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男孩，逻辑鬼才，耍赖达人，程序语言的肉身代表，所以有时候还挺难带的。
比如，幼儿园开放日来临前，我需要提早几天给他做心理建设，只为让他明白一件事情：只有开放日当天，大人才能进教室陪小孩子上课。以免他以后每天都想拖我进教室。
他没有异议，只提了一个问题：“那你会陪到什么时候？”
我一时大意，回复他说：“在你吃午饭的时候，我就得离开教室。”
万万没想到，到了午饭环节，还有很多家长留下来围观。他的眼神落在我身上，像包拯看着庞太师。敌不过，我乖乖留了下来。
孩子们陆续吃完午饭，开始轮番和家长上演离别。在环境的渲染下，小男孩走过来攥住我的手，低声说道：“不准你走。”
此事是我理亏。是我擅自篡改命令，他只是相应调整而已。这一失误，让我成为当天最后一个离开教室的家长。
不得不分离的时候，他鼓着双眼，像只小金鱼，牵着我的手说要送我出去。走到门口，他用力将我推出教室，嘴里说着“你快点走“，在风驰电掣间关上了门。门合上的那刻，他的哭声穿透门板，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我在门的另一侧，呆住。就感觉，戏多还蛮压身的。
02
我和小男孩之间，也有想法实在无法兼容的时刻。
有一次，我被他气得怒火攻心。在理智崩塌之前，我对他说：“我心情很差，今天晚上都不想和你说话，请你不要来烦我。”说完我就遁进书房，一边看书，一边听平均律平缓心情。
他果然没有来烦我，安分守己一晚上。快九点时，他突然在外面乒乒乓乓折腾起来。我竖着耳朵听他的动静，听不出个所以然。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跑出去查看敌情。
浴室里亮着灯，我走进去一看，差点吐血。一个光着身子的小人儿，正在研究淋浴怎么开，脚下是已经备好的浴盆、毛巾、沐浴露和洗澡玩具。
他见我现身，立马往事如云烟，向我求救：“妈妈，我还不太会自己洗澡。”我当下真的很想吼起来。一场秋雨一场寒的时节，小兔崽子就这么干裸了十几分钟。但是我顾不上了，只能立马教他接水洗澡。
第二天，往事本来无需再提，但是他突然很认真地说：“妈妈，我昨天自己脱衣服了。”见我一脸迷茫，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昨天，是我自己脱的衣服。”我瞬时反应过来，他这是在求表扬！因为之前他还不怎么会脱上衣，每次都需要我辅助。我能怎么办，我肯定得表扬啊。
第三天，他华丽地感冒了。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生了。
03
小男孩大了，也开始喜欢喊打喊杀。不光在室外，在家里也会闹腾。
有一天，我坐在沙发上处理邮件，他本来在我旁边安静作画，突然兴奋地对空气展示自己的作品。“你看，这里有两只螳螂在打架……”
他两只小手在空中比来比去，舞动范围越来越大。偶然中带着必然，没有一点点防备，我的眼睛中招了。疼得我想哭。自从他出生后，我被他砸过太阳穴，被他踩过膀胱，被他撞过嘴巴，人身安全遭受极大威胁，还要因此接受他爸的批评。想起这些，就真的很想哭。
小男孩连忙过来抱着我，对着我的眼睛吹气。片刻之后，见我怒气仍未消散，他把小脑袋凑到我眼皮底下，很认真地问我：“妈妈，我们幼儿园里有小朋友不喜欢刷牙，嘴巴很臭，你知道是谁吗？”
额，还蛮想知道的。
04
我们一起玩飞行棋，他扔到了连跳机会，却不遵守规则，在中途把我的飞机打回去。
我提出抗议：“你不可以这样。你的飞机又没停在这里。”
我们各诉立场，僵持不下。
他突然大喊一声：“可以的！我先停在这里，把你的飞机打回去，然后再往前飞呀！”
我正准备反击，又听他义正言辞地说道：“好了，你不要闹了，继续下吧。”
我憋了一口气，突然有如神助，一路666，很快就到终点了。
结束战斗的那一刻，他双手掩面，失声痛哭起来。
“你怎么了？”
“我不喜欢你赢！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我实在止不住他的悲鸣，只能拿出一枚硬币，给他讲解什么是概率。后来他就专心玩硬币去了。
反正就是，在崩溃与和解中相依为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