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这双手,以前也是挽过大弓,降过烈马的,如今只能在这阴诡地狱里,搅弄风云了。——《琅琊榜》
三月头的深夜,月亮觅无踪迹,只零星的几颗星星在泛着微光,漫天的寂寥,只剩下影影绰绰的树影晃动,除了夜游的东西,什么都睡着。葛老汉忽然坐起身,拿了枕头竖起放在床头让背靠上,摸出床底的烟杆,焦黄指甲的双手缓缓地拿烟草塞满,擦了火柴。一口一口地往嘴里送,丹红的火星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里异常明亮,映照着葛老汉那张因满面深思更显其千沟万壑的脸。
遥想当年,葛老汉也曾是分度翩翩、腰缠万贯的富家少爷,竟为何落得如此地步,我们不得而知,也许日后自会知晓。
话说此时葛老汉凝神暗思,似其亡妻朱氏于前方拖着她一瘸一拐的双腿蹒跚而来。“家中早已无米下锅,你一天到晚不着家,你可叫我带着两个嗷嗷待哺的孩子怎么过啊。”朱氏满脸愁容向其丈夫哀求道,“妇人之仁!家中有的是田产,变卖一块,就可让你衣食无忧,不要扰我,还会让你饿着不成?”满脸不耐烦的葛少爷倏地站起,摆着衣袖,头也不回快步绕过天井跨出门槛。“可是,可是,你不是早已将最后的祖田都抵押出去了吗,唉。”背后传来的是妻子的嘶喊与叹息。
葛敬之何尝不知家中已落魄到此境,只是无奈于己既无本事又吃不了苦,虽进士及第,却不善交际;虽满肚文墨,却无人赏识;空有满腔抱负,最终只落得个穷酸书生之名。仰天长叹,天欲亡之乎?细数今生,也曾恃才傲物,挥斥方遒,如今,苟且偷生,毫无激情。
葛老汉两眉一低将身子侧了侧,大风猛灌,忽闻桌上旧手稿被吹得哗哗作响,几次三番叫雇主老太将窗户修一修,不知她是记性不好还是其他原因,从未曾来修缮。一只野猫跃窗而入。肖兄是最喜小猫的,“‘似虎能缘木,如驹不伏辕。’葛兄,你说这猫莫不是这世间至纯至爱之物呢?”“你可知董舜明《玉团儿》道‘春来更惹人怜惜,怪无端鱼羹虚设。暗响金铃,乱翻鸳瓦,把人抛撒之态啊?’哈哈······”
友人信件堆叠如山,师长寄予厚望,管他鸿儒还是白丁,皆把酒问青天开怀畅饮,谈笑风生,奉为上座。有道是回想今生,也曾高朋满座,备受敬仰,如今,无人问津,威望尽失。
野猫把凳脚绞得窸窸窣窣作响得像无数只蚂蚁在心头乱爬,友人往日信件哗哗作响似在诉说着他们在阴曹地府的孤寂,妻儿早已饿死街头,有有名有望的友人在世,有长辞于世的友人开路,老朽苟活于世有何意义,倒不如在奈何桥前再来一聚,师长厚望怕要辜负了。
一杆烟是抽完了,是时候该走了。
“葛老汉,起来挑水了,主人起来了,你还不起,你是找死吧你!”雇主老太风风火火跑到侧间,用力推开破旧柴门,迎接她的是她始料未及的惊吓。
据载,葛老汉,全名葛敬之,年轻时才高八斗,最终家道中落,沉默寡言,患得患失,老来受雇于当地地主家。三月六日凌晨时分自缢于雇主柴房,卒于八十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