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婆婆与她的“洋马儿”
01
今天这个故事从十多年前讲起。我记得那是我大概才二、三岁。经常与我们对面邻居吴阿姨、楼上的杨阿姨和另一单元的崔婆婆一起玩,时不时还总是叫崔婆婆用她的”洋马儿”(自行车)带我“兜风”(在自行车龙头上安装一个货物框,我就坐在龙头上框里,在小区外面的附近街上转上几圈,心里无比快乐)。我们家住在乐山大佛所在城市嘉州大道边上惠园街口子上。邻街一道大铁门,进门左侧是市粮食局办公楼,右边有三栋七层楼高的住宅楼,共有五个单元,其中有四个单元安装了电梯(这当中每个单元国家补贴10万元其余部分由每单元住户分摊)办公楼与住宅楼之间是绿化园坝,杉树、桂花树、铁树、黄角兰树、核桃树等树木参差不齐。小区不大,整个小区里只住了80来户人家,属于过去那种单位修建分配给职工的福利房。由于我父亲二十年前在区、县粮食局当局长,市里领导“关照”给分了一套一百平方米大小的房子,我家住三楼。听爸爸说,当时的市价大概是七、八百一平米,我们买成五百左右,总的来说还是节约了二、三万元钱。我们是2000年初搬进这个小区的。而这个小区是九五年新建的,当时电梯房不多,从房子设计,到小区绿化,在那个年代还是中上水平的。
02
说到这个崔婆婆,非常特别。她过头不高,大约身高158厘米,圆盘脸,眼睛视力不怎么好,有点青光眼,看上去还是显得慈祥、精神、硬朗。无论春、夏、秋、冬,只要不刮风、下雨,几十年如一日,每天不是上午就是下午,或者晚上,只要有时间她总是骑上她的“洋马儿”,在园坝里转悠,不厌其烦转来转去,在小区骑久了,又到街上“溜达”,随心所欲、漫无目的四处转悠,骑骑、停停,又停停、骑骑,或在树下,或在花前一面问香一面欣赏,或在街上看“热闹”,或遇上熟人停下来聊上几句再骑,有时上午自己没事便骑着自行车到门球场与她的老球友打上一会儿才骑回小区。在我们看来,是乎她对自行车情有独钟,或者说有不解之缘,她这一转就转了六十多年,到如今,崔婆婆已经七十五岁高龄,头上早已“满头银发”仍在继续骑行。直到昨天,由于我的“好奇”,在小区里“拦住”崔婆婆的自行车,与她进行了一个多小时的“采访”,才基本弄清处了这其中的“奥秘”和原由。
03
最早,崔婆婆与她“洋马儿”要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初期讲起。听崔婆婆说,她十来岁的时候,也就是解放初期,当时小朋友没有什么好玩的,崔婆婆也不例外。她们家住在乐山叫“张公桥”的地方,有一天,她偶然发现在一栋房子的边上停着一辆“洋马儿”,顿时就吸引了她的眼球,这东西长的好怪哟?前后两个圆圈,左右两个手把,圆圈中间有好多钢条,车上好像还安装了一个酷似“葫芦”形状的东西,还有长短不同的几根铁官焊接成三角形架子把两个轮子联在一起。由于好奇,崔婆婆一直等到那个“洋马儿”拥有者办完事出来,坐在上面“漂然”而去,她在明白,哦,原来这东西还可以“骑”在上面“跑”,还有人叫它“自行车”。在哪个年代,在大街上能看到如此怪异的东西,可以说少之又少,那是因为我们国家被国人称之为“洋马儿”的东西,根本还不能生产,偶尔看到一辆那绝对是大洋彼岸进口过来的。从此,这称谓“洋马儿”的东西就与崔婆婆结下了“不解之缘”。
04
崔婆婆是在她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开始学“洋马儿”的。听她说,她们家隔壁新来了一个邻居,他是建筑工程师,四十多岁,工程师就有一辆“洋马儿”。放学回到家里,作业都不写,就跑到外边走廊看那辆“洋马儿”停在那里没有,如果不在才回去写作业,如果在,就在“洋马儿”周边打转转,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看来看去不走,为此事,经常被爸爸、妈妈骂她:“你在哪里看什么,别人的洋马儿有什么好看的,有本事,你好好读书,以后考上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自己去买一辆”,时不时被妈妈强行”牵着耳东带回家。有一次正巧被工程师看到,“小朋友,想学骑自行车吗”?崔婆婆毫不犹豫说:“想”!“好,等这个周末,你不上学,我也有时间,我教你,好吗”?崔婆婆喜出望外、感到十分惊讶说“谢谢,叔叔”。
05
果然,时隔两天周六下午,工程师兑现了他的承诺。骑上自行车,叫上崔婆婆,一起来到离住地不远的一个粮食仓库坝坝头,开始了崔婆婆骑自行车的第一次“尝试”。工程师首先指着自行车的不同部位简单介绍了它的用途和一些原理,比如什么叫“龙头”,什么是“刹车”等,然后给她讲了一些基本“要领”:“第一你不要怕摔跟斗,要有一定的胆量;其次要掌握好身体的平衡;三要注意手把刹车对速度的调控,知道了吗”?“知道了,谢谢叔叔的教导”,你在旁边先看我骑一些,用心看哟。工程师骑上自行车娴熟地在坝坝里转了两圈,然后给崔婆婆说你来试一试。一会儿,崔婆婆骑上梦寐以求的“洋马儿”,工程师叔叔用手掌住自行车坐櫈,护着自行车上的崔婆婆,在仓库坝坝里来回转了几圈,不知道崔婆婆对自行车有特殊“感情”还是“悟性”高,一会儿功夫,工程师就悄悄松了手,崔婆婆就自己骑着自行车,在坝坝里“打转转”,起初,崔婆婆发现工程师叔叔没有掌住自行车,她还吓了一跳,自行车幌了几下,差点撞上边上停起的汽车。叔叔说:“不要惊慌,控制好情趣,掌握好平衡,把好自行车龙头,看前面”,崔婆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平平稳稳又骑了几十分钟,在后来连续骑了几次,终于学会了骑“洋马儿”。从此,崔婆婆就更加喜欢上了这“洋马儿”。
06
接下来,崔婆婆读完了初中,然后考进了财贸校,两年毕业被分配到了苏稽镇供销社当营业员。崔婆婆年青时,虽谈不上“美女”,但看上去还是比较“乖巧”,再加脸上一对“酒窝”一笑起来还是逗人喜欢。于是同住一个园坝的刘副局长的大少爷喜欢上了崔婆婆。便请粮食局南下干部老革命刘敏婆婆当“红娘”说媒,两人可以说“一拍即合”。刘家与崔家老人见面问,需要多少“彩礼”,崔家人说,我们都是“革命家庭”,城市人,又不是农村,要什么“彩礼”哟,但我家姑娘特别喜欢“洋马儿”,你们破费给她想办法买一辆作为彩礼得了。六七十年代,对于刘家而言,虽说崔家没有收彩礼,但这辆“洋马儿”要弄到手,如果是一般人,可以说比收彩礼还“急手”,还好,刘家当时毕竟是市上干部,办法和人缘比较多,几经周折,很快搞到了这辆车,送到了崔家,崔婆婆,当时看到从天而降的“洋马儿”真是“喜出望外”,笑得来合不拢嘴。两个年轻人就这样,通过这辆“洋马儿”牵线走到了一块。自从崔婆婆有了这辆“洋马儿”,上班骑着去苏稽显摆,下班一路兴高采烈,一路歌声。每逢周末或节假日,那必须骑着自行车四处“兜风”,当然,这当中少不了刘家大少爷在身边做“保镖”。崔婆婆与刘家公子这装姻缘在当时好长一段时间,还成了人们饭后茶语的美谈。
07
后来,崔婆婆结婚生子,又从镇上调回城里,工作岗位换了一处又一处,从年轻慢慢变老,她的生活始终离不开自行车。从“耍朋友”的第一辆到现在,崔婆婆自行车换了一辆又一辆(听她说一辈子骑过的自行车十辆有多)。自行车也伴随她的人生其“功能”也不断发生变化。起初崔婆婆骑自行车主要是“玩”,玩的开心,玩的潇洒,玩的自在;有了工作开始上班,自然而然自行车就成为她的“交通工具”,作代步之用,不说别的在苏稽镇上班的哪段日子里,十多年如一日,单边十多里地早出晚归,没有坐过交通车,有时老公说用他的官车送一下她,崔婆婆毫不犹豫拒绝,还风趣地说,你的车是“官老爷”坐的,我坐着“晕”。老了夕阳西下,慢慢这“洋马儿”又“摇身一变”锻炼身体的最佳工具,除了每周隔三差五上午骑着自行车去体育馆打门球外,无论白天晚上,只有自己有时间,在院子里、在街道上骑着她那“老掉牙”其锈色斑斑的“洋马儿”四处“溜达”,更有盛者,时不时还相约几个老朋友,骑上自行车到城边上通江、苏稽、水口、牟子等几个乡镇“赶集”买点“土鸡蛋”、生花生、有机蔬菜什么的。
08
崔婆婆,与好多常人一样,也没有太多、太多的情趣爱好,除了家人和亲朋好友外,自行车成了她一生的挚爱。洋马儿伴随着她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洋马儿作为她的“聘礼”爱上了如意的老公;洋马儿多少年来无论在乡镇还是城里上班成了她爱不释手的交通工具;夕阳西下退休在家这洋马儿又成了锻炼身体的运动工具;快到耄耋之年的她,每天不下楼骑着洋马儿在园坝里或街上溜达几圈,掉了魂似的,浑身不舒适,她逢人便说,只要我“不倒床”(生病),天天都要骑着它转悠,崔婆婆还得意逢人便说:“我如今眼目下,身体硬朗,吃得稥、睡得着,每天精神抖擞,就是托我这洋马儿的福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