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渐觉风光好,縠皱波纹迎客棹。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 浮生长恨欢娱少,肯爱千金轻一笑。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
宋子京因此词而得名,正如秦少游之为“山抹微云学士”,他则人称“红杏尚书”。古人极善于把事物“诗化”,连一个仕宦职衔也可以化为非常风雅的称号。吾人学文,不可贵耳贱目,切须自具心眼,即如本篇传颂千载,究竟好在哪里?
把柳比作“烟”,实在很奇。“桃似火,柳如烟”,这译成外文,无论如何引不起西方读者的美学享受。其实美在传神,美在造境。柳之为烟,写其初自冬眠而醒,嫩黄浅碧,遥望难分枝叶,只见一片轻烟薄雾,笼罩枝梢——而非呛人的黑烟。桃杏之为火,写其怒放盛开,生起勃发,如火如荼,全是形容一个“盛”的境界气氛——而非炙热灼烫的为灾之火。
(此文转载,略有删减,原作者:周汝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