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月,秋叶又红了一次。埋在睡梦中太久,忽然醒来,我已是这所大学的老人了。
送旧人,迎新人。时光最不吝啬的就是速度——将一个个虚弱慵懒的梦撵入现实之渊的速度。所以六月我的那些与这所大学难舍难分的师兄师姐们的梦是否实现,九月才不去管它了。九月所关心的是刚刚迈入大学的这些有晨曦般双眸的学弟学妹们,在他们的大学梦田中种下了什么梦。
二
耳朵迎接着一声声清甜可人的“学姐,学姐……”,这已是我第二次迎接新生了。每每与他们热忱、好奇充满希望的眼神相遇,我总会看到两年前的自己,倔强、骄傲,不可一世的从妈妈手中夺过行李箱,坚持一个人踏上那列开往地图上住在海边的苏北城市。与生俱来的流浪性情,倒成了大学第一节课被称赞的对象。因为全班五十三个人,就我一人是没让父母送,独自从遥远的西北来到自己的大学校园的。一时间,我十三岁一人游走新疆的事迹便成了同学们茶余饭后的惊叹号,对此种种惊奇,我早已习惯的不能再习惯。每个成长背后都有属于它自己的故事,那看似独立、坚强的个性背后无数页孤独、疼痛的时光,不必解释也不想解释。
三
我曾无数次想象过我大学的模样。我想大学世界的我该是一株野草,一株无论遭遇何种风雨都能抓紧土壤,努力生长的野草。如今大学的书页已翻过两年,这株野草长到了何种模样,她是否还记得当初的梦想与信仰,还是已在大学颜色纷繁的土壤中乱了自己基因的本质。我不敢想象,也不敢定论。看那失效已久的闹钟铃声,看那书桌上本本好久没有动动身子的书籍,看那本早该写完而搁浅已久的书……那株所谓的“野草”怕是早已将她那份为了梦想不可一世的倔劲儿丢弃在了布满灰尘的角落。
高考前的我们,青春还如一弯清泉澄澈的时候,我们有我们最渴望、最理想的大学图示。我们坚信,等进入了大学我们就可以拥有真正意义上属于我们的时间,去雕琢我们的梦想塑像。我们就可以……可最终进入大学的我们又怎样,那大把大把属于我们自由支配的时间又去了哪儿,有课的上课,没课的或睡觉或逛街或打游戏……跑社团、谈恋爱、做兼职……我们的世界似乎只剩下一个“忙”字,但我们真的很忙吗?当黑夜将安静突然还给疲倦的灵魂的时候,我们又有几人是拥着理想而充实的梦入眠的,又有几人肯伸出手,去努力拽住那渐行渐远的最初梦想的一角。
象牙塔中的景色远比现实中的靓丽,我们不甘于被现实打败,而最终又选择与现实握手言和。我不知道当六月用一纸毕业书将四年的大学时光就那样草草的埋葬的时候,我会是何种表情。
四
许童说,我是个输给现实的人,而我只是一笑而过。
从小便对文字极其迷恋的我,到了高中便一发不可收拾的沉浸在写作的世界里。那些或甜或苦或酸或辣的所有心情料理,我都将它们融进以文字命名的锅里,加以独特佐料将它们烹饪。
高二时,我认识了和我同样迷恋文字的许童,那时的他已经在文字的世界里崭露头角,在不少文学期刊上发表过作品。而我虽然那么挚爱着文字,却还从未萌生过在哪家杂志投稿或者要当作家的念头,我以为写作就是我生活所必须的一种状态,文字就像是一位与我心灵相通的知己,投不投稿无所谓,当不当作家无所谓,我只要与文字陪伴足矣。但通过与许童的相处我知道了,“一切不以梦想为目的的喜好都是空中楼阁”。面对高考,面对呈直线下降的成绩,我不得不跳出自以为是的世界,想想自己的大学,自己的未来。而我除了文字之外什么都不想干,什么都不想做。我开始跟许童打听一些投稿的信息,将那些尘封在时光里好久的写字本,本本搜出来,挑一些自认为还不错的作品去投稿。可结果往往不是因为自己默默无闻稿件被编辑无情地扔进垃圾箱后了无音讯,就是因内容单薄不符合杂志主题要求不予刊载。那些对自己来说渗透无数心血的文字,对于杂志编辑来说一文不值。我开始怀疑自己在写作上是否真具天赋。但初次走出自我狭小的文字世界,涉足广阔的写作天地时,我并不懂得什么叫做“坚持”。吃过两次闭门羹后,那颗了不起的自尊心就开始打鼓,垂头丧气开始否认自己。
五
高考的残酷,现实的冷酷,已将我对文字所有的幻想都碾为粉末。于是在灵魂独自抽泣的黑夜,我选择将那些奉为圭臬的书籍本本锁进与阳光隔绝的书柜,将那颗颗蘸满血液精灵的文字献于火神,将重塑梦想的一切希望寄托给了大学。
而我跋山涉水,历尽千辛好不容易进入的大学,一半的光阴已被我用无法命名的“忙”字吞掉了。当许童将已出版的新书寄于我时,我只能望着那些流逝的、丢弃的、不可逆转的时光,自我安慰“没事啊!我本就不想成为什么作家,我只是单纯的喜爱文字而已”。
这掩耳盗铃的安慰可以安慰浑浑噩噩的大学,而永远也抚平不了那留给最初梦想的创伤。
六
大学或谓之希望或谓之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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