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牵机
我想我将永远铭记这一年,生活艰难,已不是“小确丧”三个字能道其一二。诸多冷暖,与人闻是笑谈。或许经年之后,我也能剖开好不容易忘却的许些难过,举箸品味,与人下酒。其时拔琴与歌,羡世之情溢于老褶。
这一年最大的收获是收留了一位宿命中的羁绊。六哥是只狗,不会勉笑,喜怒都是打心脉周游全身的。也不会与我拢火燃烟、降杯提酒。他只是在我进食时期盼,不予便不欢,拉长了四肢赖在地上,其情极朴不加修饰。真是无趣!
显得我在江湖中学到的各种周旋全无用武之地,倒像是我错了一样,与这一点温柔格格不入了。
六哥是个十足的黑社会,每日吃的都是我的血汗。无碍,我还活得起,不会反叛。许是他也知晓,他活着,前提是我活着,没榨取得明目张胆。不过我失了业后,他便愈发不管不顾了。央他办事,仍是一如既往地打哑谜咧!都说是人类的好朋友,大字在狗舍上贴着——《服务》,扬一扬头,白眼一翻,依旧凶巴巴地爱搭不理。属实可恶!
我辞了工作,领导不依,要讨个由头。像是十几岁初粉的枝头,望着游人作羞答答的姿态,也不翻拾朵羽,检查自己身上的蛀虫。有人笑了——在身边找到了不肯正衣冠的愤世者,冷暖自知的自我感动式的无人可怜着。
于是当时我在申请上理由那一档写了“城市太小,无法飙车”字样,以让人宽慰。我也终于宽慰:作好人委实很累,要不由衷地安慰各种活该,要掏钱养着挂满蛀虫的梦想。我真是最大的可怜。
总之种种矛盾推进下,我一步步地又回到了梦始之城。这时的心境微微颓唐一些,带着破釜沉舟之情一步步走到人财两空,撑到病倒。六哥憋着尿在一旁忍着笑,老友逐一点顾,这是今年的创业之痛。败后日常己省,找自身人格缺陷,发觉自己好也不好,对人要求高,彼此都累。
近几日寒乡初雪,泥泞得脏兮兮。我录了一篇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有些热泪盈眶。回想我与父亲少言语也有几年了,与朱先生不同的是,我家里常留下背影的人是我。这几年走四方,不能给家中二老倚靠。许是父亲盼得累了,与我通话,教我考公务员。我真是头大,这一天终于来了。我若是应下,该离相亲不远了。父亲说我是“心比天高 命比纸薄”,我偏不信挣扎求生须是挣扎一辈子。如今我一时跌倒,有朋友劝我起来赶路。哈哈!有种你来扶我,不然便少言语,放任我在这雪地上撒点野。你不陪我我不怪你,你取我衣财,这不可原谅。
而今心态懦懦,怕爱怕恨,像是银头的老年人,手捧着保温杯调戏少女。偏偏点到为止,不敢务实,努力追逐人群,不抛弃自己。这种心态虽可爱,却像衔枝渡海,终于淹没了自己。这声太息停在落笔出,一人一狗,一壶老酒。
我的确矫情,寒夜呵笔凑字,有疾星惊归鸟,青松排两旁,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