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开纱布后,朱绮一见被雨水浸泡得浮白的伤口,心里有些不高兴,她恼怒钱东篱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胳膊都受伤了,不好好修养,还要不顾一切地去干活,朱绮从伤口的愈合程度看出钱东篱根本没有精心修养,而是在这几天里,伤口不断地被水浸泡过,到目前都没有愈合的迹象。
“没救了。”朱绮恼怒地说道。
钱东篱当然不理解朱绮,不理解朱绮为什么反应如此强烈,其实朱绮这种先入为主的念头早就根深蒂固了,这一切都源于她的家庭,源于她的父亲。
要知道她的父亲就是这样一个舍小家顾大家的军人,她身为军人的女儿,她比谁都明白他们这些在人民和国家利益面前不顾自己的军人,是有多拼多忘我,她比谁都懂他们拼搏的背后,留下的伤痕是多么深刻,多么刻骨。
因此,她见到钱东篱这样对待自己的伤口,如此相似地对待自己身体的拼的方式,她既想埋怨,又心生怜惜,她为此矛盾过,纠结过,所以她选择来到军旅,她想自己将这一切弄明白搞清楚,她想求解,求一个万全之解。
可是她能找到心中期许的答案么?
希望吧!希望最后的答案不要辜负她的勇气。
“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钱东篱见朱绮有些恼怒,关心地问道。
“我哪敢不开心,谁又会惹我不开心呀?”朱绮酸酸地说道。
“那是我的伤口有问题么?”钱东篱试探地问道。
“你还有点觉悟和自知之明啊!”朱绮哼了一声说道。
“那当然啦!不然我也不会来找你看啊!”钱东篱理所当然地说道。
“你这种病号在医学界知道普遍被称为什么吗?”朱绮换了个思路说道。
“什么啊?”钱东篱一头雾水地问道。
“顽固!”朱绮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你干脆直接说我冥顽不灵不就结了。”钱东篱到此算是明白了,原来朱绮是恼怒自己没有好好养伤,致使伤口愈合得慢。
这个好啊!说明朱绮在关心钱东篱,钱东篱心里只想着朱绮心里关心她,而不在意朱绮如何嗔怪他,因为他知道朱绮嗔怪他,也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的伤口早点痊愈。
如果连朱绮这点心思在看不透,他还能干点什么。
“不想跟你多说话。”朱绮故意说道。
这个时候,钱东篱就应该好好哄哄朱绮,拿出点诚意来呗。
“其实,你知道么?我手臂上的伤口我本不在意,而让我在意的是这个伤口曾被你包扎过。我不想这个被包扎过的伤口被雨水打湿,不是因为我在乎包扎伤口的药棉和纱布,而是因为我在乎这是你亲手为我做的。我不想辜负你的关心,我更想找块雨布将伤口严严实实地遮住,因为我懂,我懂得被你包扎的伤口在我心中的份量,可是你知道么?雨水真的很大,我真的没有办法,没有办法万全地将它掩护,可是我的心始终不遗余力地在尽力。”钱东篱动情地说道。
嗡的一下子,朱绮的大脑如同受到雷击般,发生了震颤,她原以为钱东篱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伤口,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甚至不在乎……可当钱东篱的话说出口后,她才彻底名明白,他是一个内心非常细腻的人,他将什么都放在心上,却总是以阳光的姿态示人。
“雨水再大,也要照顾好自己啊。”朱绮的话口开始有些柔软了。
“如果是我一个人,怎么都可以糊弄,可是放眼营指就我一个干部,那些都是我份内的。”钱东篱特别不愿意说自己在工作中的付出情况,他始终觉得军人的一切,从来都没有值得标榜的。
“那是我错怪你了呗。”朱绮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语气重了。
“那倒没有,你不也是为我好么?”钱东篱笑着说道。
“我可没有啊,你想多了,我是担心你伤口恶化。”朱绮赶忙否认道。
“对对对,是一个负责任医生关心患者,不是关心钱东篱。”钱东篱说话的语气有些阴阳怪调的,十足地故意在恶搞。
他心想,患者不就是钱东篱么?钱东篱就是患者,不还是在关心他么?哎,女人呦,干嘛这么让人捉摸不透呢!
朱绮听出来语气的不太对劲,可一时又不知如何接茬,也就没说什么。
她转过身,取出托盘,托盘里盛放的是包扎伤口的物品,她先用镊子夹了一块用碘伏浸泡过的棉球,在钱东篱的伤口处来回涂抹了一番,以便消毒和除菌,紧接着她又给他的伤口处散了一些有助于愈合的药末,然后将一块厚厚的方形纱棉盖在上面,最后用一长条纱布将伤口包扎住。
她在处理伤口的过程中,一丝不苟,十分专注,而被处理伤口的钱东篱,也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眼前的朱绮发呆,而不是盯着伤口发呆。
他有些痴情地望着她,以至于他很想动情地来一次感动自己的表白,可是他还是没有提起勇气,可能他觉得时机还是不成熟吧。
那么,他要等到什么时候呢?她会一直等下去么?
感情的事,谁又说的准呢!
“好啦!处理完了。”朱绮松快地出了口气,有些愉悦地说道。
“谢谢你。”钱东篱目光灼灼地望着朱绮说道,看得出这三个字他动情了。
朱绮想要回避,可是她还是迎了过去,她佯装冷淡地说道:“真要谢谢我啊,你知道该怎么做。”
“我该如何做才能让美丽的军医满意呢?”钱东篱将身子向朱绮身前欺进了许多说道。
朱绮微微皱了一下眉,右手拿出了刚刚为钱东篱夹棉球消毒的镊子,贴身水平向前放在了身前,显然是为了不让钱东篱更近一步。
“你想怎么做呢?”朱绮也假装一副笑里藏刀的样子反问道。
“靠,你这是要谋杀……”钱东篱刚想说谋杀亲夫,可是吐露一半话口,他意识到用词不当,赶忙收住了。
“哼,看你还敢乱说。”说着朱绮就用镊子扎向了钱东篱。
“哎呦,疼死我了。”说时迟,那时快,钱东篱赶忙用手捂住了左臂伤口处,其实朱绮并没用力,也没有扎到他的伤口,他的一切都是在装的。
“你没事吧?”朱绮有些慌了。
“疼,太疼了,疼得我受不了了。”钱东篱一个劲地喊疼,同时还用手捂着伤口。
朱绮见此情形,就更加信以为真,将身子钱东篱身边凑了过去,试图看清碰到他哪里了。
钱东篱眼角的余光早就出卖了他,他一直盯着朱绮的举动,这次倒好,他想要靠近朱绮而不得,这下反倒朱绮靠了过来。
当朱绮距离他很近时,朱绮伸出双手想要托起钱东篱的左臂,来查看伤情如何时,钱东篱快速地用双手分别拉住朱绮的双手,然后用力将朱绮向自己的方向拽。
时间在此刻仿佛凝固了一般,朱绮小嘴微张,眼睛大睁,脑海一片空白,而钱东篱则脸上挂满了坏坏的笑容。
朱绮的下巴搭在钱东篱的左肩,而钱东篱只是将嘴巴凑在了朱绮的右耳边,他并没侵犯她的身体,他还保持着理智。
“我又不疼了。”他轻声地慢慢说道。
说这话时,朱绮脸色一片潮红,赶忙躲了开来。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要不是我拦着,你说你要是摔倒了,伤不伤的隔一边,这青春靓丽的形象多蒙受损失啊!”钱东篱做贼心不虚地故意说道。
朱绮则把头扭到了一边,不跟他说话。
“怎么了?生气了?不至于吧!”钱东篱赶忙问道。
他以为自己玩笑开大了,所以顾不上其他,凑了过去想要哄好朱绮。
可接下来发生,让钱东篱始料未及。
只听到钱东篱撕心裂肺地大喊着“疼……”
是的,朱绮毫不客气地拧住了钱东篱的右大臂,拧的角度几斤360度,疼得他只咧嘴。
没办法,谁让他胆子那么大呢!
“你不是喊疼么?我让你疼个够!”朱绮恶狠狠地说道。
“我错了,我不疼了,不疼了。”钱东篱赶忙改口。
“不疼啊,那我再用点力气。”朱绮嘴上这么说,实际力气有些放松。
就在这时,钱东篱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心里还在感慨呢,真好,是谁这么及时地解救了他呢!
朱绮听到他手机响了,也就松开了手。
钱东篱掏出电话,一看是营长黄洪飞打来的,他接通了电话,说道:“喂,营长。”
“你在做什么?怎么才接电话。”营长黄洪飞质问道。
“没做什么啊,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就接通了啊。”钱东篱解释道,营长黄洪飞干工作有些性子急,这他是清楚的。
“哦,你在什么地方?”营长黄洪飞问道。
“在卫生队领取药品。”钱东篱一边回答,一边琢磨,营长黄洪飞这又是唱的哪出戏。
“营指有人不舒服么?”营长黄洪飞立刻反应道。
“是,有几个小战士有点咳嗽,但不严重,我寻思给开点药,吃了赶紧好。”钱东篱如实地说道。
“有啥情况及时汇报。”营长黄洪飞叮嘱道。
“是,营长。”他心想营长不会没有什么事情吧,但他也闷着没有问。
“行,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做好出车准备。”营长黄洪飞淡淡地说了一句。
“明天出车?”钱东篱吃惊地问道。
“对,任务来了。”营长黄洪飞淡定地说道。
“是,明白。”钱东篱利索地说道。
挂断电话,他将手机放回口袋里,然后看向朱绮,有些不舍地说道:“我回去了。”
“我这里可不敢留你。”朱绮一句话给他闷在了原地。
“怎么你还想过留住我啊。”钱东篱嬉皮笑脸地问道。
朱绮也是低估了他脸皮的厚度。
“做梦去吧。”
“嘻嘻,那我走了。”说着,钱东篱转身就离开了。
朱绮则在心中盘算开来,明天他有什么任务呢?卫生队会不会随行进行医疗保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