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七点多回家,在单元楼门口遇上正要进门的一家三口,大包小裹地拎着不少东西。想着可能是单元里某一家的亲戚拜访,我赶紧掏钥匙开了单元门,让他们先进。小两口客客气气地道谢,七八岁的小姑娘甜甜地说着“谢谢”。目送着他们上了楼,我也开门回家。
今天回家又在楼门口遇上这一家人,小伙子骑着个大摩托,小姑娘背着个大书包。年轻的妈妈热情地和我打着招呼。
直到看到摩托车推进了楼道锁好,我才觉得这一家可能是楼上某一层的邻居。问了一句:你们是在几楼住着?妈妈回答:六楼。
六楼?我脑子里搜索着六楼邻居的模样。西户的一家是有两个儿子的四口之家,大儿子今年应该有高三了吧,小儿子也小学几年级了。那个瘦瘦高高的妈妈很是健谈,可能是忙着两个儿子吧,好久没见她了。东户最初几年没有人住,这几年似乎搬进了人家,具体长什么样还真的不清楚。
“哦,那你们是六楼东户吧?”我又多嘴问了一句。明明知道在这“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城市里,很是忌讳打听别人什么,尤其是年轻人。
“不是,我们是西户。”年轻的妈妈笑盈盈地回答。
“哦,那西户是卖了房子了。”我自言自语。
“嗯,卖给我们了。有时间过来串门啊。”看到我拿出钥匙开家门,她热情地邀请着上楼了。
回到家,不由得感概 : 每天这么早九晚五、起早贪黑地忙忙碌碌,竟然不知道楼上那些住了十几年、曾经熟悉的邻居还有几家?
回头想想,有时候也能看到搬家车在单元门口进进出出,搬家公司的人汗流浃背地搬进去或搬出来一些什么。只是这些年的城市生活,早已习惯了冷漠的邻里关系,事不关己尽量高高挂起。
小时候在老家农村,一家家的土坯房紧挨着,院墙不到一人高,调皮的孩子们串门从来不走大门,都是跨墙而过。
一家吃油糕,全村闻味道。更不要说一年吃不了几次的煮肉,那诱人的香味引得全村的狗都集中在家门口,集体狂吠。
那些年父母亲帮着带女儿,常常说一句话:隔壁生娃,邻居都得跟着吃三年粑粑。听着颇有点儿“一衣带水”的画风。
所以,从老家来到城市后,父母亲依然沿袭以前纯朴的习惯。无论住到哪儿,不几天就把左邻右舍的情况摸个透:家里几口人,在哪儿上班,老家是哪儿的……等等。同样地,人家也把我家祖宗三代家底摸个透。
某一日某个邻居遇到我,说你们的领导是某某某吧,我一点儿也不惊奇。因为肯定是我的父母在聊天时告诉人家我在哪儿上班。
为此,我多次劝过:不要打听人家的隐私,也不要把什么都告诉别人。“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城市里不比老家,几十户人家都沾亲带故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他们总是说,哪有那么多坏人。我看都好着呢。
那些年,父亲经常神经衰弱睡眠不好。每晚靠吃安定休息几个小时。
突然有一日下班回家,父亲拿着一个药瓶给我看,说这是弟弟给他从北京捎来的治失眠的药。我奇怪:他让谁捎来的?怎么没给我打电话啊(那几年没有手机,只有单位电话)父亲说:是他的一个同学。
再一细问,那个所谓的弟弟同学和父亲要一百元买药钱,父亲把身上仅有的五十元给了人家。骗子说余下的和弟弟去取。
此时才恍然大悟,一定是他某一次聊天说了他的神经衰弱失眠和儿子在北京工作,让别有用心的人听了去,拿了这一小瓶不知是什么的药,骗了善良的老人。
至此,我又是千叮咛万嘱咐。
可能是人性使然,他们依然和邻居们打成一片。即使后来由于工作调动,带着他们从一个城市来到另一个城市。最先熟悉左右邻居、在小区里找到同一个县乡老乡的,依然是他们。
他们每天和左邻右舍热热闹闹地打扑克,还是一如在老家的习惯:自己炸油糕、压粉条或做稀罕吃食时,左右邻居一家送一碗尝尝。
他们永远相信与人为善,相信“远亲不如近邻”。
而我们,通过电视、手机、小道消息等,看到、听到太多的尔虞我诈、阴险狡诈,不再相信钢筋水泥混凝土包裹着的人心。“不要和陌生人说话”,可能是这一代每个父母给我们的孩子最初的忠告。
有人说过,所谓的成熟,是知世故而不世故,识恶人而非恶人。是经历过长夜漫漫,依然相信明天会艳阳高照。
自问:我们能做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