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到她身边,穿过了诅咒,爱上她。
楔子
你来到木安镇,打听越家,人们差不多会这样告诉你:“越老先生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啊,靠鉴定宝物积聚了财富,现在家里还收藏有许多价值不可估量的古董,他的几个儿女侄孙,也都是漂亮非凡的人物……可惜啊,家里还有一个小女儿,真可怜,本来如果好端端的,肯定出落成不错的样貌,可惜,十岁那年跟奶娘出门看戏,回来时遇上了强盗,小脸上被划了几刀,从此后只能戴着面巾,渐渐地也不出来见人了……”
也许有人说好不说孬,压根就略过那个被毁容的小女儿,当然越家的人也不会主动提及。如果不是偶然遇到,你也不会知道越家还有这样一个人。
而这样的姑娘,又怎么会随便地到处走动呢?
所以如果不是机缘凑巧,你根本就不会知道她的存在。
如果她不被说起,不被见到,只静静地幽居在深宅后院里,那么这一生,就只能这样孤寂地度过了。
一
林海生来木安镇来拜见一位大人物。
那位叫越洪善的老者,据说有一双精透的眼,能辨出世间任何宝物的真假。
越宅。
出门迎客的家丁已是不凡,虽青衣小帽的仆从装扮,行止言语都文雅自重。
“老爷马上就出来,客人先请坐。”
“打扰了。”林海生站在客厅里,打量着墙壁上的书画。按理说,依越老者的名望资历,应有不少名珍品,他也精通书画,看这笔势气韵,功力深湛,竟是绝世之作,却又不像当世任何名家的手笔。
莫非,还真的有无心功名、深藏不露的大师?等下一定要探问清楚,他心中暗想。
这时听到声音,回身一看,一名女子推着轮椅出来了,轮椅上坐着一个花发老人,面目慈祥,淡淡笑着,双眼微眯,目光闲散,却隐着不可小觑的精亮。
“越老先生,久仰了。”林海生忙拱手致意。
“林老弟不必拘礼。”越洪善笑道,“林老弟一支妙笔画尽天下奇山俊景,老朽遥慕已久,今日得见,果然相貌堂堂,才貌俱佳,真乃天之骄子。”
“不敢当。老先生过誉了。”林海生脸皮微微泛红。
发现他这么容易害羞,越洪善似乎觉得有趣,呵呵大笑不止。
“林老弟今日光临寒舍,正好请赠墨宝。碧意呀,去书房取我的上好笔墨和画纸来。”越洪善吩咐女子。
“哎呀,爹,人家客人大老远刚到,连杯茶还没喝你的呢,你就让人家画画了?真是越老越没有礼数。”女子嗔怪道,给林海生倒了一杯茶,“公子,请。”
林海生见她虽装束简约,相貌清秀,举止大雅,忙赞道:“这位是越二小姐吧?真是秀外慧中。”
他刚到木安镇就听说二小姐碧意照料父亲的饮食起居。
林海生喝了一口茶,又望了一眼墙上书画,说:“在下惭愧,本来自负笔墨,见到老先生这壁上佳作,也不敢献丑了。只是小生眼拙,这些珍宝究竟出自何方高人之手,还望赐教。”
“这些算不得什么,算不得。”越洪善似乎真的毫没把墙上那些作品放在眼里,“这是犬子平日来闲着无事胡涂乱抹的,我常嫌污了眼目,今日让林先生见笑了,请赐真宝,替换这些浊物下去!”
林海生真的吃惊了:“越公子的手笔!真令小生开了眼!”说罢目光又盯着墙壁仔细琢磨起来。
越洪善在一旁阻拦:“你不要看,不要看!别看在我面上称赞他们……”
碧意笑道:“林公子休怪,家父就是这样,一生鉴人品物辨别高下,眼光再准再公道没有,偏偏对我几位兄弟吹毛求疵,一味贬抑,失了公允,哪个要得他一句赞语,真比登天还难。他们也都惯了,从不指望他能高看一眼。”
也正因为此,几位儿子都不愿伴在老父身边吧,林海生想,口里却还是说:“越老先生对子辈要求严格之心,也须体谅。”
“梅伯伯还好吧?”碧意又问。
“师伯身体向来康健。”林海生答,正是有了梅含精的书信知会,他才能这么轻易见到了越洪善。
“原来你是梅伯伯的师侄。”碧意又打量了他一眼,“果然……名门出高徒。”
林海生咧嘴一笑:“家师去的早,师伯对我亦有授艺之恩。”
“令师莫非是号称仙臂的梅天咀大师?”
“正是。”林海生见她对艺坛人物颇为了解,更加重视起来。
“哎呀,天咀大师可谓画神,家中收有他的几幅小画,我痴迷不已,可惜父亲爱若珍宝,难得才让睹一次。”碧意道,话语中还带着遗憾和向往,“听父亲说过不少关于他的掌故,我常想若能将其大作悉数饱览,该何等幸福!”
“师父的画,就适合单幅慢观细看,若是一口气都看下来,就领略不到其中精谛了。”林海生憨笑着说。
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聊得投机,冷落了越洪善,老人有些不高兴了,嚷道:“碧意,还活不活人了?告诉厨房,开饭!”
转向林海生,却又一派温和客气:“林老弟就随着我们一块儿吃点儿吧。”
“真是叨扰了。”林海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