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电影《国产凌凌漆》里，有一句非常经典的台词:忧郁的眼神，唏嘘的须根，神乎其技的刀法，还有那一杯独一无二的dry martine都已经彻底将你出卖，没有用的你这样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都是那么的鲜明，那么的出众。

在我的发小们里就有一位这样的风度翩翩的猪肉佬，因为他老爸是个猪肉佬，他如今也成了猪肉佬。今年的年夜饭里，还是那间熟悉的机械厂房，还是那众人吹牌的高喊声，还是那些租来的胶凳和圆桌，机械里散发出来铁锈混合旧黄油的味儿，地下赌场那吵吵嚷嚷的气氛，路边大排档菜品的味道，凑齐了近几年朋友圈年夜饭不变的节奏。

在我静静品尝着手中那杯的劣质普洱茶时，坐在对面与我四目相对的是朋友华。

“今年怎么变得那么文静啦？不去压上几把玩玩？”我顺口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华这时手托腮帮看着赌桌，表情无奈地淡淡回了我一句“没钱。”

我这时调侃道“今年猪肉卖那么贵，你说赚不到钱？开玩笑吧？”

华的目光从那人声鼎沸的赌桌转移到我的身上来说“就是因为卖的贵才卖不起呀！你以为每个人都买的起来吃啊，贵了那些人就不买了，改吃鸡鸭鹅都是很简单的。”

“那今年是个啥情况呢？”我好奇地问道。

“卖猪肉是个辛苦的行当，凌晨12点就要去大的农贸市场拿货，这样才能保证你拿到些好货，回到自己家还要清洗，刮毛，开料，分配，送货。”

我说“不能晚一点送货吗？”

他回答道“做酒楼的，早餐的，饭堂的都要早送到，不然人家怎么开展工作啊？但以前是有奔头，起码有钱赚，现在心好累，辛苦，又没得赚，老爸老妈都老了，身体跟不上这起早贪黑，老婆又要照看儿子，现在拿货出货都靠自己一个人搞啦。”

“那你一个怎么去拿货的呀？”我继续问道。

“一个人开台RAV4去咯。”这时他显出有点无奈的笑意。而此时我们的之间的气氛也顿时没那么沉重了，毕竟聊到了男人们最爱的车上。

“RAV4能装多少？”我笑着问道。

而他一脸严肃的回道“一次可以走一千斤猪肉左右吧，而且开得快，省时间。以前没小车的时候开着个摩托车送猪肉，你还记不记得有次在XX夜宵摊，我们喝得全部都扒下那一次，你们那时候就好，喝高了回家睡觉，我那晚喝完了还要回家送猪肉，开着摩托车边开边停下来呕吐，带着头盔呼吸着自己呼出来的热气，好想睡觉，结果眼睛一闭真的撞到人了，好在那人没受伤，赔了几百块钱了事。”

听到这里我心理是难受的，原来我离少一个发小那么近，一时间自责与愧疚，内心翻起了云涌。可能他察觉到我内心的变化，转问起来我的家常。

（聊完我的家常后，我还是把话题引回了他身上）

“那你不是说你的车是你第二老婆吗？你这么舍得啊？猪肉那个味道很大吖。”我开他玩笑道。

他笑笑回答我说:“养家糊口啊，大哥，能用就不能省，而且我太忙的时候，大老婆都要在挡口上削猪肉呢？”啊，这时我脑海中很难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娇瘦的女人拿着一把猪肉刀在那里砍，很有后现实主义违和感。更后悔的是没有亲自去市场让嫂子削一把猪肉来。

然后他自个儿的碎碎念:“我还是挺疼爱我的车子的，一有空就会自己洗车。”

我说:“那你每月开销多少嘛？”

他听了以后摊开了五根手指逐一的数了出来，肉挡租金2k多，电费1.5k（五个冰箱存货），2k左右自己与老婆的医社保，孩子幼儿园学费和其他开销1.5k，账面都7k多了，还没有算自己买菜等日常开销。”

我此时点点头嫣然一副忠实听众的调调。

“我爸卖了一辈子猪肉，我也三十好几了，现在本地人卖猪肉的越来越少，因为太辛苦了，而且根本竞争不过外地人的那股狠劲，看看现在的肉菜市场里，像我一样出身的也有，但那些年轻辈都接不上，起早贪黑太辛苦，做我们这行的又基本告别夜生活，因为一旦你要夜生活那等于通宵，没有多少人身体能熬的住。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转型，但不知道转什么，转型……”

说到了转型，我们俩默契地陷入了沉默。一向眼神炯实的他，此时已渐渐变得迷惘，慢慢地从口袋掏出来手机。我这时机灵地问了一句:“有什么美女照片吗？”（我们之前侃大山时，他最喜欢炫耀他在网上猎奇到的美女照片）

他把手机翻转给我看，说到:“是卖肉群，有人需要猪肉就在这里出单。”此时微信群上显示了一条最新消息:年初二，五斤结婚礼肉。他看着手机皱着眉头，我问他:“结婚肉要怎么弄的？”他说:“那就是看刀功，一刀下去要直的，不能再刀，而且有肥瘦。”“那你的刀法不是吃定它吗？”“关键是远啊，大哥，大过年的一大早跑这么远，不跑远又没赚头，但跑完回来又一天了。”

随着第一道菜已经准备好了，我们今年朋友圈的聚餐马上开始。远处的赌桌上传来了人群散去的声音，我们俩的对话就淹没在了人群的嘈杂声中，有兴高采烈的说道幸运压中哪一把，有人骂骂咧咧的碎碎念又输了多少多少，有人鼓吹着谁谁谁该请去KTV包房的，有人满脸惆怅闷不吭声，但终归还是回到自己就餐的位置上。

“来来来，举杯举杯，为健康干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横财就手，恭喜明年发大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