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朋友C君，急匆匆从省城赶回来，打电话要来看望我这个在微信里很熟悉的朋友。说起C君，与他认识于春节期间。因了彼此认识的朋友的介绍，彼此第一次见面，便也不觉得生疏，言语间并没有初次见面的拘束与局促，相谈顺畅。这倒让我忽然想起《红楼梦》里宝黛初遇之时宝玉说的一句话“这个妹妹我见过”。不过与这个场景不想符，C君1米8的个头，世间有这样的林姑娘，岂不笑死人。思及此，我忽而笑出了声，C君很是奇怪，便问我怎么了，我仍然只一笑而过。

见面简单的寒暄几句，便笑问C君是否真来看我，我们之间在微信里的谈话一直都是很轻松，彼此调侃并不觉得有什么。他揉了揉眉心，眉目之间略显疲态，才告诉我老父亲生病了，前段时间在县医院治疗2周，前天刚出院。本来此次自驾将近10个小时回来是看望老父亲，回来的时候没告诉家里，走到半道才知道弟弟、老妈妈和妹夫带父亲去了西安。这才有了C君的县城之行。听他这么说，我忽尔有点小生气，不过当时没说什么。及至第二天才在微信里表达我的不满，嫌弃他不告诉我老父亲住院的事，我的家就在县医院隔了条马路和2栋楼的距离。微信里再三叮嘱C君，老父亲这次从西安回来一定得去看看他老人家。

3天之后，朋友父亲看病归来。我就在那个周末有半天的休息时间，趁这个间隙，急急的买了礼品就上塬了。天阴沉的厉害，走到半路，忽然下起大雨，车玻璃几乎一片模糊，我几乎看不清路面。C君的老家就在路边，去过一次，可我是个路痴，常常记不住路，及到走到一个分叉口我才发现走超了路，急急的掉个头，冒着一点一泡的大雨，慢慢摸索着找寻。后来才知道那天几乎开超了2公里的路程。

门微开着，我直接推门进去。进到里屋，温暖瞬时包围了我，古历3月的天气在北方还是有点湿冷，家里生着炉火。老妈妈把屋子收拾的整齐、干净、有序而又不失温馨。老父亲躺在里屋东北角的炕上，在打点滴。看见我进来，热情的说了句“XY来了，”，说着就伸出手紧紧握住我的手。我急急地抽出手来说“快别，我手很凉”。随即在桌旁落座，和老妈妈围坐在炉子旁拉家常。老父亲虽倍受病痛折磨，可他老人家依然精神不错，眼神很清亮，说话清楚有力。时不时的与老妈妈开个玩笑，顶个嘴。我的心一下子就轻松了。老父亲这样的精气神，这病必逾。后来也去过几次，目见着C君的老父亲慢慢恢复，日渐健朗起来。与老妈妈说话的间隙，偷偷的拍了几张照片微信发给C君。第二天下午，C君才回了消息。

看时间已经不早了，我起身要走，老父亲和老妈妈急了，说外面下这么大雨，车不好开，加之天也马上黑了，说什么都不让我走。我住了一夜。第二天早上，天还在下着毛毛雨。我取车的间隙，老妈妈煮了荷包蛋给我当早餐。

要走了，我怎么都劝不住，尚在重病中的老父亲和老妈妈怎么都要送我到路口。病中的老父亲走路我根本赶不上。车发起了，2个老人站在雨里叮嘱我小心开车。车上路走出好一段了，从后视镜里还能看见老妈妈掺着老父亲，站在院墙的拐角处目送我离去。忽然之间，我泪湿眼眶。我在车里示意他们回去，可他们挥手示意我先走。流着泪，我下车向他们大声吆喝“你们不进去我不走！”2位老人才慢慢转身离开，之间还不停转身看我。走上车，扶在方向盘上，我泪湿面颊。这与我记忆里的父亲何其相似。每次我出外求学，父亲都会站在家门口目送我离去。寒暑假归来，父亲总在村头的大树下等候。这不是偶然，是知道我大概归来的日子里天天的守望。父亲离世已经整整21年，21年里，我再无父亲，穷极世间，叫一声父亲，那一头空空的无有任何回声，耳际只有风轻轻的掠过。我知道，那是父亲回来了，回来看他最小的孩子，用风来回答他的小女儿，他一直在，风就是他温柔的怀抱。

在雨里，把车停靠在路边，泪水如珠般滑落。雨泪已经分不清，只是我看不清前面的路，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迷濛。整整一天我的心情一如那天的天气，心泪淅沥。天下所有的父母，小时看见的都是儿女娇憨奔向父母的怀抱，到他们长大了，看着他们的背影一次次离去。人生到一定阶段，就是父母看着孩子的背影渐行渐远。直至下一代人代代相传，这就是人世间的代际更替，谁也无法逾越。直止有一天，娇娇儿女也会成为垂垂老者的父母，在家里家外守望儿女的归期。守望就是幸福，守望就是人生的根，守望是代代相传的浓浓牵念，是乡愁最终的归依。

            XY写于2021年6月20日父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