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女人是最辛苦的,白天,同男人一起在生产队上工挣工分,只有晚上或下雨天,不用上工。男人们在这个时候可以清闲一下。而女人与生俱来上天就定注了这辈子有干不完的活,受不完的罪:一日三餐,烟熏火燎,一家大小的衣服、鞋子、被子、褥子及没完没了的缝缝补补,洗洗浆浆。
母亲正是这样一个苦命而勤劳的农村妇女。
一、母亲是从旧社会走来的缠了足的小脚女人。"三寸金莲"害得她走起路来颤巍巍的很吃力,脚几乎是一步步朝前挪着。
当然,母亲也有引以为豪的地方。他纺得一手好线,光、细、匀称,见不到一点小疙瘩。足见她的功底是何等了得?也因此常得到左邻右舍大婶大嫂的夸奖。
丨、搓捻子
搓捻子是纺线前必不可少的准备工作。母亲盘着罗圈腿,坐在垫子上。身旁放着一大堆棉花。撕下一小片,绕到右手的筷子上,左手轻轻地摁着,快速搓着转动一周,抽出筷子,一条圆筒状的棉花捻子就搓成了。
无论做什么事,只要掌握了方法,都会熟能生巧,一个晚上,笸篮,筛子,簸箕堆得满满的全是捻子。
2、纺线
纺线的工具是纺线车。纺线车现在已经退出生活的舞台,淡出了人们的视界。纺线车主要由车轮和绕线锭组成,车轮上的弦接连着绕线锭上的轴承。手摇轮柄,车轮转动,绕线锭也相应地跟着转动。
母亲左手捏着捻子,右手转动摇柄,车轮和绕线锭同时旋转,左手臂慢慢地向高扬起,线越来越长,棉花捻子越来越短,突然反摇车柄,车轮反转,手臂随着放下伸向绕线锭,线全绕在锭子上了。另接一根捻子。就这样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个动作。在我看来,母亲纺线的一切程序都是那么简单、娴熟,显得很轻松。
母亲纺线的姿势优美,不象是干活,倒象是正在进行一场舞蹈表演。其间又有音乐伴奏,嘤嘤嗡嗡。又恰似雄鹰展翅,一会儿高飞冲天,一会儿俯冲地面。
一盏昏黄的小煤油灯,常常亮到深夜,有时会直到二点多。母亲一会儿伸伸腰,一会儿搓搓脸,一会儿打个呵欠,一会儿不住地咳嗽。锭子上的线渐渐多了,最终成了一个两头细,中间粗的纺锤形大白罗卜。
纺线这种活,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有一定的技朮含量。两只手需要配合默契。
3、织布
由线到织成布,这中间还有许多繁琐的工序,现已记不清楚了。只记得一些工具如:线轮子,线拐子,线钥子等仍是历历在目。
织布是种耗费体力的活儿,手脚都要用力。一天下来,母亲已是累得精疲力尽了。腰酸背疼,腿困身乏。一旦了停下来,就再也不想动弹了。可转念一想,眼看着就要换季了,一家人的衣服还没影呢,于是,长叹一声,强打精神,又踏上了织布机。
好不容易将线织成了布。现在可以着手缝衣服了,量好尺寸,依样裁剪,单衣单裤,棉衣棉裤,按时令缝制。这些活都得挤时间赶做,还不能耽误了上工,挣不到工分就分不到口粮,一家人就得忍饥挨饿
二、做鞋子
做鞋子是母亲的拿手活,缝邦,样式新颖,周整。母亲锥的鞋底横是行行,竖有样样,精细别致。鞋子的样式花色可不少。单鞋,棉鞋,小娃穿的虎头窝窝,猫头窝窝,不胜枚举。穿邦纳底绱好鞋,打进楦头,撑圆定型,这样穿起来舒服合脚。
三、母恩难忘
我最爱穿母亲缝制的衣服和鞋子。穿着母亲亲手缝制的衣服和鞋子,全身暖和,连心里都是热乎乎的。
母亲勤苦了整整一生,没享过一天的清福,她为这个苦难的家操碎了心。在她弥留之际,最放心不下的是我这个身患残疾的独生子。
母亲离开我有三十年了,许多个夜晚,她每每来到我的梦中。还是生前的勤劳,还是生前的慈祥,还是生前的善良。我常常珠泪涟涟。
每当我失意消沉的时候,每当感到孤独无助的时候,我就会想起我的母亲,心中顿时升起战胜一切困难的决心和勇气。