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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尧:
见字如面。
此刻,我正在十年前我们许下约定的树下独坐。今天的阳光温柔,微风正好。
初秋的家乡已有落叶的痕迹,比如这会儿,正有一片染了红霜的树叶在温润的风中翻飞而下,我只是将手心向上,便能接住它。这仍旧是片枫叶,大小如同我的手掌,清晰的脉络像奔散而出的小河,将它有限的生命带出这局限自身的叶片。它载着阳光的温度,此刻安静地躺在我的掌心。但,你肯定记得的,初秋的气温,即使现在它并未褪温,也会很快冰凉,然后干枯,最终变成臣服于大地的一点不起眼的尘土。不过,我现在的信纸下正垫着一本书,是三毛的《撒哈拉的故事》。很有趣,这么多年过去,时间竟然给予我莫大的奇迹,把对方的灵魂经由时空、文字和我重叠。而今天来之前我就想过,要留下一片树叶做书签做此刻的见证,就这样想的,然后它就来了。嗯,像是缘分,它主动来的。而现在,它已经躺在我的这本书里,正夹在三毛和荷西的一段聊天那页,知道吗,我特别喜欢三毛最后说的那句:“我在想,飞蛾扑火时,一定是极快乐幸福的”。
十年了,不知你怎样,我时常会梦到那天。那时这棵树还没这样高大粗壮。假如你能再来看它的话,会发现似乎这里最显眼和突出的,仅它无他。抬头,从树叶的间隙望向天空,可以看到流动的云。它们像进入镜头的动画,前一秒清晰,后一秒就模糊了边界似的,着急赶路般,匆匆流过。我又想,这十年的时光仿若也是如此,从远处的某处赶来,又以不知何种姿态奔赴某处。就像我们,即使揣着最初的约定,从最初的地方来,但还是没能回到原点。
阿尧,我还是习惯这样叫你。前几天我在图书馆还书时掉落了借书卡,已经走下台阶时,身后有人追上来,递过我的卡片。那是个看上去和当年的你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孩。和你不同的是,从他的表情上我读到的仅是追赶一个不知所然的阿姨的焦急。我站在台阶上,目送他的背影远去,脑海里竟然全是我们初遇时的场景。——我踩着阳光,你追随着我。那天周围很安静,世界只剩下你我。而,前几天时,周遭的人流却把我的影子踩碎,而我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阿尧。
距离十年见面的期限进入倒计时后,我几乎经常失眠。我发现自己拟出很多种我们重逢的场景。睡不着时,我便模拟自己见你时会怎样笑,甚至走路的姿态,都会有。仿佛手里捏着一块橡皮,哪里觉得不好,我便抬手一擦。可是,当我坐在这里给你写信时,我便知道是自己多虑了。因为我忽略了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你的喜好可能早已改变。那,我又如何能做到你最喜欢的样子呢?更何况,你根本没来赴约。
阿尧。
我已经把十年前我们埋在这棵树下的盒子挖出来,取走了我当初放进去的那封信。当然,我没打开你的那封。而我也忘了原来自己到底写了些什么。我已决定不再打开它。而无论你未来是否还会来,是否可能看到我今天写下的这封信,我都当作今天自己也没来过,以后,我也不会再来了。就让今天成为我给自己的一个圆满,一个结束,一个开始。而这封信,也会作为一封无法寄出的信,对你诉说我的决定。
十年沧海,人生茫茫。很多遇见都不似初见,而初见也只有留在心底才会焕发永恒的微光。
向前看,会有新的际遇。向前走,去抚摸新的阳光。而面对未知的前路时,谁又敢说那不是另一场飞蛾扑火呢?
但愿相见无期的将来的每天,我们都能幸福且快乐。
不见。保重。
芈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