不可能在父母那里消停的，那就先在自己这里停止吧。

她把女儿带进自己房间，对女儿说，不要在意爷爷奶奶的话，也不要生气，那是白费精力，把精力放在好好学习上就行了。

女儿再次点点头。

过了会儿，她老公回来了，得知成绩后，又开始新一轮责备，父母有了帮手，又开始喋喋不休地向她老公告状。

一整天，她第三次感觉喘不过气来。

父母的这些话她听了三十年了，也厌恶了三十年了。就不能心平气和地解决问题吗？就不能安静点吗，好好说话就这么难吗？

她真的打心底没法认同这种相处方式。她不想争论，只想息事宁人，不想高八度地说话，也听不得别人高八度地嚷嚷。

她觉得只有自己才懂得自己，闲暇时喜欢独自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暂时抛开尘世的纷扰。心浮气躁时，听听音乐也能静下心来。

朋友们说，你还上班干嘛，不上班也可以过得很好,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只要她自己知道，自己上班，不是什么胸有大志，只是想获得经济上的独立。女儿刚出生时，她做过几年全职妈妈，知道那种经济上完全依托别人的感觉。花自己挣得钱，精神上舒坦。

经济永远决定上层建筑。一个人在外的价值，往往决定了TA在家的地位。别太奢望感情，那是一时，不是一世。想要一世安稳，只有靠你自己。

她觉得自己对家的感情越来越淡漠，无数次想要逃离，想拥有自己独立的一间小房子，一个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