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志今天要到医院去见王教授，商量潇潇的康复治疗方案。一大早又接到娟子从医院打来的电话，急忙换了一身浅灰色的休闲服，准备到医院去。临出门又回头照了照镜子，镜中的男人，头发略显花白，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沧桑感。

李大志急匆匆地赶到了医院。想到马上能见到这段时间朝思暮想的娟子，心不由得“咚咚咚”地跳快了许多，他暗笑自己:40多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会有初恋时的感觉。

在医院的走廊上，他见到了久违的娟子。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紫色的连衣裙，米色的系带凉鞋，娟子似乎清瘦了许多，一副楚楚动人的样子。大志与娟子的眼神撞了撞，心里一阵的悸动。

“大志，好久不见。”大志原本以为这是娟子对他说的话，可娟子的嘴巴微抿着，声音是从旁边的女子发出来的，原来是——小雅。

“这件事情挺重要的，我就通知了小雅一起过来。”娟子淡淡地说着，眼神有些闪躲。

大志与小雅打过了招呼，就去找潇潇的主治医师王教授。

王教授是国内神经外科治疗“植物人”促醒康复的权威专家，每天的病人络绎不绝，王教授说话干脆直接，“针对潇潇的具体情况，我们的计划治疗方案是，采用目前国际上最为先进的“脑深部电刺激昏迷促醒术”。这种手术方式是将电极植入人体的丘脑内，以脉冲电流刺激神经元，特别是刺激控制身体觉醒的丘脑部位，促使患者神志清醒。”

对于这些专业术语，大志听得一头雾水。王教授见大志一脸疑惑，于是又进一步的解释。

“不过我们要先对潇潇进行一系列详细的检查，包括pet_ct，功能核磁共振等神经影像检查，视频脑中监测，神经电生理检查等。我们会根据检查的结果专家会诊，并进行专业的术前评估。”

“有些患者因为昏迷时间过长不可能醒过来了，所以术前评估很重要。但潇潇的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前段时间听你说她还有流泪的生理反应。”

大志最关心的无疑是治愈率，但他知道，即便只有1%的希望，他也会付出100%的努力。

王教授见多识广，当然知道患者家属的担心和顾虑，于是他继续与大志沟通，“最近我们科就有一个五十多岁昏迷了15个月的男性病人，采用了这种疗法十次以后，取得了比较好的效果，不仅恢复了意识，现在上肢已经能够抓握东西。潇潇还年轻，身体素质也不错，我个人还是觉得情况还是比较乐观的。”

李大志听到王教授这么详细的介绍，心里又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他多么希望潇潇能醒过来，但理智又告诉自己，潇潇的康复之路必定会是漫长而折磨人的。

他此刻不敢多想潇潇康复之后，他如何处理对娟子的感情。从今天娟子拉小雅一起来的表现看，娟子完全摆明了想跟他划清界限，保持距离。虽然他知道娟子对他也是有感情的，但人，毕竟是理智的高级动物，大志完全能理解娟子的态度。

潇潇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但大志仍然很清楚，他对娟子的感情是不道德的。如果从一个男人的情感角度呢？人啊，在情感与理智之间，是多么痛苦的抉择呀。

大志不敢也不愿也不能去想那么多，他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潇潇能在医疗新技术的治疗下，产生奇迹苏醒过来。

大志又跟王教授聊了聊治疗的细节，得知需要把电极放置于丘脑内，电刺激器需要被放置在潇潇的锁骨下。他突然有一种钻心蚀骨的痛，潇潇眼下当然不会有什么痛觉，但这种痛来自于大志的心底，他不得不承认，夫妻做久了，两人就如同连体人，身体感觉也就牵连在了一起，扯也扯不断，分也分不开。

大志心事重重地从王教授房间走出来，又把情况对娟子和小雅简略地介绍了一番。潇潇的治疗也许是长期的，医院需要家属的监护陪伴，大志决定向单位请长假，照顾潇潇。

“李鸣呢？他现在初三了，可是关键时期，他不能没人照顾啊。”娟子止不住关切地问。

“我回去跟鸣鸣商量一下，看看是让小保姆可心照顾他，还是让他姥姥姥爷来照顾他？本来我妈也可以来照顾他的，可是我爸身体不好，需要我妈照顾，她离不开。”大志此刻希望自己是三头六臂的孙悟空，分身有术，好让他能应付得过来。

娟子和小雅，虽然作为女人，心思细腻，但面对这么复杂的情况，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何况潇潇毕竟是她俩几十年的闺蜜，于是争先恐后地要出钱出力，但都被大志婉言谢绝了。

大志不是不需要钱，相反他知道潇潇的治疗费用可能是巨额的。这一年多，多年的积蓄也花掉了不少，好在还有潇潇父母的支援，但那可是老两口的养老钱。自己家是农村的，父亲这几年又体弱多病，也拿不出多少钱。

大志觉得自己亏欠老人们太多，他们含辛茹苦把子女抚养长大，现在老了本该安享晚年。大志不想再亏欠娟子和小雅的人情，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最起码的自尊。

李大志从离开医院的那一刻起，他想明白了许多事。既然决定背水一战，他陡然有了一种视死如归的感觉。他和潇潇，只能同生共死，已别无选择。

作为一个男人，家庭的顶梁柱，他必须雷厉风行，坚定果敢。他相信自己会成为儿子李鸣的榜样。

出人意料地，儿子李鸣也表现出了一个小男子汉的勇毅，“老爸，你放心照顾妈妈。我现在长大了，可以照顾好自己，至于一日三餐，让可心姐给我做就行。姥姥姥爷年纪也大了，就不要让他们为我操心了。我一定好好努力，考上一所心仪的高中。”

李大志看着跟自己差不多一般高的儿子，突然有些心疼，又有些欣慰。潇潇这一年多的生病，儿子李鸣也逐渐地成熟了起来，懂事了许多。人生就是如此，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安顿好单位、家里，李大志义无反顾地走向了潇潇的身边，走向那个跟他前半辈爱恨纠缠的女人身边。

她，在等着他。他，也在等她醒来。

(未完待续)

备注:小说《虹》系三人团队创作，有意继续阅读的简友们，请关注“天马行空的果果”“十里亭”“樊登读书陵川小书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