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邑道中
陈与义
飞花两岸照船红,
百里榆堤半日风。
卧看满天云不动,
不知云与我俱东。
赏读
晚间坐在竹里舍中,感受着重庆城已微辣的夏日,因循惯例寻访诗词来做赏读,得逢这首,正当其时。因为个人心里也如这首诗作一般,无甚阻滞,尚且通畅。当然,要赶简斋先生春风得意的状态还是要差那么一截。为何?人逢喜事精神爽,他写这诗正在进京待选路上,平步青云之愿将要实现,如何能不喜?
但是作为后世人的我们而言,读这诗时更多在乎的是诗写得怎样?啊呐,这便回了正题。我们共赏此诗,去看这诗里头的良辰美景和赏心悦事。
飞花两岸照船红——开篇便是红艳艳的照眼明呐。不知可有似曾相识之感?比如叫人想起那句“日出江花红似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再比如那句“山花开欲然”,至于更多,便按各自心意,撒开了网去联想和衔接吧。但是这里有趣的在于——飞花之红,竟将船都给照红了。其实想强调的是飞花之多、颜色之艳,不过若是直白写了可就不如这样有意思了。也罢,作家总得不一样些。
百里榆堤半日风——溜得真快,不过半日,船就已过百里,很和太白当年那句“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相通。不过太白更张狂些,而诗人则还带着人间烟火味道。榆堤一物,尚在人间,还未飘飘欲仙。个人固然仰望太白之仙,然而打心眼里偏爱有人间烟火味儿的人事物情。也是,不然又怎会喜欢汪老爷子的作品呢?
若有机会,且须专为汪老作品全集一一写些观评系列手札,用以记录表达我们之间相识之缘。若是汪老爷子在世,我们或有可能成为忘年之交。不过,他爱做菜,而我不爱,我则更喜欢买蔬果。
简斋乘着船儿这么晃荡,大约是晃荡在春夏之交的时节里的。不然何来的飞花?又何来的榆树风?不过这儿不伤春不惜春不送春,而是欣赏——好一幅红红绿绿交相辉映的明丽风光。是的,春夏之交的美其实不应忽略,但大家习惯性的伤春,让人下意识地认为这时就该愁云惨雾。然而凄凄惨惨戚戚也不过是一部分罢了,若是天气晴好,就会如这诗中所写——飞花红、榆树风。
卧看满天云不动——真是悠哉,都仿佛能想象简斋先生翘着腿儿看着天空,心中无所挂碍的样子,若不是他已成人而非孩童,都觉着稼轩那首《清平乐》挺配他的——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不过风吹着云,云怎会不动呢?于是顺理成章,解释来了:
不知云与我俱东——起先是真不知的,现在是知而不知了。原来顺风顺水不止让人半日百里,还吹着云和人一起向东游走,让人迷惑在“卧看满天云不动”的假象里。简斋先生这也算是种“当局者迷”了吧。不过也没迷个多久他就回过味儿了。反应不慢,难怪才思敏捷。
个人觉得三四句有些哲理,但说不上来具体是个怎么哲理法儿,就觉着妙,妙在哪并不知。且待个人思考思考,不定哪日就有答案了呢。在此,还是暂且搁笔,这回就先赏读到这儿吧。
二〇〇五一九
中国重庆于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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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图源自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