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爬着不滚动的扶梯,上了二楼,空荡荡的,每段走廊都有灯,照着你走路,每个门上的一块玻璃透着黑,意思无人屋。
转了一圈儿,便站在楼上楼下空间通透的那个位置,大声呼喊“师傅~~师傅~~保安大叔~~保安大叔~~”,望着下面的空旷无人,白天是人满为患的春运意境,还是大家的楼,此时,便成了自己独享的世界。
停顿式的喊了三遍,使出全身的力气,让清亮的呼喊弥漫到每个角落,就像站在哪个寂静的山头放声呼喊,明显听得到两位聊天的声音,却传递不过去我的声音~~~一会儿,两位师傅走来,仰望我,“心肌酶在哪儿测啊?”,经验也不熟悉的师傅们告诉我一个方向,按一个门铃,一位女大夫从某个门内出来,一脸的睡意朦胧和不情愿,我说我要干嘛,她更加郁闷地回句“三楼”,转身回屋,我想我误打误撞扰了她的睡眠质量。
爬到三楼,终于看到灯火通明的大屋,一位男士大夫很和善地接待了我,他接过单子,说我没付费呢~~~好不容易找到,一头雾水地又下到一楼,想想自己也是困的,可能听到交待的话语都没听仔细,导致一连串的二虎。
交费时,看着一医生一护士推着刚刚接来的病人,心里平复了很多,她是躺着来的,我是走着来的。
大夫给我抽血,看看单子,说“胸闷啊,一般都是三四十岁的企业家和玩游戏玩手机的年轻人老这样儿”,我说“是啊,那他们最后都诊断出什么病呢”,他回“几乎都是心梗”,我说“心梗不都是一下就过去了吗”,大夫被我问笑了,“心梗有轻有重,不都是一下就过去的”。
急救室里,找个带轱辘的床歇歇,躺在刚刚推来的女士旁边,她的呼噜声很大很刺耳,一闭眼呼噜就同步高音贝地发出~~~听到她们的对话,有护士有两个同伴,说是北京出来旅游的,彼此都不认识,都是一辆大巴车上的,躺的女士是过敏性休克,就回忆白天吃什么了,中午吃的饺子就咸菜,下午两点吃的山东特产阿胶,三点身上开始起疙瘩~~~说她以前也休克过一回,因为擦的鸡眼膏。
等检验报告,就去了有病床的屋子,躺着睡了,玻璃门或推或开都是无声的,喜欢这扇门。睡的过程里,旁边的床,隐约看到一男子陪一女子挂吊瓶,何时走的不知道,后来那床又换成了北京女子躺着,和她的一个同车同伴。
凌晨四点来钟到五点多,耳边就一直循环着呼叫声,三个字的名字,一位女士的声音“徐**,醒醒?你醒醒?叫你是么听见?你是不能听得懂我说的么?你是不知道你在哪儿?”,全是威海话,每一句问话都在前面加上完整的名字呼叫着,一个来小时,断断续续的不停止,很有耐心很坚定的声音里,隐约透出焦灼的心情。
我下了床,经过抢救室的门口,一对中年夫妇围着床体两边,床上躺的是儿子,很大只很壮实很胖的大小伙子,看上去像初中生高中生的样子,看着个头大,脸却稚嫩。想起前夜,我的呼喊,喊的是期待一个人的回应,而她喊的是,唤回儿子回到这个世界,不要离开她。
一个夜晚,我在医院的漫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