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心底的慕名牵绊了很久,老实说,在徽派文化里浸润久了,一见之下并没有让我觉出宏村有多么出彩。剥掉那些热闹而嘈杂的场景,还原一个质朴的村落,那久远的历史让墙面的斑驳愈加深刻。宏村即陌生又熟悉。
从东南面景区大门进入,一片湖水呈现在眼前,湖对岸一条密集连接的白墙与白墙上点缀的灯笼,正是图画中宏村的模样。此刻,将自己当成一个串门的人,随意走走。
往右沿湖最近的小路,路旁田地里是一整片高粱。听见后面女孩子传来惊喜的声音“这是芦苇吧?”“是啊!”她的男朋友毫不迟疑地回答。不用说,城里来的。
往村里走。狭窄的巷弄里家家户户都在卖东西,每一处砖墙似乎都透着商业的气息,村民亦农亦商。一条水沟伴着巷弄悄悄地流淌,山上的水经人工导引,穿村而过流入湖中。有人在门口就着水洗刚宰杀的鸡,沟水清澈见底。本不知往哪儿去,却见许多巷口一整排坐着美院写生的学生,权且把他们当成游览的导引吧。
街道都很狭窄,石头铺路,石块砌墙,墙面斑驳老旧。岁月在这里沉淀,恍惚间儿时家乡村落里的光景被重新找回,我仿佛是那个不知归家的孩童,等着母亲喊我回家吃饭。偶尔从狭窄的巷弄里窜出个人来,如果没有背包,还真分辨不出究竟是游客还是村民。
身边不时有导游带队经过,突然很想听听他们怎么介绍。混在队伍里到了村里曾经最大户的人家“汪定富”家里。一对青石石鼓门当立定门口两边,正门门头是斗拱翘檐的造型。这门面倒不显奢华,内里却暗藏乾坤。正堂的高度目测有普通住宅的三层,用粗大的银杏树干做支撑。主梁雕工繁密,刻画出各色人物、各种场景。据说墙面木制的装饰都用金粉细细地涂抹过一遍,落成时金碧辉煌,让人叹为观止。可惜年代太过久远,宅子里的故事如同这些华丽的木制装饰,被岁月侵蚀得剩下不多的影子。偏房据说是管家住的地方,水从地基下流过,拾级而下足不出户就可以享受戏水的乐趣。
弯弯曲曲的道路像迷宫通向四方。村后各处都用栅栏围了起来,外面的人不能轻易进到村里。稍偏的房屋后面有小片的菜园。再远的地方是被林木覆盖的青山。
不知不觉绕到村口。这里聚集了许多准备离开的游人和画院的学生。驻目村前两棵古树,一棵是风扬一棵是银杏,十分粗大,不由让人心生敬畏。听导游介绍说,这两棵树的树龄都已超过五百岁,从前村里婚嫁,必须绕枫杨树三圈,意味百年好合;老人辞世,后人需抬棺木绕银杏树三圈,代表后世子孙高福高寿。
大树下本是纳凉休息的好地方,可惜太过嘈杂。顺着村边的道路往东,没多远就来到了南湖的另一端。原来不知觉间,已经绕着村子走了一大圈。从这一端看南湖,又是另一番景致。湖边枫柏斜立,树枝已垂到水面,随风飘摆抚弄湖水。湖中一座石拱桥将湖分成两半,往前的岸边荷叶铺满水面……
踏过湖中石桥,再找条偏窄巷弄往村里走。快到中午的时分,经过一家木雕店,随手拿起一个摆件跟年轻的老板聊聊。他说这是黄杨木雕比较贵,鸡翅木的比较便宜,现在是淡季,已经按八折出售……一个人百无聊赖,边看手机边跟我聊着。
出了店往前走,突然眼前出现好大一片水池,原来是村中池塘,唤作“月沼”,一塘池水平静地将蓝天与白墙青瓦倒影其中,看着它就像欣赏一幅山水画。今天正好是中秋,或许夜里围坐池边赏月的人,把那古诗改改倒也贴切——且就月沼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
再回到南湖。风从远处的山上吹来,吹过湖面、吹过树枝,吹过脸庞,午后阳光里的燥热顿感消散。不禁想再待会儿。在湖边树荫下的石头上闲坐,享这一刻的宁静,再让我回到儿时家乡的池塘边,趁着微风,折一片苇叶做成小船模样,轻轻地放在水面,任由风把它吹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