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8
毛十七盲目穿梭于熙攘的街头,极目望去,却是一张张陌生的脸。
一阵没由来的失落跟担忧袭上心头。
三天了,自从在人潮中失散,这小子已经失踪了三天了。
往常霍正男在的时候,整天叽叽喳喳,吵得毛十七不胜其烦。可是陡然身边少了一个他,耳根是清净了,却不免有点孤单的感觉。
“臭小子不知死哪去了?”
毛十七嘴里狠狠骂着,实在不愿发现自己心里,还真的有那么一点想念他。这小子,嘴又坏,胆子又小,没本领,死不正经……可是,有他在的时候,永远不会叫人无聊。他总有办法逗自己开心。哪怕骂骂他,打打他,瞧他那灰头土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觉得特有意思,天大的烦恼也会消失殆尽。
“唉,霍正男,你到底是在哪啊?”
毛十七望着人来人往的街道,禁不住再次茫然。
忽然,她的眼光被路旁一大堆人吸引住了,大家交头接耳,好像在议论什么。“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自己不会看啊!巡捕房贴出告示了。”
毛十七好奇心起,挤进去一看,猛地傻了眼。
镇长家征召女天师,年龄限在20到23岁之间,有意者三天之内到宋家大宅报到。
好奇怪的告示!更奇怪的是,下面一行,白纸黑字,赫然写着薪酬——天山红桃木!!
三天的期限,从公布日期来看,今天已是最后一天。
毛十七向人询问宋家大宅在哪,于是就有热心人告诉她,宋家大宅也就是镇长家,狗尾巴胡同里,门前有一棵大梧桐树。一切打听清楚后,就顺着路人指点的途径,逐个找过去。
三和镇一镇之长,在镇上有很大的威望,几乎是无人不晓的。加上又有很明显的标志,所以毛十七没费很大劲就找着了。
这是座很古老的大宅院,从墙色看来,应该有一段相当长的历史了,因为古老,更显庄严。外观设计得很显眼,黄墙红门,十分悦目,在所有房子中,俨如鹤立鸡群,应该是本镇首富了。
狗尾巴胡同,顾名思义。因为地形特殊,这里离闹区稍远,是比较适合居住的地方。
一株参天的梧桐树,枝繁叶茂,将整个宅门笼罩在绿荫中,凭添几分幽清。此时,大门是关着的。毛十七留心到门楣上悬着个八卦。难怪人家说三和镇是个信佛的地方,连门前都挂上辟邪的东西。她心里想着,上前拍门。
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仆人探出头来:“你是……”
“请问这是宋镇长得家吗?我看到告示……”
“咦!王妈,快让她进来。八成小姐等的人来了。”一个穿红衣的女孩子正要穿过天井,瞅见门外有动静,兴冲冲跑上来。
王妈让开了身子,让毛十七进门。毛十七心中奇怪,什么小姐等的人?难道……那红衣女孩子上下打量她一眼,含笑道:“你姓毛对吧?”
“啊?你怎么知道?”毛十七惊讶了。那红衣女孩咯咯笑道:“这就对啦!你先别管我怎么知道,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就明白了。”
毛十七听得一头雾水,这什么跟什么嘛,她原是冲着红桃木而来,可是眼下发生的事还真不是一般的诡异。她好奇了,存心探个究竟。宋家不愧是镇上的大户,屋子很宽敞,可能主人喜欢清净,所以佣人少,是以显得特别空。当红衣女孩领她穿过天井,走过院落,踏上长长的走廊时,这种感觉越发明显。秋天是落叶的季节。往廊杆下眺望,小庭院树干落得光秃秃,满地落英缤纷。说不出一股萧条味。走廊铺的是木地板,走每一步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清晰得有点空洞,甚至……倍觉阴冷……阴冷?毛十七奇怪自己怎么有这种想法。
那红衣女孩大概瞧见她神色,带着歉然的神情:“不好意思,毛小姐,这里地方大,我们人手少,平时很少收拾。让你见笑了。”
“没什么。”毛十七微笑颔首,接受她的说法,只是扫不尽心中的疑窦。所有的一切狐疑的念头,在她走进大厅的那一刻一扫而空了,涌上的是一股惊喜。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十七姑,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叫我等得好苦啊!”
这不是幻觉,是真的。那正坐在大厅太师椅上,冲她笑得贼兮兮的家伙,正是那个失踪了三天,自己差点怀疑他是不是被贩卖了的霍正男。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来话长。好在找到你了。总算没白费功夫。”
毛十七明白过来:“那告示是你搞得鬼啊!”
“哈,我没那么大本事。多亏绮诗出的好主意,也只有镇长的女儿才能叫得动巡捕房出告示。”
“绮诗?”
“她是我新交的朋友,刚刚有点事出门了。”霍正男显然在这混了不少日子,跟宋家的人熟络得很,俨然一派老熟客样:“嫣红,谢谢你啦!她就是我十七姑,劳驾你倒杯水,给她定定神。”
“好呖!”那红衣少女嫣然一笑,立即泡茶去了,当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毛十七察言观色,就知道这小子赖在这里这么久,肯定又熬不住,死不正经,充分发挥他油嘴滑舌的本领,引得一票小婢女芳心荡漾。“哼,我看你这些天可过得不错啊!”
“冤枉啊!十七姑,我可不知有多担心你。”
霍正男永远都是嬉皮笑脸。
毛十七轻啐一口,正想顺手敲他一记。嫣红端茶上来:“毛十七,请喝茶。”“哦!多谢了。”为了维持形象,毛十七不得不及时缩回手来。端起茶杯,雪白的陶瓷,衬着碧绿的茶水,极为鲜妍,一缕幽幽的茶香四溢。“好香的茶。”
嫣红笑得清澈:“这是三和镇特产铁观音,你趁热试试。”毛十七轻呷了一口,正想说几句赞美的话,眼前忽然变得模模糊糊,嫣红的眼神也陡然变得阴阴沉沉,“哐啷”一声,茶杯摔落在地,毛十七昏了过去。霍正男骇然变色:“十七姑,你怎么了?”
“嫣红,你干什么?你在茶里下了药?”
“你放心,这茶里加的只是普通的蒙汗药,不是毒药。对不起,霍爷,我们必须留下你的十七姑。”嫣红平静地说。
“为什么?”
嫣红正想说什么,忽然,一只手重重切在她后脑上,嫣红“嘤咛”一声,栽倒在地。
“十七姑,你没事?”
出手的人竟然是“昏迷”了的毛十七。这是怎么回事?毛十七冷冷瞅了一眼碎杯:“当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只喜欢喝酒。”
“原来你没喝下茶水。”霍正男惊喜万分,又懊恼地道:“十七姑,我没想到她们会这么做,这件事我真的全不知情。”
“瞧你都交了些什么朋友?”毛十七浓眉微蹙:“我一进门就觉得这间屋子不对劲,阴气很重。暗地里留了神,及时看见嫣红的眼神不对,演了场戏,不然就糟了。”
“十七姑,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霍正男想不通。
“先别想那么多,此地不宜久留,先离开再说。”
毛十七一语甫毕,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冷冷的声音:
“是么?那么很抱歉,你们走不了了。”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