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破茧而出
07
大神宫中，空旷的地面匍匐着一位年轻的冷面男子。他身着祭祀长袍，袍外宽大的斗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到表情。他面前是一堵雕刻着游龙戏凤的浮雕墙，铜灯摇曳，光影斑驳，投射到墙面，令精雕细凿的纹理显得格外神秘。
“是，我会按您的吩咐去办，无论用什么手段，事情一定会如您所愿。您小心身体，小的先告退。”
灵阜匍匐着后退，卑微的离去。
自从皇子领战后，大神官便向皇帝请示，为了增强抵抗诅咒之力，需一段时间闭关修仙。宫中诸多政务，均交给亲信灵阜来打理。有重要决议，才进内关请示，便是隔墙禀报。
灵阜退到外殿，神官们一行十几人，统一着月白色祭祀服，分立两侧。拱手行礼后，队伍前一人，上前一步，发了问话。
“灵阜大人，难道这样放任皇子回宫吗？各种传闻， 搅得大家人心惶惶，我们派出的刺客都没有回来吗？”
“大神官身体可否安好？何时，他才可出关？”一旁的白袍祭司，面露急色。
灵阜脸上拧紧了两条剑眉，额心显出微微凹陷，低沉的声音解释。
“现在天下太平，神宫的力量被皇帝撂在一边，所谓的鸟尽弓藏，就是这个道理。大神官让我们不用着急，他自有安排，姑且等皇子回宫，再静观其变，等他露出妖孽本性，皇帝就不得不倚靠我们神宫了。”
“没错，没错，还是大神官眼光长远，我们现在以不变制万变，方是上策。”为首的祭司松了口气，答道。
“啧，啧，啧……”大家纷纷点头称是。
神宫这边姑且不提。
那天和皇子后山重逢后，知道他安然无恙，也让自己放下些成年往事，投入到日常的制药，诊病的活儿上。平民看病后，医师通常开些煎褒熬制的草药，这熬药的事通常需要一个人力全程守护药罐的火力，劳神伤财。只有皇家才有财力和物力炼制方便的丹药，随身携带。
我那日上山采药，偶遇一小狐，它偷了千年狐妖的金丹，和炼丹秘籍，仓皇出逃，摔下悬崖。我便随手救它一命，带回家养了数月。待它痊愈归去前，留下那本千年狐妖撰写的炼丹秘籍送我。
时至今日，虽然未能参透书里那些长生丹，增灵丹，洗髓丹，定颜丹等等，奇门仙丹的研制方法，却是学得书中皮毛，也能制出一些针对普通人的治病药丸，这样便是福报了吧。近几日，上门诊病的人多了起来，我也无暇念及其他。
倒是墙角的朏朏们，仍为那天被皇子忘却的事而闷闷不乐。
“……他怎么能忘记我们呢？呜呜呜……”
“……是不是他摔伤了，坏了脑袋才忘了我们的……”
“……喂，起起，他也忘了你了，你伤心吗？……”
“朏十三，你叫我什么呢？宠物能乱给主人起外号吗？下次我不给糖你吃了。”
我抗议的在罐子里翻出两块松果丸，专门添加了它们爱吃的蔗糖粉。
“你们见到主子了，他没病没灾，还有条大蛇和白鸟保护，不是挺好，你们也该功臣身退了，我这里还有糖果吃呢！”
我故作轻松，把松果丸扔给它们，嬉笑道：“来，叫声‘主人’……不要叫那么肉麻的小名。”
“……我的……我的……”
“……你别抢……”
“……上次我都没吃到，不给你了……”
朏朏们“呼”的一声打开鼠尾，滑翔着去争抢果丸，没空搭理我。
我看向窗外，已经日薄西山，余辉懒懒的洒在对面柴房上，何兰被我遣去送药，也累了一天，就早点关门歇业吧。
正拉着两扇木门渐渐合拢，门外一只大手敲了一声，随后伸了进来，阻止了大门的闭合。我好奇的推开来，一个好久不见的精瘦身影，随着两扇门之间的空隙，闪身进院。
“庞……潼……怎么来了……”
我心里暗叫，随即准备拱手行礼，却被他抬手制止了。他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心下了然，带着他来到里间的一张八仙桌旁坐下。为他泡上了茶，才拱手道。
“干爹好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安康？恕儿不孝，未能常常去看您！”
自小对这位名义上的宰相爹没有太多好感，他好心收留我和何兰，只是看中我的异能之相，利用来做些苟且之事，虽志不同道不合，但礼节还是要有的。
“嗯，你我不必多礼，你现在没住宰相府，也不用暴露身份。”他挥挥手，起身踱了两步，向我问道：“皇子啻吻回来了，你可知此事？”
“早上刚听闻。”我淡淡的答道。
“当初我也是找了个折中的法子，顺了皇上的心意，想说那么小个孩子送上战场，也怕是有去无回的。万没想到这个皇子有这般能耐，大获全胜的归来，还在战场上救了那些强制征招的壮丁，搞得边境百姓现在对他顶礼膜拜。”庞潼一口气抱怨了一长串。
“现在他回来了，皇宫势力的平衡势必打破。我们要早做打算……”
“嗯……”我思索了一下，“就算边境战乱已平，但皇帝不召他，也是没法回来的，现在主要是，需了解皇帝的想法。”
“皇帝的深意，谁又能懂？他现在秘传我，让我派人安插在皇子身边，想来想去，这个任务非你莫属，你看……如何……？”
我暗自权衡，这皇帝的深意究竟在哪？是把皇子召回来直接赐死？暗害？传位给皇女？还是看中皇子威名，留于身边，利用其称霸四国，最后传位予他？我攥了下拳头，喉头嘶哑的吐出了两个字：“我去！”
庞潼没料到，我答得如此爽快。随即松了一口气，拍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起来：“不错不错，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果然没有看错！何兰你就放心吧，我会派人照顾她的。”
他对我上次任务的表现很是满意，也有信心，这次我决计不会倒戈背叛。像我这种低风险，还可以给他带来诸多好处的走狗，又岂能放过。
也罢，这次是我真心想，置身于这激流暗礁之中，只是看不清的，倒是自己的内心，究竟是放不下投毒的愧疚感，或者只为报答，那个救我于鬼爪的孩子，或是为名为利，另有企图。
就这样，我便再次答应庞潼，进太子殿安插在皇子身边为他探听消息。
我万分好奇，这十年来，他小小的身躯是靠着怎样的毅力存活了下来，而且变得如今的骁勇善战，万民仰慕。
我真的能够忍受他的无视，只充当一名匍匐在他脚下，不为人所知的市井百姓吗？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欲知详情，且听下回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