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我经过一家花店，名字很好听，不语花店。忽然，我觉得或许我应该推开门，走进去，挑五朵红色玫瑰，或者向日葵，送给自己。然后，我望着马路对面那家花店，伫立良久，无论是折返还是前进，都有许久的路程要走，而我，恰恰处在了马路中间。于是，我就那么离开了。有什么是，真实且长久的？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一切都不过是瞬时而已，爱情、激情、热情，诸如此类，种种种种。

他对我说，你只有五分钟的时间，但是没有人可以帮你。

那天，我想到以往的吴倾，以及此时的吴倾。我曾经爱过的那个男人，直到最后离开的时候，都没有学会轻声关门。但是，这就是我爱了那么久的人啊。纵使他有诸多非我所愿之处，我还是无法阻止自己去爱他。

他离开的那个晚上，认真且羞怯地望着我，

“我可以问你到底喜欢我什么吗？”

“在我回答你的问题之前，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嗯？”

“你觉得我到底喜欢你什么？”

“嗯，你喜欢我什么。。。莫非是，喜欢我脸皮厚？”

“哈哈哈哈。”

我告诉他，我之所以喜欢他，可能只是因为，爱而不得。如果知道自己可以得到，或许就没那么想要了吧。他不语。

“其实，我们之所以纠缠这么久，可能只是因为，我不甘心吧？”

“不甘心？”

“我们应该好好说再见的，只是，好像每一次都不够天时地利人和。仪式感，告别的仪式感。”

“你不会想现在跟我告别吧？”

“我要是告诉你，我喜欢你是因为我喜欢跟你睡觉的话，你会不会觉得这很不浪漫？”

“不，这个回答，真是浪漫到了极致。”

“你喜欢蓝莓吗？”

“蓝莓、、、嗯，喜欢，怎么了？”

“那你喜欢巧克力吗？”

“也喜欢。”

“可是你怎么可以同时喜欢两种东西呢？”

“我喜欢的东西有很多啊。”

“可是我不会同时喜欢两种东西的。我喜欢巧克力。”

“你不是不喜欢巧克力吗？”

“那是以前，现在喜欢了。所以，你看啊，人是会变的，以前喜欢的东西，现在就没那么喜欢了，以前不喜欢的东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渐渐喜欢上了。”

他不是个细腻的人，从来猜不透我的心思，不够温柔。我一直幻想，会有那么一天，我离开他的生活以后，他会不自抑地开始想起我，就像是，一种习惯。只是，他过于愚钝，像个孩子一样，无止尽的消耗着我的热情和耐心，一直到我走开，他都只将我当做可以随意取舍之人。

再次相见，已是一年以后。他主动找到我，告诉我，我对他很重要。他改变了许多，蓄起了胡子。从他开始为我披上外套的那一刻，我知道他开始变成一个温柔的人了。也正是那个时候，我知道，我们回不去了。

“以前，对不起。我很抱歉，我做的不够好。所以现在，我想，为你做些什么。”

“你觉得，我需要你为我做些什么？”

“你想要什么？”

“我什么也不想要。”

“吴倾，别这样，我真的只是想，为你做些事情。”

“孟云，你知道我小的时候，最想要什么吗？是布娃娃。那个时候，我总希望有一天有人能够在我生日的时候，送给我一只布娃娃。那种想法会占据你的整个心灵，因为你就是真的很想得到这个东西。愿望，只有那种程度的欲望，才叫愿望。后来，我长大了以后，终于得到我想要的娃娃了，各种各样，大的小的，只是，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再喜欢布娃娃了。其实，重要的不是，我们想要什么，重要的是，盼头。我们都是为了盼头而活着的，金钱，权势，还有，爱情。而可悲的是，得到之时，便是，厌弃之始。”

“我会为你改变的，我会试着去了解你的，但是你需要给我一些时间。”

“你凭什么认为，你有能力去了解一个离你很遥远的人。枕边人尚且同床异梦，何况我一个外人。”

“我愿意为了你去尝试。”

“如果，我最开始的时候，遇见的是现在的你，恐怕就是截然不同的故事了。假如我没有见过以前的你，我一定会爱上现在的你。只是，只有以前的你，才属于我的故事。着实有些羡慕以后遇见你的那些女人，她们比我运气要好的多了。”

“可是我不想有她们。为什么一定是其他女人，为什么不能是你呢？”

“孟云，我已经不属于你了。”

决定离开孟云的那天晚上，我去了双拥桥，并且在那里遇见了穆峰。

“人的执念真的很微妙。我爱了孟云，那么久，却在一瞬间释怀了。以前，总是我在追逐着他，而他却从来不会回过头停下脚步。后来，他开始追随我的脚步了，我却对他关上了那扇门。痛是真的会痛，会自我折磨，持久且漫长。然而，释然，就只是在某个你意想不到的时刻，突然降临的。那么，我对他的执念，是从什么时刻开始消散的呢？我想，应该是我今天傍晚经过不语花店，并且决定离开的那个时刻。”

他说，那个孩子掉进了水里，不会游泳，你是唯一在场的人，你怎么办。

“看着他死啊。我也不会游泳。”

我忽然想起，那一次，我养了多年的小狗不小心掉进了河里，沉了下去。我站在岸边，手足无措，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该怎么办。而过了一会儿，它自己浮了上来，四条爪子不停的剖水。我站在岸上情不自禁大笑起来。原来这玩意儿，真的天生就会狗刨。只是，它要不落这一次水，估计这辈子它也不知道自己会游泳了。

如果那个孩子是你呢，岸上只有一个不会游泳的人，你怎么办。

在我六岁的时候，曾经溺过水。那种感觉，很可怕。无法形容。甚至无法呼救。后来，被大一些的男孩子捞起拉到了岸边。可能，在水里只有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只是那个时候，时间是被无限放大了的，所以会觉得，异常的漫长。

“我不会喊的。我会沉下去。”

我似乎总是想赌一把。就像那天，我只是在赌，他到底会不会来。而最终他来了，所以，那些执念，就消散了。

“所以，岸边会不会刚好有一颗树呢？”

谁知道呢？运气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确切去预测的。毕竟，五分钟对于溺水的人来说，可是很漫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