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如浮草 我只愿你的后半生岁月静好

        贝塔小姐的母亲唐女士,自贝塔少不更事写些狗血狂飙的小言时起,就开始期待,什么时候贝塔小姐能将唐女士的半生浮沉结文成书。虽然到如今,她的期望依然没有实现。

        贝塔小姐某日良心发现,感知年近五十的母亲多病缠身,譬如月子里没人帮洗尿布衣物落下的风湿,田地间经年暴晒落下的颈部烧灼不适……于是下定决心要来写一写唐女士的故事。

随手拍 都是风景

      01.  说来就心酸的童年

        四岁丧父,唐女士或许根本就记不得父亲是怎样的一个人,只在慢慢知事的过程中,从亲戚邻居处得知,父亲是个勤劳善良的人。唐女士多次提及,父亲每天做好早饭叫母亲起床吃,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在外干活也勤劳肯干,主内又主外,这在那个年代极其少见。

        或许这是唐女士从别人处听来的加工过的事迹,但唐女士至今记得如此清楚,贝塔小姐也是能听出她平生的心酸:如果父亲健康,作为家里的幺女,她或许会过得像叔伯家的女儿一样,备受宠爱,衣食无忧,免遭劳苦。

        五六岁就跟着村子里的大姐姐一起去井边打水抬水,那时的她,连空的木桶都很难拿得动,更遑论装满水。差着八九岁的小姑娘按点约着去井边打水,一高一矮一前一后地抬着水沿着细长的田埂回家。

        唐女士说,每每抬着水经过叔伯邻居家,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女孩子坐在门槛上吃糖,她的心里就泛着泪水的苦涩——有爸的孩子是个宝。

        唐女士于她母亲的情感,则是复杂又纠结的。

        她埋怨母亲的关爱稀薄,却又理解母亲的不懂表达;她埋怨母亲没能给自己一个少遭劳苦的生活,却又感激母亲没有抛下他们去改嫁。

        贝塔小姐记得,提及这些前尘往事,从来都是神态平和,却唯独有一次唐女士哭了,那是母亲和大姐并排走着,比唐女士大19岁的大姐,和她母亲一样戴着顶老太太的毛线帽,佝偻驼背,步履蹒跚,看着比她的母亲还要年迈。

        唐女士瞬间流了泪,却把那些心酸和埋怨全都堵在了喉咙里,只用喑哑的声音对贝塔小姐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外婆,这辈子都没吃过什么苦。

        贝塔小姐那时候稍稍懂了点人情世故,当时只将这句话听了个表面,待到成长过程中,体会到唐女士无微不至的关怀,才明白她那句话的含义。唐女士埋怨她的母亲,她当然懂得丧夫后辛苦持家的女人吃了许多苦,但她却让自己的子女这一生过得比她还要苦。

        唐女士的记忆力生来就很好,她至今仍自豪于,只要她听过的人的生辰、忌日诸事,过耳不忘。贝塔小姐或许是继承了这个优点,一面之缘就能记住某个人的音容笑貌,识人技术高。

        或许正因为年幼时“天赋异禀”,所以唐女士才更觉得遗憾。将将读了个小学一年级的唐女士,因为家里的老母猪下了八个崽,没人照看,只能回家养猪崽,大冬天赤着脚或者穿着别人穿剩下的旧鞋破鞋去山上割草。

        过了几年国家扫盲,唐女士被拉回学校读五年级,竟比那些一直念书升学的人成绩还要好。可是家里的农活太多,唐女士得要回家干活,无论老师如何劝阻,甚至提出愿意供唐女士升学读书,唐女士的学业还是就此中断了。

        贝塔小姐从自己身上感受到唐女士对读书这件事的遗憾和渴望,再难,唐女士都会满足孩子读书的各种需求。

        贝塔小姐记得,读小学的时候,一年收的谷子还要上交一部分给国家,剩下的也就卖三四百块,一学期的学费要三百多块,唐女士从没说过“没钱咱不读了”这话。读初中的时候,一个月住校的生活费都用不到一百块,英语老师说要买个复读机,唐女士甚至都没犹豫一下,带着贝塔小姐去商店买了个最好的,当然,也是最贵的。

        唐女士曾在聊天时玩笑似的说:我那时候是没有机会读书,要是能读,说不定也是个大学生。虽然看似玩笑话,却叫听懂了的人好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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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2.  笑中有泪的婚姻

        二十出头,经人介绍唐女士和邻村的小伙谈了恋爱,顺理成章又成了婚。这个小伙,自然是贝塔小姐的父亲。

        三个人坐在一起谈起这一段,往往总是唐女士先笑出了眼泪。那时候的小伙还是个瘦小伙子,也还没有长出大大的啤酒肚,看照片,黑瘦的脸上长着一双看似无辜的眼。

        唐女士同村女孩的男朋友,总是在种谷子收麦子的时候到未来岳父家帮忙干活,而唐女士的这个男朋友却只会在这个时候,到田间把正在干活的唐女士拽走,唐女士的娘家人却说不得骂不得。

        这种时候,唐女士是又气又解气。毕竟唐女士年轻的时候,也是个有过将叛逆精神付诸行动的行动派:隔房的二伯越是骂女孩子穿裙子是光屁股上街,唐女士便越要穿着裙子到他门前晃,专气这个老顽固派。

        想想恋爱的时候,唐女士也是和男朋友一起压过马路,看过电影,游过油菜花田的。等到了结婚那一天,却有个人跟她说:妹妹,这个小伙子是地头有名的混混,不是好相与的人,不知道你们以后要打多少架。听完这话,唐女士心凉了半截,顿觉此生跳入火坑。

        好在,借那人“吉言”,唐女士半辈子都没跟这个“不好相与的人”打过架,连吵架都几乎没有。唐女士说她曾经问过,为什么他不跟吵架打架,得到的回答是:我又不傻,我把你打伤了打残了,坑的难道不是我自己么?

        原来,“这个不好相与的人”是个护内的人,万不能让外人把自家人欺负了去,所以在外面,总是气势十足。

        唐女士的婚姻,总算不是所托非人。人对了,其他的难,都会过去的。

        曾在田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曾伴着灯光通宵达旦做小工,曾到工地搬砖和水泥,当生活的重担压下来,唐女士似乎总能坚持下去,用自己的行动改变后代的命运,不再重演她的人生。

        唐女士不曾去过多少远方,没读过多少书,但该有的爱与陪伴,从未缺席。这一点,不用唐女士“自我安慰”地说,贝塔小姐也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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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3.  你的后半生  岁月静好

        年近五十,唐女士依然有生活的烦恼,但相比前半生,有了很大改观。她能饭后到门前的万亩荷塘景区散步,早晚同村里的女朋友们跳跳广场舞,门前种着献花和瓜果,屋后闲田是唐女士自给自足的有机蔬菜。

        如今的唐女士,过着很多人“向往的生活”。

        子女虽远,但接个视频也能看见。唐女士说:只要子女过得好,在哪都不最重要。

        而贝塔小姐只愿,唐女士的后半生,自得其乐,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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